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年挣脱不开，动作渐轻，但眼神还是瞪着季赫，“你还敢说”
季赫哪有过这种经历，对着一个小孩子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沈知年才终于软化了些，没好气地说:“行了，我爸爸才没有事呢。”
季赫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还是追问:“那他怎么不出来”
沈知年又瞪他，“你都这么欺负他了，还想他来见你”
季赫理亏，表情有些讪讪。
沈知年不想再和他多纠缠，从他手里挣脱开，正欲开门回家，又忽然想到，吃饭嘛，现在面前这个人，不就是个救星。
他戳戳季赫的手，颐指气使:“你给我和爸爸弄点吃的，他睡着了，等会儿起来要吃。”
果然是拿捏住了季赫，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二十分钟后，沈知年提着一兜子吃的，晃晃悠悠地开了自家的门，还不忘警告季赫:“你不许进来，爸爸不想见你。”
季赫就杵在门边，好声好气地说话，沈知年翻脸不认人，就是不让他进。
其实要是硬闯，季赫也不是没办法，但他现在心里虚着呢，哪里敢去触这个逆鳞。
进不去门都还好说，要是沈知年和他鱼死网破，把沈西遇都给叫醒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沈知年拎着东西跑到沈西遇房间的时候，沈西遇还没醒。
肚子已经咕咕叫，沈知年拆开了这些饭菜，虽然时间紧，但这些准备得倒是挺齐全。
沈知年自认为季赫做到这些毫不费力，当然也没有一点觉得他办了个好差的想法。
他挑出几样沈西遇喜欢吃的先放着，自己端了一小盒饭在边上吃。
沈西遇睡觉很熟，也不会吵醒他。
他吃了个饱腹，沈西遇还在睡。
沈知年又自己去浴室洗漱，他刷着牙的时候还想，沈西遇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下板凳不小心撞到了瓶瓶罐罐，声音不算小，沈知年哀叹一声，认命地收拾着这一片狼藉。
猝不及防的，浴室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他手上的电话手表里面传来的。
沈知年吓了一跳，撞在架子上又撞倒了一堆，噼里啪啦的，跟交响曲似的。
沈知年拖长了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怎么突然说话啊？”
江榛无辜道:“我以为你摔了，你还好吗？”
沈知年揉了揉自己被撞得有些疼的后背，没事人一样:“我没事。”
他收着东西，一边有些发懵地问:“我们为什么还在打电话”
江榛提醒他:“刚才就没挂。”
沈知年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几句说完挂断了电话，又从浴室跑回沈西遇房间。
沈西遇依旧没醒。
他睡得脸有些红，沈知年把他的毛巾拿了下来，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沈知年随手又把毛巾放回浴室，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往沈西遇怀里缩。
沈西遇下意识抱紧他，抱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对，睁开眼看见沈知年乖乖缩在他怀里，又乖乖地眨眨眼。
沈西遇有些想笑，他揪了一下沈知年的小脸蛋，笑着问:“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沈知年就开始一件一件同沈西遇讲，先说他在这里吃了饭，又说他已经洗漱好，最后说爸爸你睡得真香，我在你旁边吃饭你都不知道。
沈西遇坐起了身，他问:“你吃什么了？”
沈知年就指指一边的保温盒，沈西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略微有些发愣:“这是哪来的”
沈知年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眼睛不自觉往下瞟，就是不看沈西遇的眼睛。
措不及防的，沈西遇揪住他的脸蛋，故作凶狠地问:“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好了？”
沈知年瞪大眼，一下子扑进沈西遇怀里，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哪里有啦，爸爸我最爱你。”
沈西遇也笑了，他就着这个姿势把沈知年从床上抱起来，掂了掂他的体重，他调笑一样说:“你再长大一点，我就抱不动你了。”
沈知年搂着他的腰，顺着他说:“抱不动就轮到我抱你啦。”
沈西遇觉得好笑，他坐在床边，打开保温盒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几乎能猜到这是谁拿来的东西。
他也不是那种会大喊大闹的人，只看了一眼，倒是接受良好，拿了筷子吃了几口。
沈知年眼巴巴看着他，他又夹了一筷子菜到他嘴边，沈知年连连摇头，“我刷牙啦，不吃啦。”
沈西遇又把筷子放回来，他一边吃一边同沈知年说:“宝贝，以后我们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好不好？”
这是在说季赫是陌生人的意思了。
沈知年有很多疑问，比如说为什么之前还说是他另一个爸爸，现在又成了陌生人，再比如不久前他们还一起去旅游，现在又为什么分开。
但是这不能问，而且他一向是听沈西遇的话，这时候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沈知年答应得倒是爽快，他打定注意是不再理季赫的，但是季赫会单方面同他交流。
先是在幼儿园活动时，季赫就站在围栏外，隔着一个围栏看他。
沈知年被他盯得全身发毛，气鼓鼓地跑到围栏边，和他撇清关系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爸爸已经发现了！”
这话说得活像是他们在进行一些不清不楚的交易。
季赫隔着围栏给他递东西，下一刻保安就如临大敌地站到了沈知年身旁，表情严肃地对季赫说:“这位先生，你...”
沈知年说:“他是我认识的人。”
保安:“……”
保安沉默了，谁家来看孩子的人是这么鬼鬼祟祟的。
即使沈知年亲口承认，保安也依旧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时时刻刻注意他们的动向，唯恐季赫从中间的空隙里伸出魔爪把沈知年带走。
季赫盯着沈知年，目的明确地问:“你爸爸怎么样？”
沈知年一撇嘴:“吃得好睡得好，还教育我要离你远点。”
季赫僵住了，他愣了几秒才继续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是一个四岁小孩能帮到他的，沈知年很疑惑。
他依旧记着要远离季赫的事，话说得很保留，“什么忙”
季赫说:“你爸爸以前和你提过我吗？”
沈知年想起沈西遇昨晚抱着他哭的样子，谨慎地说:“有吧。”
季赫似乎眼睛一亮，他说:“给我讲讲”
沈知年就摇头说:“我爸爸不让我和陌生人讲话。”
季赫一口气憋在肺里，要不是这家伙是他儿子，只怕是早拎出来逼问了，此刻只能好声好气地说:“我不是陌生人。”
沈知年执拗地说:“你就是。”
季赫:“……”
其实季赫也没太指望能从沈知年口中听到多少，说来说去，沈知年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就算他真的告诉季赫了，大多也只是从沈西遇那里听来的。
一个小孩子，能记得多少东西。
季赫隔着围栏探出手，在保安即将拿着大铁棍过来之前，透着缝隙摸了摸沈知年的头。
一触即分。
季赫像是要多看沈知年两眼一样，他放温和了语气，“你要好好听你爸爸的话好不好？”
沈知年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会听我爸爸的话啊。”
季赫就点点头，他问沈知年:“能不能留个电话”
沈知年有些抗拒，然而季赫继续趁热打铁说:“只用留一个，我不打扰你，你遇上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沈知年就犹豫起来。
季赫又说:“就像昨晚，你想吃饭这种小事，也能找我，有什么不懂的也问我。”
沈知年显然心动了，他掏出自己的电话手表，存上了季赫的电话。
他存上又要收回，季赫却说:“打给我一下，我也存一个。”
沈知年不满地说:“你存了我的以后你就天天会打给我。”
在季赫的再三保证下，沈知年终于给季赫拨了一个，在季赫存他号码的时候他还要再次确认一遍，“你真的不会烦我吧。”
季赫说不会。
再不远处又多了个人虎视眈眈，他盯着沈知年和季赫靠近的手，唯恐季赫对沈知年下手。
季赫往那头瞟了一眼，终于放沈知年走，他说:“快过去玩儿吧，你的好朋友在等你。”
沈知年往那头望了一眼，自顾自嘀咕说:“真黏人。”
季赫就笑了一下，直到看着沈知年和江榛聚在一起，他才转身离开。
沈西遇不愿意见他，就只能见到沈知年，虽然没从他这里套出一点话，但也足够了。
他把沈知年的号码念了一遍又一遍，记得滚瓜烂熟，即使沈知年大概率是不会给他打电话。
季赫在此刻无比希望自己能够找回丢失的记忆，他顺着沈西遇的住处绕了一圈，企图找到他曾经存在过的记忆。
一无所获。
就在季赫彻底要失望之际，他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低级吸血鬼。
这样的吸血鬼季赫往往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一般吸血鬼见到他都会自觉绕道走，井水不犯河水，季赫不会轻易动手，他们也不敢靠近季赫。
然而这个低级吸血鬼像是不知死活般，循着他的方位越靠越近。
季赫不耐地抬起头，看见远处矮墙边的吸血鬼探头探脑的，看清他脸那一刻，惊喜地喊:“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