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C国某港口城市。
天气阴沉沉，似乎是要落雨，乌云从远处交际线上升蔓延，水汽浓重，湿乎乎的空气让人不由有些烦躁。
停泊在港口处的货轮船身上有不少血渍，铁锈味混着海水的腥气往人鼻孔里钻，裴煜用手帕挡了一下，嗤笑道：“赶回来也还是迟了。”
乔玖笙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抬眸看了看四散的货物和残缺不齐的人体组织，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受伤的究竟是哪边的人，他抬手示意清道夫过来收拾残局，看向那艘本该在半个小时之前就离港的货轮。
他道：“是本家出了叛徒？”
裴煜笑道：“那倒不至于，他们没有那个胆子背叛我，只是本家这里的几个老东西握不住手里的权力，给了别人趁机下手的机会罢了。”
“在货轮离港前公然组织人手火拼并且拦截货物，而我们这里的人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没有还手之力，他们实在是太疏忽了。”
海水开始涨潮，海浪漫过台阶，雨滴落入海水中荡起一层淡淡晕开的涟漪，身后的手下立刻替他们撑伞，裴煜牵起乔玖笙的手捏了两下，淡淡道：“回去吧。”
“损失的货物追不回头，这笔账总要找人算清楚。”
等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往常灯火通明的大厅现在却只亮了昏暗的壁灯，管家推开沉重的大门，再次踏入这间别墅的时候乔玖笙脚步顿了一瞬，那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想要逃离这里。
但他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个老人。
毕竟是长辈，论能力比不上裴煜，架子却依旧要端着，老态龙钟的脸上绿色的眼珠子僵硬地转了一圈，露出一个算不上和善的笑容同他们打招呼道：“欢迎回来，Vincent。”
他又看向乔玖笙，“好久不见，Joe。”
裴煜皮笑肉不笑地道：“各位叔伯，我跟你们算不上许久不见，但每次见面，你们确实能给我带来不少新的惊喜。”
“不过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我想邀请诸位跟我去一趟地下室。”
其中一位穿着驼色大衣的老人道：“Vincent，现在是晚餐时间。”
裴煜点点头，毫不在意地道：“当然，所以我先邀请诸位去吃一点开胃小菜，几位叔伯应该不会拂了我的好意吧？”
老人往后看了一眼管家，似乎是想让他传菜，但管家无动于衷，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站起身无奈地妥协道：“好吧。”
他看向乔玖笙，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回应，但乔玖笙避开了他的目光，径直走向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空旷的楼道上久违地传来脚步声，乔玖笙机械性地迈下楼梯，指尖狠狠掐在手心里以制止住那不受控制的颤抖，君 羊 呺 ①〇⑧⑤④⑥⑥⑧④⑧曾经在这里无数个噩梦般的日子像一幅尘封许久的画卷再次展开，扑面而来的满是呛人的灰尘，黑色风衣的尾端扫过台阶上干涸许久的血痕，那上面或许就有他幼年时受训的血迹。
地下室里关着他们不久前从港口带回来的人，并没有对方的人，在刚刚的收尾工作中已经全清理完了，现在只是单纯地惩罚本家中失职的人。
为首的那个战战兢兢地看向裴煜和乔玖笙，他是这次货物运输的第一负责人，现在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知道自己难逃其咎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求饶，“先生、先生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但是这次的事情并不是……”
“啪——”
话还没有说完，安静又诡秘的地下室中突然传来响亮的巴掌声，乔玖笙冷着脸抬手对着他就是狠狠一耳光，这一巴掌几乎让他立刻耳鸣起来，像是血液猛地灌进去一般，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乔玖笙冷冰冰的声音穿透这层屏障，如同毒蛇一般探着蛇信，“Adam，解释一件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有任何意义吗？”
“抱歉，抱歉先生……”他不敢再动，那一巴掌仿佛将他脖子甩脱了臼，乔玖笙的视线在身后那群人身上慢条斯理地扫视一圈，裴煜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赞许。
“啪——”乔玖笙反手又是一巴掌，他终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了，好像再一次找回了当年那个毫无感情只会执行命令的自己，Adam被他两耳光抽得耳鼻充血，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后仰着倒进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椅子里。
“笙笙，手疼不疼？”
裴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乔玖笙没有说话，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软皮鞭，而后转身猛地一个高抬腿直接朝Adam的脑袋上踢了过去，他这一脚的力气不可谓不大，马丁靴上的铆钉似乎刺入到了他的某个部位，Adam连人带椅子都狠狠砸在了地上，头骨和地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乔玖笙并不心软，举起鞭子就朝着Adam甩了过去。
皮鞭发出破空般锐利的响声，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当即带起细碎的血肉，不过三两下就抽得深可见骨，Adam却发不出任何挣扎或是痛苦的声音，像是已经痛到极限而昏死过去，站着观刑的所有人却不敢不看，甚至连眨眼都不敢，一动不动地任零碎的血肉落到他们身上，其实Adam大概早就死了，但乔玖笙依旧没有停手，他紧握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指骨凸出，直到眼前人肋骨被抽断一半，胸口血肉尽干，而那几个老人终于止不住开始呕吐的时候乔玖笙的动作才稍有停顿，他将鞭子收回，缠在了自己手上。
温热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乔玖笙抬眸看向裴煜，他脸上也沾了不少血，与他苍白的脸色相衬使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活人，几个老人终于堪堪止住呕吐，却在看向他的那一瞬间脊骨都窜上寒意。
这张脸有多漂亮，他的手段就有多恶魔。
裴煜走上前，拇指擦掉他脸上沾着的血痕，却在不断的揉搓中越发觉得他现在这样实在让他满意，干脆低下头和他接吻，乔玖笙眼前全是血雾，他扔掉手中的鞭子，长长地喘了口气。
良久之后裴煜在他耳边道：“笙笙，你还是太心软了。”
“我要你虐杀，而不是让你虐尸。”
“你刚刚那一脚踹过去，他就已经死了，之后再怎么疼都感受不到，这样就没意思了。”
乔玖笙勾唇笑道：“是啊，我太心软了。”
“不然我早就把你杀了，裴煜。”
裴煜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隔着金色框眼镜微微弯起，在他脸颊上落了个吻，“你舍不得，宝贝。”
乔玖笙闭了闭眼睛，有些脱力地道：“够了吗？我想回去洗澡。”
裴煜将他搂在怀里，抬眼看向那边站着的几个叔伯，“明天晚上有个晚宴，希望诸位能准时出席，到时候我会宣告收回父亲曾经下放给你们的权力，才不配位，诸位应该不会有意见？”
大概是急于展现自己的忠心，其中一个老人立刻笑着道：“没有意见，没有……”
这人正是Adam的顶头上司，也是这次货轮事件脱不开关系的人。
裴煜歪头朝他笑了一下，而后霍然举枪，对着他眉心就是一枪。
“忘记说了，我不在乎你们有没有意见。”裴煜收回枪，在那人死不瞑目的眼神中慢腾腾道：“你们闭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