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勿归大概知道高于想说什么。
刚刚在闹街上,他与高于被人流冲散,独自与绛一起。再次汇合时,见到高于从河对岸过来。在那样的视野里,很难说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对绛做的动作。
果不其然,高于开口,沈勿归便知道他确实看到了。
“刚刚……”高于不知如何开口,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最后还是说:“哥,你对绛是不是太……”
太亲密?如果要高于准确来说,他们之间的氛围应该是暧昧。可这个词语是形容男女之间要恋爱的节奏啊?放在他们俩之间,怎么也不合适。
于是这个词嚼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一张脸憋得通红,看沈勿归冷静的样子,心里越发着急。
沈勿归没为难他,承认下来:“是,你看的没错。”
高于松一口气,后知后觉发觉这句话有歧意,“什么没错?”
“你想的,看到的,都没错。”沈勿归极有耐心地解释。
高于:???
他一脸问号。在这个时候,很想把刚才的询问说完整。
“所以,你和他。”高于语无伦次,双手捂嘴,连连退后仿佛面前站着的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啊?不是吧哥,你居然?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这次轮到沈勿归疑惑了。
“你在说什么?”
高于恍然大悟,好像明白过来,“昨天散宴席的时候,你们回去就睡一起了?!!”
沈勿归瞬间明白过来,抬手给他一板栗,揍得他眼冒金星,咬牙切齿说:“你一天天脑子都在想什么?”
高于欲哭无泪。那哪能怪他啊?烈酒的催化下,很难说他们到底做些什么,何况两人之间的气氛那么奇怪。
这就不由让他想起在网上看到的片子,偏偏是男的跟男的,一个联想,直接把沈勿归和绛套进去了。
沈勿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在乱想,抬手又想揍他,被他躲开。
“别别别!哥,别打了!”高于抱头,两人隔了好大段距离,“好说好说,先别动手。”
沈勿归压下怒气,冷丝丝逼问他:“所以?你以为我们回去干了什么?”
… …
高于哪敢说,摇头不说话。
“好了。”夜色渐深,他答应了绛要早些回去,叫停了这场闹剧,催他想问就快点问:“到底想知道什么?”
这次高于也不怕了,反正都挨打了,大不了就再挨一板栗吧,心里已经无所畏惧。
“你现在对绛是什么感觉?”
沈勿归沉默不语,眼神晦暗。让高于感觉到凉飕飕的,不禁缩了缩脖子,却也没为这僵持的场面打圆场。
然而对于现在的沈勿归而言,高于的这句话直戳他的心脏。
在这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这种感觉,都是由着自己的心来。所有在很多时候,动作都会无所顾忌,落在旁人眼里,他对绛的动作才会显得那么暧昧。
沈勿归没想遮,也没想隐瞒自己的心思,可要是别人非要逼他想出一个答案,他只能用实际行动去做。
动作表明一切。这次沈勿归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他确实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个傀儡,得了别人用傀丝淬练的心脏活到至今,对方的目的显然也直接将沈勿归的心思扼杀在幕布里。
他要救他的心上人,那个人不会是他。
“我不知道。”他第一次否决自己的心思。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他们终究还是路人。
一个擦肩而过,徒留下原地余温的过路人。
高于没再问,张张嘴,看沈勿归垂下脖颈。安静地望撒在地上的影子,他抬抬手,十指虚虚握住空气,苦涩地笑起来。
就在刚刚,自己还握着绛的手,把他往肩上抗,让他看到河中央的花灯。掌心温度在之后那么长的时间里变得滚烫,仿佛要灼烧他的皮肤。
他哑声说:“回去吧。”
高于点头,知道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再问下去。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并没有说话,分别时停在昨日歇息的帐篷外面。高于与沈勿归不睡一起,高于想离开的时候,看到帐篷里面绛撩帘子出来。
他一直在等沈勿归回来。
高于没多停留,转身离开。
“怎么了?”绛出来与沈勿归站一起,一手拉着他的袖子,往帐篷里面走。
帐篷里火光微弱视线昏暗,沈勿归任由他牵着自己。
“还没睡吗?”
绛拉着他,自己坐在床铺上,仰头看他神情委屈,“你不在。”
“现在我回来了。”沈勿归顺手卸掉他头发上的簪子,梳理好白发,轻声说:“睡吧,我去灭灯。”
“嗯。”
他规规矩矩躺好,等沈勿归吹灯。
沈勿归看他乖巧地将双手放在腹部,眼睛却不闭上,等了半响发现没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沈勿归出神的模样。
“你怎么了?”
他回神,吹灭烛火,“没事,快些睡吧。”
视线陷入漆黑,沈勿归离床铺没多远,也不必担心脚底下会绊倒其他东西。他顺利找到床铺准备躺下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摸过来,握上他的手腕,白发也相继缠在身上。
沈勿归没推开他。
“怎么了?”
绛没说话,鼻尖微弱的呼吸全喷在他的脸上。
沈勿归用手探了探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对方就好像贴在自己身上,不由退后了些,却又被他抓住手。
“再退就掉下去了。”
绛退开,躺回去。
相继无言,忽地身旁的人一个转身,沈勿归侧肩上贴着一道柔软的皮肤,身体僵着没动,直到身旁的人呼吸均匀,已然睡熟过去,他才敢放松一些。
掌心已经渗出热汗,今夜的温度好像格外高。
他一晚上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中途绛翻身转过去,他才敢动一动,不料绛忽然摸上他的手,迷迷糊糊说了一句话。
沈勿归不由自主凑过去想听清。
他低声问:“你说什么?”
“好冷。”
一个没注意,绛就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后背紧紧贴上他的胸膛。
这下轮到沈勿归震惊了,整个人的体温刹那升高。手臂搂着他清瘦的腰,那一块皮肤立刻变敏感,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僵持良久下,他破罐子破摔干脆就这样,反正在对方醒过来之前收回来就行。为此接下来都没敢闭眼,也让他听到绛一直在呢喃。
他好像睡不安稳,体温也越来越低,好几次都抓着沈勿归的手喊冷,整个人都缩起来。
反正抱都抱上了,沈勿归也不再控制距离,将他彻彻底底搂在自己怀里,握上他的手,给他暖体温。
后果就是到早上手臂彻底变得没有知觉。中途迷迷糊糊睡过去,怀里的人稍微有动作,沈勿归条件反射去握他的手,让他往自己怀里靠。
他没睡太久,吊着一根神经告诉自己,这个动作不能被绛发现,一到早上,他就无情收回自己的手坐起身,没有留恋出了帐篷。
高于早早蹲在外头,仰头不知看何处,没察觉沈勿归出来。直到他站在他旁边,他才仰头看,发现对方的右臂姿势有些奇怪。
“哥,你昨晚没睡好?”本来就是随口问问,可昨晚联想到那种事情,一个不小心就往那边想了。脸红了个透,腾地站起来,指着沈勿归,“你们!你们!”
“你大早上犯什么病?”沈勿归还在揉自己的手臂。
绛随后跟着他身后出来,整个人的神清气爽。高于上下打量,惊叹:“他居然还能下床?”
沈勿归脸黑下来,要不是手臂还没缓过来,动作不利索,他非得暴打高于一顿,“你给我闭嘴。”
“你怎么不等我就出来了?”绛手里拿着红木簪子,递在沈勿归面前。
沈勿归知晓他的意思,可自己的手臂在昨晚那种姿势下,酸得很,怎么也抬不起来,迟迟没伸手接他的簪子。
绛的白发略微有些乱,随意撩在耳后又若无其事收回手,背过身往他后面走去。
沈勿归转过身,见常恩泽从远处走来,对方冲他抬抬下巴打招呼:“起那么早?”
随后绛走到他面前,低头与他说了几句话。
沈勿归离得远,他们声音小就没听见,但是常恩泽的表情表明一切。
他微微挑起唇角,得意地看沈勿归,欲想接过绛手里的簪子。
这个动作直接让沈勿归警觉过来,几步跨到他们身边,扣住绛的肩膀。此时常恩泽却收回手,转了弯将手抵在额角处,笑容也越来越不怀好意。
“找我干什么?”常恩泽退后半步,摊摊手表示,“我又不会。”
沈勿归没搭理他,兀自解释刚才自己的行为,“刚刚手没劲,来不及接。”
绛盯着他,轻轻嗯了声,然后抱怨:“我还以为你不愿意。”
毕竟上次意外说出的话让他生气了,加上今天早上醒过来,没怎么思考就让沈勿归帮自己。他都没想起来上次的行为惹他生气了,误会还没解开,说不定他心里膈应。
沈勿归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刚刚实在是没往那边想。
熟练地弄好后,就看到常恩泽欣慰地笑起来,像是知道会是这样。
“你刚刚故意的?”沈勿归回忆起常恩泽刚刚的动作。
常恩泽疑惑,并且挑眉看绛,示意他解释解释,“不是啊,我又不会,干嘛要接?”
然后绛也无辜跟着说:“我也不知道他不会。”
沈勿归:……
他无奈,只能告诉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