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裴煜一步一步将本家的势力逐渐收回，在处理很多事情上都已经有了绝对的话语权，而叶明渊的到来则更加有益于他，老一辈的现在都巴不得能退居二线，免得哪天出现在裴煜面前碍了他的眼再把命也送了。
这栋别墅对叶明渊而言并不陌生，他每年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回来几趟，但地下室的确很久没有来过，扑鼻的血腥味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被铁链吊起来的人。
已经基本没了人形，双手无力地垂着，头发被血弄得结了块，耷拉下来盖在眼睛上。
叶明渊用枪托抬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倒是个熟人，曾经在他们这一片相当活跃的雇佣兵组织的头号成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贺家收买过去的，叶明渊嗤笑一声，拿枪柄拍他的脸，“雇佣兵跟杀手是两个行当，贺家真是病急乱投医。”
裴煜从隔壁的训练室出来，他今天没戴眼镜，面相反而看上去小了几岁，他朝叶明渊看了一眼，道：“如果笙笙昨天醒了的话，我更倾向让他自己来动手。”
叶明渊道：“怎么？”
“那些刑罚他大都亲身体验过，所以知道究竟如何才更痛，论刑讯，我们没人比得上他。”裴煜解开训练服的扣子，“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叶明渊枪口抵着雇佣兵的太阳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开了枪，看着裴煜道：“我还当你能说出什么好话，真是高看你了。”
裴煜无所谓地道：“把人送回去吧，长荣没地方给他们收尸。”
叶明渊把枪扔给清道夫，抬了抬手示意他们清理掉，跟在裴煜后面道：“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你对笙笙会有点心软。”
裴煜将眼镜擦拭干净，重新架回鼻梁上，“很难说，我一向觉得人类的感情非常复杂，就像你跟尹时曲对他的感情一样，我并不试图理解，所以你最好也别来问我。”
叶明渊咬牙切齿地道：“你不喜欢他你放他走不行吗？逼着他一直留在长荣有意思吗？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
裴煜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也不喜欢你，你不也从来没真正放手过吗？人都是自私的，叶明渊，你以为我放他走，他能去哪儿？”
“你觉得他还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吗？”
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叶明渊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反手压在了栏杆上，“是谁让他失去过上正常人日子的可能的？裴煜，我说我能放手，就算我做不到我也会逼着自己做到，那你呢？”
裴煜面无表情地道：“我为什么要逼着自己放手？”
“或许你问问他自己，现在会选择离开长荣吗？”
裴煜扭着他的手腕将他压在自己颈间的胳膊移开，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个小时过后回公司开会，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叶明渊低声骂了一句，“妈的。”
本家势力盘根错节，到他们这一辈，叶明渊和尹时曲以及裴煜大抵是异性兄弟的关系，真要将自己的东西择出来是件非常困难且漫长的事情，何况叶家尹家也不只是他们两人与长荣有关，身后家族百十多人都在从事着跟长荣有关的工作，如果他单方面和裴煜闹翻了，对于自家而言实在没有半点好处。
大概裴煜就是摸清了这一点，所以笃定叶明渊无法对他做什么。
他有些嘲讽地看向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可谁知道呢，哪天乔玖笙真的想走，他和裴煜翻脸又算什么。
顾虑越多活得越累，若是人人都像裴煜那样随心所欲倒好了。
***
叶明渊和裴煜忙工作，乔玖笙在医院里住得倒是自在，毕竟不用经常见到他们，且每天吃食也都合他胃口，总算将身上养出些肉来，脸色也看起来好了不少。
每天下午护士给他换药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将他弄疼，倒是他自己并不在乎，睁眼趴在床上发呆，伤口恢复时新长出来的肉痒得厉害，护士再三叮嘱他不要去抓挠，毕竟很少有病人能忍着，但乔玖笙却很听话，点点头道：“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道：“再有两三天就可以了，不过伤口可能会留疤。”
“没事。”乔玖笙将病号服穿好，坐在床边笑着道：“辛苦你了。”
护士被他的笑弄得耳朵一红，心里暗暗想这位先生真是漂亮，刚要说句不辛苦，却听病房门被敲了两声，是常来探望的人，她便推着换药的小车很快离开了。
他脸上的笑容在裴煜进门之后也没有消失，探着脑袋看向他身后奇怪道：“叶明渊今天没来？”
裴煜坐在病床旁看护的椅子上，“他今天有事，没法过来。”
“等你出院之后有什么打算？”
乔玖笙看着他道：“是有什么事吗？”
裴煜的喉结动了两下，看起来是在忍耐什么，而后他忽然起身将乔玖笙一把抱进了怀里，两个人窝在小小的椅子里，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乔玖笙不明所以地道：“裴煜？”
裴煜的大掌隔着一层布料，盖在他的伤口处轻轻揉了两下，不知在想什么，他面上的表情变了变，又恢复如常道：“之前货轮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保险起见，运输路线要重新拟定。”
“这件事情我会交给你和另外两个人主要负责，等你出院之后回本家一趟，处理完了之后再回国。”
乔玖笙在他怀里应了一声，明明是很亲密的姿势，但却看不清对方的脸庞，更不知彼此心思各异，乔玖笙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攀着裴煜的肩膀逐渐亲吻上他的脸颊，神情真挚而姿态虔诚，给人一种他正十分依恋身旁人的错觉，如他多年前被训练时的那样，脆弱，专一，引颈受戮般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人眼前。
而后他以此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