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
好大一顶帽子！
宋遥差点吐血, 伸手想推开他，却纹丝不动。
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他只感觉自己完全被傅言的气息笼罩。
身份被戳穿以后, 这个男人似乎完全不打算装了, 所有温柔和善的表象随着那副被摘掉的眼镜一并脱离, 继而暴|露出来的, 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压迫感。
傅诉声……
现在的这一个，才是真正的傅诉声。
他就觉得那天见到“傅诉声”, 觉得那人身上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现在看来, 缺少的正是这股让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
姜助理假扮他的上司的确扮得很像, 可如果认真追究，却又发现没那么像。
宋遥下意识地滚动喉结，将脸别向一边，暗恼自己怎么偏偏招惹了这么个东西。
傅言的呼吸落在他耳畔，灼热, 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酒气，被这鼻息扫过的皮肤也烧灼起来，宋遥只感觉颈边发麻, 痒得难受。
傅言的指尖触上他唇瓣, 像是享用猎物前的爱抚：“遥遥, 真的想离婚吗？”
“我……我再考虑考虑，”宋遥怂了, “你先放开我。”
傅言缓缓松手。
宋遥再不敢多停留半秒, 夺门而出。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玄关, 飞快地换了鞋，朝宋建林道：“爸我先走了！拜拜！”
“怎么就走了？宋遥？”宋建林追着他来到门口, “你今晚不在家里住？”
“不住了，我还有事！”
“你这孩子……”
宋遥转眼已经跑没了影，宋建林只好对傅言抱歉一笑：“他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叨扰了，”傅言接过管家递来的菜谱，“宋先生，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您家做客。”
“好好好，我随时欢迎——我让司机送您？”
“不用了，我已经叫了司机，宋先生，就送到这吧。”
*
宋遥出门时顺了把车钥匙，直接冲进地下车库。
他也不知道自己拿的是哪辆车的钥匙，按了一下，顺着亮灯的方向找去。
发现居然是一辆银灰色的跑车。
草，今天点儿真背，他家车库里总共就两辆跑车，居然就让他抽中一辆。
他对跑车有很不好的回忆，他十八岁第一次开车上路就是开的跑车，刚驶出去没多远，就发生了交通事故。
那一天的情况和今天如出一辙，他也是和宋建林发生争吵，匆匆出门，随机顺了把车钥匙，就抽中了家里唯二跑车中的一辆。
不过应该不是今天这辆。
宋遥呸了一口，没话好说，拉开车门上车。
都怪姓傅的，今天这么倒霉都是因为他！
把车开出车库，他一眼就看到停在院子里的傅言的车。
宋遥一时间怒从心头起，下车照着那辆车的车轮就是咣咣两脚。
狗东西，老狗比！
正骂着，车窗突然降了下来，宋遥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发现车里居然有人，不过是个陌生的面孔。
……对了，傅言今晚喝了酒，这肯定是他叫来的司机。
不敢拿本人出气，拿他座驾泄愤被当场抓获，宋遥面上划过一抹尬色，火速回到自己车上，绝尘而去。
跑车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前脚刚走，傅言后脚就出来了。
司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傅总，您对他做什么了，气得人家拿您的车撒气。”
傅言轻挑眉梢，开门上车：“他人呢？”
“开车走了。”
“跟上他。”
*
已经过了晚高峰，燕市的交通逐渐流畅。
宋遥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闲逛。
不知道要去哪儿，肯定不会回自己家，也肯定不会去傅言家，去投奔程一鹏么……
算了，不想看见损友。
一颗心在夜色里烦躁不安，他忽然发觉自己居然无处可去，银亮的车身一头扎进无边无垠的黑夜，冲着天际线笔直向前。
也没看路标，不知道自己走的究竟是哪条路，只感觉前方的车辆越来越少了，他大概正在远离城市中心，向郊外驶去。
躁乱的心和过于顺畅的路况让他忍不住想要提速，一脚踩在油门上，引擎轰鸣声让人心情舒畅，可看着猛然飙高的仪表，心里又打了个突。
半夜飙车什么的，算是“危险行为”吧？
要是被傅言看见，又要生他的气了。
能让这个男人生气的事情很少，他不顾自身安危似乎是唯一一件，除此以外，无论他做什么，傅言都是好声好气的。
要不还是别招惹他了。
傅言那样的人，想要掌控他的动向简直是易如反掌，雁过留痕风过留声，现在没人看到他超速，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要是被摄像头拍下来，那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了。
想着，宋遥连忙放慢车速，堪堪维持在限速上限。
又开了五分钟，他余光一扫，从后视镜里看到有辆车在跟着他。
这个路段，大半夜的已经没什么车了，有辆车一直在他后面就很可疑。
车型也有点眼熟。
他等对方再靠近一些，看清它的牌照——
草！
这他妈不是傅言的车吗！
宋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麻意直从脊椎蹿向天灵盖，他瞬间为自己五分钟前的举动感到庆幸。
还好他没飙车！
后车慢慢追上了他，与他并驾齐驱，他看到傅言坐在后排，冲他比了个口型：真乖。
宋遥心里飘过一万句脏话。
他不想跟这狗比一路，在下一个路口打了转向。
结果对方也打了转向。
宋遥气得差点骂人，绿灯一亮，他直接直行了。
……对方也直行了。
跟他干上了是吧，宁可罚款也要跟着他？
反正路上没别的车，两人一路较劲，各种虚晃一枪，你追我赶，却硬是没有超速一点。
八十迈的“飙车”，真特么有劲。
宋遥开的还是辆跑车，如果车会说人话，恐怕已经破口大骂了。
就这样开了一个多小时，宋遥自己也不知道开到了哪，终于他忍无可忍，找了个地方停车。
摔上车门，他双手插兜站在车旁，等着对方过来，然后问：“姓傅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言也下了车：“你这话问得很不对，我明明什么也没干，我只是怕你一时冲动，又去做危险的事，所以一路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宋遥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傅先生，请你回去。”
“回不回去是我的自由，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可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逗留。”
“……”
说不过他，宋遥败下阵来。
转身向前方的天桥走去。
果不其然，身后有脚步声跟了上来，宋遥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天桥中段。
他撑住栏杆，向远处眺望。
即便是深夜，燕市依然灯火通明，道路两旁的商铺亮着招牌，下方的马路时不时有车辆经过。
傅言停在他身侧，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罐饮料：“咖啡，还是可乐？”
宋遥看他一眼：“大半夜喝这个，你今天不想睡觉了？”
“要还是不要？”
宋遥接过可乐。
打开拉环，发出呲的一响，他将可乐凑到唇边，吨吨吨灌了几口，气泡在口|腔中炸开，直冲肺腑。
“爽！”宋遥呼出一口气，看着遥远的天空，“你知道吗，以前，宋建林不让我晚上十一点以后出门。”
傅言喝了口咖啡：“你说的这个‘以前’，是指多久以前？”
“没多久，也就近一两年，毕竟我从中学就开始住宿，基本不住家里，我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他就天天管我，这也管我那也管我。”
“所以，你就赌气去相亲？”
“你连这都知道？”
“刚吃饭的时候，你父亲跟我说了，那天你们吵架，他说气话，让你找不到对象就别回家，结果你还就真的不回家了。”
宋遥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不觉得很没意思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居然不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谈恋爱？”
“他也许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太晚了会遇到危险，”傅言说，“当然，我不是说他的管教方式是正确的。”
“你不也是一样？那天晚上，因为我回家晚了，到ktv抓我？”
宋遥看着他的侧脸，傅言没再戴眼镜，英俊的眉目衬在灯光下，呈现出他原本的样貌。
傅言转过头来。
“我想你对我有些误解，”他说，“我去找你，并不是因为你回家晚了，而是因为你承诺早点回家，却一直玩到凌晨，在我的生物钟里，凌晨恐怕不算早。”
他用咖啡和宋遥的可乐碰杯：“这不是管教，而是承诺，如果你一开始就跟我说你要玩到三点，那我可能直接躺下睡觉了。”
宋遥无话可说，又灌了两口可乐。
过了好半天，他才再次开口：“那猫咖那次？”
“猫咖那次，又怎么了？我真是恰好路过，想起你说要去猫咖打工，就心血来潮想和你制造一起偶遇——明明没有事先商量，却意外和爱人不期而遇，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傅言说着，似乎又有些自我怀疑：“还是说，你们年轻人已经不兴这个了？”
“……”宋遥莫名又觉得脸有点热，但他嘴上还是不想认输，“反正你总有话说。”
“倒不如说是你自己心虚吧，”傅言挑眉，“背着我偷偷干了些坏事，恰好被我撞到，就认为是我在故意蹲点抓你。”
“啊啊啊烦死了！”宋遥烦躁地抓乱了头发，“你能不能闭嘴，你觉得我现在想听这些吗？”
“我觉得你想。”
“……”
宋遥彻底败给他了，一口气把剩下的可乐灌完，扭头就要走。
傅言试图叫住他：“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宋遥头也不回：“你管我去哪儿！你以为自己谁啊，我们很熟吗？”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傅言抬高音量：“我的意思是，前面就是我家了，要不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