星舰内安静了一会儿。

  云予换了个姿势,看他眼泪收得得差不多了才出声。

  “迁怒?”他看了眼窗外,“那你早被扔下去了。”

  段霖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问你,那天在实验楼,你明明自己可以暴力破解抑制环,为什么没弄?”

  抑制环这东西说白了,在绝对力量面前就是个玩具。对于段霖这种级别的alpha,也就起个装饰作用。

  那天的情况,即便他强行破坏抑制环也不会遭到任何谴责,可他依旧没有这么做,云予欣赏,但不理解。

  段霖擦干泪痕,摸了摸颈间的那个环:“Alpha的抑制环只由伴侣掌控,你是我的法定伴侣,只有你有资格决定解开它,还是束缚我。”

  “除此之外谁都不行,包括我自己。”

  段霖一席话掷地有声,眼神坚定得好像在宣读什么天经地义的誓词。

  云予想了片刻,提醒道:“别忘了,这场婚姻名不副实。”

  段霖整个表情白了一秒,接着婆娑着项圈的手部动作乱且急,扯了两下像是急于找到出口似的,嘴唇磕磕绊绊了半天,他垂下手,缓道:“那也……那也是受法律保护的。”

  云予没有再说话,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干巴的沉默。

  有必要吗?

  他们只是受制于军令,勉强结合也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明明第一次见面时段霖也那么抗拒这段婚姻,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如此接受良好,甚至考虑起了alpha的义务。

  段霖根本没必要配合演到这个地步,没必要顾虑任何人搬进他的公寓,没必要做一些可笑的阴间便当,当然也没必要在生死关头死守一些无谓的男德。

  一切都没有任何必要,可他把这些变成了必要,段霖真是个怪胎,他从没见过这样的alpha。

  但这就是他和其他alpha的区别所在。

  云予交叠的左右手换了个上下位置。

  拿律法说事,有点牵强,他朝段霖招手:“过来。”

  不过他暂且接受了。

  段霖喉结处滚了一下,机器人似的听从指令。

  云予左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芯片。

  段霖有些吃惊,呆呆愣愣地问:“你随身带着控制台啊?”

  云予神情不悦:“少废话,靠近点。”

  他一只手勾着项圈,一只手捏着芯片摸索位置,指尖频频在颈部薄而敏感的皮肤上扫过,段霖觉得痒,一边笑一边朝两边拱,云予冷着脸一掌拍在他额头上,老实了。

  这张芯片原本是放在家中书房里的保险柜里的,从实验楼里回来后他就揣上了,说不上因为什么原因。

  云予不忘恩威并施,拽了一下段霖的项圈:“以后老实点儿,否则下次再带上,就得带一辈子了。”

  语毕,啪嗒一声——

  黑色项圈接口断开,从段霖脖子上掉落,皮-肉上嵌着一道微红的印记。

  段霖抬手抚过空荡荡的脖子,那儿空了,但是好像有什么别的地方被填满了。

  没了抑制环,段霖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轻松了不少,别的感官就开始活跃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里好像忽然冒出一股香气,羽毛似的一点点挑逗他的嗅觉神经。

  段霖的大脑短路了一下,那味道很像薄荷,但又和薄荷不太一样。

  那味道很难形容,就像、就像……他绞尽脑汁,穷尽毕生所学,终于找到了形容——

  像是在酒液里泡开的薄荷叶,让人在迷醉和清醒两端游走。

  香迷糊了。

  他觉得有点发热,用力嗅了嗅,凑到云予跟前问:“你有没有闻见什么香味?”

  云予的鼻尖轻轻翕动,并没有闻见什么味道,刚想说没有,忽然,他愣了一下。

  下一刻,云予让司机停下:“段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