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转眼又是一月时间过去。
天气渐渐从酷暑转凉,清水镇,济世堂, 小花坐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和良木白玩花绳。
良木白手指软乎乎,撑不起红绳,没一会儿就变了形状, 小花也不急, 重新给他摆好,十足地耐心, “你看,这种是不是很像桥?那就要从桥洞下面, 像这样, 慢慢穿过来。”
小木白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别的情绪, 软乎乎地看着她, 看得小花恨不得一口吃掉他,太可爱了,她搓着小木白的脸颊,扭过身子向院子里大喊一声:“师父,今天晌午吃什么?”
西京四秀也都去了江湖,只留下他们三人在济世堂,原本多热闹啊, 做饭也不用操心。
虽然师父很会做饭, 可自从师娘走后……他就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每日不是炼药就是躺在藤椅上看书。
柏安半躺在竹藤椅子上, 一只手撑着头颅, 单手拿书, 修长的小拇指轻松翻页,听到小花的问话,淡淡地应了声。
可好半晌也没说吃什么。
小花抱着良木白进来,她如今长高了许多,高高瘦瘦的,褪去小时候的稚嫩,带着少女的高挑清瘦。
“师父?”她又试探地叫着柏安。
柏安目光凝向虚空,不再看书,过了一会儿才道:“出去吃,去南楼客栈。”
门没落锁,他们慢慢悠悠赶向客栈,一路上不断有人对他们打招呼。
“柏大夫,又带着孩子去吃饭呢?”
“柏大夫,晌午好啊。”
“柏大夫,有你的信!”
如今柏安的大名在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药王谷出身,起死人而肉白骨,一手的医术精妙无比。
这样一个鼎鼎大名的人,住在他们清水镇,那些宵小都不敢肆意冒犯,选择绕道而行。
柏安一一回复他们的问候,很快师徒三人就来到南楼客栈,如今的南楼客栈,是清水镇的消息通达中心,许多江湖人士汇聚至此,交流着江湖近些时日的变动。
“听说了吗?烈火教的左护法良姜回到教中,据说杀了不少人,血洗烈火教,夺了疯人王的教主之位呢。”
“这谁不知道啊,你的消息都晚了,我听人说他只用一招就杀死疯人王,最近不是闹得轰轰烈烈,要选拔什么武林盟主吗?他好像也回到中原了。”
“他不是和邪医仙柏安相交甚欢?我还以为他们……”
“嘘!柏大夫来了,小声些!”
柏安跨入门槛时,客栈安静数秒,很快又该吃吃该喝喝,重新热闹起来。
柏安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找了二楼靠窗的老位置坐下,楼下说书人不再是高山,他讲起武林盟主的选拔,就在青峨山,现在许多江湖人士都往那边赶。
江湖从来都是四分五裂的,南北东西,各有自己的势力划分,如今乍然要挑选出一个让人信服的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掀起不少的惊涛骇浪。
“这武林盟主啊,是要能担起责任的,又要能服众,我听人说,武林盟主最后还要带领大家去找那什么楼兰古国,这可是块烫手山芋!”
“可不是嘛,不过若是做的好了,一块令牌就能号令天下群雄,如此殊荣,和皇帝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瞧啊,倒是比皇帝老儿还要快活三分呐!”
众人说着说着,齐声哈哈大笑起来,柏安注意到楼下有一桌人,即使坐着腰背也十分直挺,看着为首大笑的几人,眼神有些不快。
可坐在上方的男人轻叩桌子,他们便又都低下头装作夹菜。
坐在上方的男人一身劲装,带着文士帽,看上去文质彬彬,可一双眼睛却晶亮无比,像是夜间巡逻的御猫。
他很快注意到柏安的视线,在楼下遥遥举杯,二人不动声色地初次交锋。
白乐飞站起身,端着酒一步一步走上二楼,礼貌地询问柏安:“柏大夫,可否让在下稍坐片刻?”
柏安伸手,“请。”
白乐飞便在他身旁坐下,瞧着对面一大一小的孩子,吃得正欢,似乎对他的到来没多少好奇,许是见得多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稍微一打转,白乐飞便收拾心神,自顾自斟酒,“柏大夫,我听闻您一向医者仁心,无论是谁,只要向您求救,您都会施以援手,即使是那些想要加害于你的仇敌,在下白乐飞,仰慕您已久。”
柏安不动声色地勾起笑容,和他碰杯,“哪里,不过虚名而已。”
虚名?白乐飞眼神闪烁,不由得想到他此次出京探查江湖的目的,一是为了探寻古楼兰的下落,可惜两年时间一无所获,找不到楼兰遗失的族人,就找不到古楼兰。
而古楼兰最后的族人,就是大雁关太守嫡子,陈彦。陈家被灭满门,只剩一独子逃出生天,后被江湖人士所救,结果一夜之间离奇消失,最后得知他下落的人,只有烈火教护法良姜。
白乐飞一路追寻,最后线索断在良姜处,他和眼前这个叫柏安的男人牵扯不清,这两年时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此事按下不提,白乐飞前来江湖的第二个目的,便是柏安本人,他的医术天下扬名,各地都有柏安的传说,这样的传说传到皇宫,则愈发离奇。
当今圣上年过五十,早已没了年轻时殚精竭虑的豪情,和无数帝王一样,开始渴望长生。
找不到楼兰秘术,他便把目光放到柏安身上,命人无论如何,都要请柏安入京。
结果柏安消失两年,如今再次出山,却滑不溜秋得让人抓不到,每当他想拜访,就会遇到一些突发的情况,就好像有人故意不想让他靠近一样。
这是他距离柏安最近的一次。
暂时请不到柏安,江湖中又发生一件大事,那就是武林盟主的选拔,此事一传回宫中,就引得圣上龙颜大怒,以武犯禁,本来就是上位者的心头大忌。
原先江湖势力鼎力,对朝廷根本造不成大的影响,可如今,这些江湖人士要携手选出领头羊,岂不是另立朝廷?
圣上有令,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武林盟主的选拔。
白乐飞已经两年没有回京了,这两年时间,他一直在江湖中混迹,得到不少消息,此时的江湖就像是黎明到来前的黑夜,又混沌又黑暗,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
饶是如此,他敏锐的嗅觉依然让他将主要视线锁定在柏安身上。
这个邪医仙,可不像表面上看来的如此云淡风轻。
可白乐飞监督他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柏安整日无所事事,有人上门看病,便给人看病,没人上门就看书带孩子,哪有什么幕后使者是他这种行事风格的?
“柏大夫,你可不止是有虚名而已,难道你没听过江湖上关于武林盟主的推测?好多人都觉得你才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呢。”
他试探地笑着说出这句话,不着痕迹地观察柏安的神色。
柏安似有讶异,可又不以为然,“是吗?”
“那白兄心中的人选是谁呢?”柏安把问题抛给白乐飞。
白乐飞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
柏安吃菜,他喝酒,下一秒,柏安的手如鬼影一般让人抓不到踪迹,用竹筷头轻轻捣他腰间沉重的令牌。
“白兄可不是普通人,你背后那位更不是。”
“你!”白乐飞想要抓他的手,却被柏安躲过去。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白乐飞心中惊诧,这人真只是一个大夫吗?为什么手脚功夫会如此精妙?
白乐飞汗毛直竖,慢慢起身,想要离开,却被柏安抓住手腕,“白兄,先不要急,稍坐片刻,再同我说说话。”
白乐飞倒是想走,可在柏安的桎梏下,他只好乖乖坐下。
“你要说什么?”
“自然是聊聊武林盟主的事情……”
白乐飞想的没错,柏安想当武林盟主,并且武林盟主会带领大家找到古楼兰一事,也是他让人传出去的。
系统不就是想让良姜走剧情,去什么古楼兰,搞什么最终决战吗?甚至不惜用清除记忆这种低劣手段。
那柏安就顺其自然,在自己能够改动的范围,尽力改变剧情的方向。
他要亲自带队,和良姜一起去古楼兰,改变良姜最后的命运。
既然想要做这些,扫清前路上的石头就必不可少。
江湖上的事情不必担心,整个江湖柏安都了如指掌,能够和他竞争的势力,几乎不存在。
可朝廷不一样,如果朝廷真的不许江湖选拔出武林盟主,甚至不惜动用武力解决,那事情则会朝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柏安只想用最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不想更多的人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乃至牺牲生命。
想让皇帝允许江湖有武林盟,就要有筹码,筹码也很简单,那就是柏安自己。
待柏安把自己的想法告知白乐飞,白乐飞一脸呆滞,停顿许久才消化柏安话里的内容。
“你是说,如果你当选武林盟主,会带领整个江湖归顺朝廷?”白乐飞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些江湖人士,最不服管教,常常以武犯禁,耽误民生,想要压制他们,朝廷只能用更高的武力去压制,一直以来,朝廷和江湖就是这样保持和平的。
朝廷搜罗愿意服从的高手归入大内,若是有江湖人士得罪朝廷,就派大内高手去解决,威慑不怎么入流的江湖人士。
可那些真正的大门派,大内的人又无法真正的插手,毕竟高手在民间。
可柏安的话却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让江湖人管江湖人,而朝廷要做的就是承认武林盟,相当于一个外编的朝廷部门。
只要朝廷承认他们的官方性,那武林盟自然会服从朝廷,至于服从的条例,还要双方再次协商。
就算武林盟信服朝廷,也要大多数江湖人士觉得不被压制才行。
原本江湖的归江湖,朝堂的归朝堂,可这样一来,江湖也能归朝堂……
白乐飞很是心动,可他不是做决定的人。
柏安能够理解,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瓶,递给白乐飞,“这是我送给陛下能够强身健体的丹药,还请白兄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饶是做着这种贿赂的事情,柏安依旧表现得高洁不可侵犯。
白乐飞接过瓷瓶,柏安拍他的肩膀,“白兄,我们继续喝酒?”
“嘶!”楼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似乎瞧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烈火教护法!”
“是良姜!”
良姜?柏安回头向楼下望去,正和一双极冷的眼神对上。
良姜一袭黑衣,身后跟着熟悉的众人,红绡,乌木,阿柳,江三娘……
一行人形态各异,颜值很高,瞧着就不像好惹的。
爆脾气的红绡坐在乌木肩膀上,一挥鞭子,“啪”地把一张木桌打得粉碎,“看什么看?再看本姑娘就挖下你们的眼睛!”
“好一个魔教,竟然如此猖狂!这里可是中原!你们竟然敢来此处撒野!”
“呵,怎么,有人说过不许我们踏足中原吗?想要教训本姑娘,你还不够格呢,不过本姑娘心好,给你一个机会,等本姑娘当上武林盟主,再抠你眼珠子下来泡酒!”
红绡仰起头,烈得像是辣椒一般,一番急言快语说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好狂!
“就凭你?武林盟主?”
有人突地站出来,像是不服,武器都拿在手中。
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冲突,二楼突然传来奶声奶气地叫唤:“爹爹!”
小花抱着良木白,小木白趴在木制栅栏上,张着小手伸向良姜,固执地喊了一遍又一遍:“爹爹!”
良姜像是没听见一样,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红绡,红绡蓦然噤声。
乌木掏出银两,随手一扔,银子镶在柜台上,“赔偿。”
如今的江湖,想要打架可以,但必须要赔偿,不然就有登报被唾弃的风险。
店小二擦着脸上的虚汗,“那啥,几位客官,楼上请。”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良姜一行人,看他们缓缓向楼上走去。
有人出来打圆场,“既然几大门派没说武林盟主选拔不许魔教参加,那想必就是应允了,大家伙也不必如此群情激愤,既然有比拼之心,那擂台之上,可不要让这些魔教中人夺魁了啊!”
“哼!真当我们正派没人了吗?且不说远的,就是近的,这客栈里,都有人能把这群魔教中人打得落花流水!”
“对!就是!我们还有柏大夫呢!”
“柏大夫!给他点颜色瞧瞧!”
得不到爹爹回应的小木白,一双大眼睛里含着一层雾蒙蒙的泪水,他从不爱大哭,只委屈地向下弯着嘴唇,期待地看着良姜。
良姜像是被针刺一般,逃离他的视线,背对着柏安坐在不远处。
柏安抱着小木白轻声哄着。
“爹爹!”
“我知道那是爹爹,不过爹爹是在和你玩呢,现在他要装作不认识你,很快他就会回来的。”
他说话声音很小声,可良姜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很难受,明明他不认识这二人,可听他们说话就会觉得难受。
“教主,这就是那个骗过我的小白脸!”红绡还记得柏安呢,恨恨地瞧着他的背影。
阿柳按下心中疑惑,想不明白为何教主会和柏大夫形同陌路,只不过他习惯地服从良姜的话。
“不就是一个大夫?我一鞭子就能把他那小身板给抽碎!”
被人指着鼻子骂可不好受,红绡不喜欢受气,雪白的脚踢着乌木,便想要去找柏安的事。
良姜皱眉,“好好坐下。”竟然拦下了她。
红绡虽然不满,可也很听话,从乌木身上爬下来,乖乖在长椅上坐好,嘟囔道:“坐就坐,凶我做什么?”
“那小孩是在喊谁爹爹啊?阿柳,是不是在喊你?”
阿柳慌忙看向江三娘,“别胡说!我可没有!”
江三娘笑得淡淡:“你已经长大了,就算是你的也很正常。”
“肯定不是我的,我瞧着那小孩和……”阿柳为了洗涮冤屈,差点把心里实话给说出来。
那小孩子眉眼间分明和教主有几分相似啊!
良姜听明白他未说出的半句话,差点把手中杯子捏碎。
不远的桌子前,白乐飞变戏法似地从袖子中变出一个挂着编织虎头的铜铃,在小木白面前摇晃:“乖乖,看这是什么?不哭了,叔叔把铃铛送给你好不好?”
铜铃发出脆响,小木白果真被吸引注意力,不再闹着要良姜,而是伸手去抓铜铃,把铜铃抓到怀中,心满意足,“爹爹!”
柏安:“多谢白兄。”
白乐飞:“你我二人还客气什么,我先走了,事情处理好,晚些我再来找你,只不过这回你可别躲着不肯见我啊!”
“放心,一定不躲,我等着你。”
身后二人亲昵的交谈,像是一把钢刀直直插入良姜的心里。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有些酸胀,有些疼痛,还有些莫名的渴望。
良姜不由自主地按上心脏,衣襟里放着的东西,似乎提醒了他什么。
送走白乐飞,柏安也吃好饭,带着小花和良木白回家,从良姜身旁经过,他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良姜。
良姜怀着隐秘的期待看向他,总觉得他会回头……
可柏安没有。
杯子被捏碎了。
入夜,竹床上的男人睡得正熟,窗外突然出现一黑衣人影。
他站在窗外盯了许久,久到柏安都有些绷不住了,装模作样地翻了个身,不让良姜看到自己脸上得意的笑容,懒洋洋地问道:“阁下前来所谓何事?”
身后长久的沉默,久到柏安都以为他走了。
可良姜并没有离开,他用审视的颜色瞧着柏安。
“你是柏安?”
他音色独特,很容易让柏安联想到大漠里银色的月亮,还有一望无垠的金色沙海。
“是。”
“我们,认识吗?”
良姜从怀中掏出纸条,发出窸窸窣窣得声响,在月光下,每张纸条上的字迹都能看得清楚。
“记住柏安,他是你的爱人。”
“良木白,他是你的孩子。”
“不要伤害他们!”
“我不想忘记…”
“你可以相信他的一切话语,他不会骗你。”
“我很爱他,我不想忘记!”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
良姜的手有些颤抖,那日他醒来,惊慌失措地逃走,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当他慢慢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停下来时,在自己衣服里发现许多纸条,就像是疯了一样,往他脑海里钻。
良姜逃回西域,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可一入梦,就像是隔着雾蒙蒙无法突破的门窗,看到熟悉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今天白日,见到良木白的第一眼,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渴望,想要抱抱那个孩子。
见到柏安时,他更加确认心中的渴望。
想被这个男人拥抱。
想得到他所有的眼神和注意。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他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既不想顺从内心的冲动,又担心自己冷漠的无视会伤害到他们。
矛盾的就像是一个身体里面有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
看到柏安和别人亲昵的交谈,他的理智彻底被撕碎,强大的意志力也压抑不住想要见到柏安的渴切心情。
他想见到柏安,想得都快要让人发疯了。
良姜像只巨猫一般跳入房中,门窗俱关。
柏安终于撑着身子坐起来,他长发散乱,明亮的双眼在黯淡的室内,妖异十足。
“你中毒了。”
“什么毒?”良姜步步紧逼。
柏安盯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舔着有些发干的唇,“情毒。”
“可有解?”
“天下只有我一人能解。”
“怎么解?”
良姜压抑着粗重的喘息,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想要脱离他的身体,以一种欢脱的姿态奔向床上的男子。
这竟然是他心中的想法?
可他仅存的理智,根本克制不了心脏乃至身体的想法。
他像是主动送上门的猎物,柏安就是蛛网上淡定的毒蛛,唯一不同的是,他丝毫没有抗拒的念头。
甚至有一种想要把一切都献给他的渴望。
就这样拿走他的一切吧。
他的□□。
他的灵魂。
他主动跪下,俯首称臣,甘愿成为俘虏。
承受着沉重爱意带来的痛苦和欢愉,每一分每一刻都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快.感之中。
他无法抗拒,也根本不想抗拒。
甘愿奉献自己的猎物,被毒蛛注射捕获心智的毒素,摆出甜美的姿势,接受着捕食者的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