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和沈南晏的工作又忙碌起来, 每天早出晚归,只有晚上的几个小时能够待在一起,除开睡觉后, 共同相处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路右旗一帮人到北京的那天, 江逾白终于能在下午五点准时下班,沈南晏为了赴宴,也特意调整工作计划, 把那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了。

  沈南晏下班的时间早一点, 结束工作后, 他到医院等江逾白。

  江逾白还在忙, 沈南晏被安排在办公室,他闲得无事,就坐在江逾白的座位上翻他写的工作日志。

  和十年前很不一样, 再也不用担心卷面分,字体简写了很多, 却也不显得杂乱无章, 完完全全是他们小时候所羡慕的“大人字体”了。

  正看着, 钟白忽然进来, 大声叫道:“江逾白,最近新来的实习生小姑娘在找护士长打听你有没有对象呢,听说你洁身自好从不乱搞, 别说对象连个雌性动物都没,现在正打算主动出击。”

  说完后没人回应,他又叫了一声:“江逾白?”

  沈南晏从电脑后探出头:“他忙去了, 不在办公室。”

  看见沈南晏, 钟白立马认出了他:“沈先生!你怎么来了?”

  沈南晏长相出众,看过一眼就很难忘掉, 饶是生日会那天昏暗晃动的灯光,也藏不住他的俊俏。

  这会儿光线正常,钟白看着沈南晏那张脸,忍不住感慨,如果他能留在医院,一大帮医生护士估计就不会只追着江逾白这朵油盐不进的高岭之花了。

  从江逾白的座位上站起来,沈南晏道:“待会儿有一个高中同学聚会,我来等他一起过去。”

  生日会第二天,钟白和江逾白闲聊,江逾白曾说过他跟沈南晏这个高中同学有差不多十年未见,十年未见的同学初次重逢就主动送宿醉的江逾白回家已经让他觉得奇怪,没想到这才刚过去没多久,两人关系就已经好到赴同学会前特意到对方工作的地方等着了。

  他只觉这俩的关系不太平常,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平常。

  钟白把资料放江逾白办公桌上:“这样啊,难怪他这几天把自己搞那么忙。”

  放完资料后,钟白似乎很闲,没有要走的打算。

  正巧沈南晏也很闲,于是他闲聊似的问:“刚才听你说有实习生在打听江逾白,江逾白在医院很受欢迎吗?”

  谈到这个钟白就不无聊了:“何止是受欢迎啊,简直是医院的男明星,医院的医生护士就不提了,连来看病的病人中,都有不少姑娘找他要联系方式呢。”

  这是可以猜到的,毕竟江逾白长得帅又单身,高中时候沈南晏就亲眼目睹他收过不少情书。

  沈南晏无意识地转着桌上水杯:“只有姑娘吗?”

  会不会有男生?

  钟白没想到沈南晏会问这个问题,转念一想,顺理成章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也不是,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大妈打听,想着招回去做自家女婿。”

  沈南晏点头:“他确实挺招人惦记的。”

  钟白想到什么,忽然神秘兮兮地问:“大家都猜江逾白有一个不可逾越的白月光,让我想想怎么说的,哦对,‘白月光貌美如花才华出众,让人见之不忘思之如狂’,你跟他是高中同学,知不知道他的白月光是谁啊?”

  沈南晏:……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大概……知道吧。”

  钟白立刻兴奋起来,两眼放光:“真的吗?这人真的有一个忘不掉的初恋啊,是高中同学吗?”

  意识到什么,他张大嘴巴:“我靠,还是早恋!”

  话音未落,门开了又关,江逾白边脱白大褂边说:“什么早恋?”

  “你早恋啊,”钟白道,“你小子平时一副清冷禁欲脸,对所有追求你的姑娘都没意思,原来是忘不掉高中谈的白月光啊。”

  江逾白顿了顿,瞥了沈南晏一眼,沈南晏耸耸肩,表示不关自己的事。

  把白大褂挂好,又准备去拿大衣,被沈南晏抢了先。

  不着急穿外套,他先对钟白说:“嗯,忘不掉。”

  钟白:!!!

  他竟然承认了!

  从不谈论这种事情的江医生,竟然承认自己有忘不掉的白月光了!

  “那那那……那你就为了她这么干耗着啊?”钟白已经震惊得快说不清话了,但还是不忍看哥们为情所困,苦口婆心道,“你这条件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后续,白月光没了就没了嘛,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江逾白盯着他:“谁说没有后续?”

  钟白:???

  “行啊江逾白,藏得挺深,”钟白想过去拍江逾白的肩,被他避开了,“行吧,那兄弟祝福你,哪天成了带来医院给大家看看,好让姑娘们死心,免得每天只顾着看你而忽略我们这些同样优秀的单身男青年。”

  江逾白朝他笑笑:“谢谢祝福,已经成了,人就在这里,不会挡你桃花。”

  钟白:“谁就在这里?”

  江逾白自然地把手伸进沈南晏抖开的大衣里,穿好后理了理褶皱,又顺势握住沈南晏的手:“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沈南晏左手被人握着,礼貌地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沈南晏,江逾白的男朋友,幸会。”

  钟白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他木讷地伸出手,木讷地跟对面的帅哥礼节性地握了握:“你……你好。”

  皱着眉看他们握完手,江逾白忽略掉钟白震惊得快要瞪出眼珠子的表情,拽着沈南晏往外走:“我下班了,今天没重要的事别联系我。”

  钟白目瞪口呆,看着他们医院最帅的排面,拉着另一个帅哥离开了办公室。

  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白月光。

  貌美如花才华出众……

  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还问人家知不知道江逾白的白月光是谁。

  等等,这些好像都不是最重要的。

  江逾白竟然是个gay!

  靠!

  难怪他从来不搭理各路美女的追求,原来从最开始的性别就错了!

  医院外。

  沈南晏拉着江逾白的手,轻轻摩挲:“你好像吓到你同事了。”

  江逾白任他摸:“吓到他的明明是你。”

  沈南晏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于是从善如流换了一个话题:“这个时间有点堵车,你跟路右旗说一声,我们可能会晚点到。”

  江逾白掏出手机,说好。

  走到车前,沈南晏打开副驾驶的门,江逾白低头钻进去。

  坐好后他也不动,等着从另一边上车的沈南晏给他系安全带,阴影覆身而来,金属插入的瞬间,他趁机在沈南晏偏过来的脸上亲了一口。

  沈南晏停下准备起开的动作,眸光环视周围,只有远处匆匆走过几个行人,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脸上还留有微凉的唇温,江逾白像个偷袭成功的孩子,正在狡黠地朝他笑。

  沈南晏心中一动,抬手捏住江逾白的下巴,垂眸吻了下去。

  “唔唔……挡风玻璃是透明……”

  沈南晏顺势从他张开的嘴唇探入,将后面的话堵在了口中。

  秋天的枫叶跟着晚风打旋,从树梢飘飘转转落到地面,没带起一丝声响,好像连它们都为这个旖旎的亲吻感到脸红,生怕惊扰。 。

  到约定地点时,江逾白和沈南晏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推开包间,里面都是熟面孔,江逾白先一步进去,路右旗站起来一点也不见外地说:“迟到先罚三杯。”

  “我明早有手术,喝不了,你们让我喝酒就是谋财害命。”他让了让,露出身后的人,“说话算话,给你们带的老朋友。”

  沈南晏笑道:“好久不见。”

  坐着的另外几个人立马蹦了起来,看着沈南晏像是看外星人一样。

  程文清最先出声:“卧槽 ,学神!”

  路右旗紧随其后:“卧槽,晏哥!”

  陈盛稍微文明点,但也掩饰不住他的惊讶:“晏哥,失踪人口回归了!”

  包间里很快变成大型失踪人口回归现场和大型老友叙旧现场。

  路右旗上前一把抱住他:“当年说走就走,连个原因都没有,全班没有一个人能联系到你,整一个人间蒸发。”

  陈盛从另一边抱上去:“班上唯一有你存在过的证明就是你那张桌子了,白哥跟宝贝似的给你供着,不让人碰不让人坐,也不愿意换同桌,愣是跟一张空桌子同桌到高中毕业,当时全班包括南姐都以为他毕业会把那张桌子扛回家去。”

  江逾白: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程文清也围过来:“你不知道,你走过后寝室就我,周丛,还有白哥三个人,他为了怀念你,跟抽风一样非要睡你床,还威胁我们不准靠近,否则就要给我们分|尸!”

  江逾白:怎么越说越离谱?

  沈南晏被三个幼稚的成年人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他站在原地没法动弹,向江逾白递去求救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的江逾白不确定地想,这种情况下,沈南晏应该没有听见这三傻叉说的话吧,或者即便听见了,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把几个人拉开,废了一番功夫才坐回座位,江逾白因为工作缘故——大家谁也不敢让一个明天要上手术台的一杯倒医生喝醉,躲掉了酒,但沈南晏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三杯酒下肚,聊了聊他近几年的情况,话题莫名其妙绕道了感情问题上。

  路右旗还是从前那个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多高中同学都结婚了,前不久咱班英语课代表小孩都满月了呢,晏哥,你呢,有对象了吗?”

  程文清:“简直不敢想象学神谈恋爱的样子,每天对着你这张又冷又帅的脸,不会有压力吗?”

  沈南晏还未开口,江逾白在旁边道:“为什么会有压力?”

  程文清很想给他翻个白眼,但是忍住了:“你不懂,晏哥这种冷面男神给人的压迫是无形的,普通人怎么能承受得住。”

  江逾白撇撇嘴:“找个和他差不多的不就行了。”

  程文清:“和他差不多的?老实说,我活这么久见了那么多人,虽然你俩看起来挺不一样吧,但不得不说,和他气场差不多的就只有你。”

  他笑起来:“总不能你跟他凑一起吧哈哈哈哈。”

  陈盛:“我觉得程文清说得对。”

  路右旗:“我也觉得他说得对。”

  江逾白:……

  他现在很想一拳朝那三个蠢货脸上揍过去。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微妙,话题主角沈南晏终于开口:“我有对象了。”

  这几个字像是有种魔力一样,场面倏地安静几秒,随后又骤然炸锅。

  “卧槽,不愧是晏哥!”路右旗说。

  “能跟你谈恋爱,你对象一定是个天仙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陈文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晏哥牛批!”陈盛简单粗暴。

  沈南晏挑了中间那个问题回答:“认识挺久了,在一起……”

  想到分别的日子里江逾白过得并不开心,于是话到嘴边,他道:“在一起也挺久了。”

  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江逾白会不会过得开心一点。

  路右旗的八卦之心再也压抑不住:“挺久是多久,具体点!”

  沈南晏余光瞥到江逾白,他正捏着杯子喝水,跟重逢时的动作一样,像只猫一样把自己藏在后面。

  前不久还得意洋洋地举着手机说“到时候带个男朋友去给他们看”,如今事到临头,身上的嚣张劲儿又偃旗息鼓,悄悄把透着锋芒的爪子收了回去。

  沈南晏不动声色地向他那边靠近一点:“十来年了吧。”

  水杯倾斜,江逾白喉咙滚动一下。

  “十来年,晏哥果然深情,这是奔着结婚去的吧,”路右旗说,“谈了这么久感情一定很……等等,你说多少年?”

  江逾白还在喝水,把脸埋得更深。

  沈南晏淡淡道:“十来年,高二。”

  “???”

  “???”

  “!!!”

  三个人眼里充满震赫,脸上全是不敢相信。

  记忆迅速闪回,一班的,隔壁班的,最后甚至整层楼、整个年级、整栋学校都找不出一个跟沈南晏走得近的女同学。

  这特么是见了鬼的在一起吧。

  程文清打哈哈:“别开玩笑了晏哥,你高二整天跟白哥待在一块,身边连个女生的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高二就在一起了,总不会你真的跟白哥在一起了吧哈哈哈……”

  路右旗:“就是,那时候整个一班谁不知道你一有空就和白哥凑一块,咱这么多年同学情了,这种劣质的玩笑可骗不了我们。”

  陈盛正打算说话,沈南晏伸手把江逾白手里早就喝空的水杯拽出来。

  旁边的三个脑袋跟着他的手摆动,整齐划一,颇有一些滑稽的喜感。

  江逾白见逃不掉了,清了清嗓子,拿出气势来:“怎么就不可能跟我在一起。”

  三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蓦地凝固,时间陡然停止。

  酒杯里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别样的璀璨,仿若能够摄人灵魂,让人一时分不清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沈南晏握住江逾白的手:“抱歉,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和江逾白高中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