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夜明出关之时,引起了整个修真界的轩然大波。既称赞了瞿夜明年少有为练功奇才后,顺带再次贬低了魔宗那群修士。这个冬季每个正派人士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地笑容,仿佛已经熬过了那变化莫测,恐惧四起的午夜,太阳终于升起带给众生无限的温暖与希望。

  于是也没有考虑给予瞿夜明足够的休息时间,众人便开始商讨如何解决台面上最难解决的团体——魔宗。

  但有一人并没有参与讨论。

  偌倪在健梦台内忙碌着,尝试减少痛苦的同时尽可能彻底疗愈被魔宗偷袭身负重伤的弟子们。

  她一言不发,手中的草药飞舞着被激活出点点金光,将其撒入药锅中煎煮汤药,由于方才运作过多灵力她的汗珠顺流而下,但仍旧耐心地指挥援救计划,以及精确计算好汤药的煎煮时长。

  “玉仙。”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偌倪的目光最终从扑腾冒气的药锅上转到了声音主人的身上。

  此人身着墨色长衣,头发倒是难得的披开,关节分明的手持着佩剑,或许是因为久日闭关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肤色与偌倪记忆中的小麦色有些偏差,那双很容易令人沉醉其中的眼睛正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来人难得笑了笑,从怀内摸出一块帕巾张开她的手放置在上,似乎有意的进行了肢体触碰。

  “手帕内的字条先拿出来,再用帕巾擦擦额头上的汗,记住,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说罢后顿时消声觅迹,而进去照料的弟子出来看到的场景便是偌倪掌握着火候,嫌弃火力不猛般随手扔进去无用的纸张助燃。

  “今夜戌时,城外山林见。”

  偌倪心里反复记忆着,抹了把挂着雪的发梢后继续熬制着汤药。

  冬日的夜晚降临地很快,太阳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无边无际的黑夜接管了人们头顶着上空。这天是个新月,黑压压的天空飞仅存着几颗星星妄图顽强地抵抗黑云,用尽浑身解数映出零星几道光芒,即便是螳臂当车,他们也做出了自身所及的全部贡献。

  城外的山林是一般弟子不会前往的地方,虽然其中有许多珍稀药草,但也有许多凶猛灵兽居住在内,甚至还有几个人在此地消失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名单内也有健梦台的弟子的名字。现在的情况之特殊,掌门下令城外山林一般弟子严禁前往,而百姓们也是趁白日成群结队前去,晚上则避而远之。

  偌倪如约而至地站在堆积灰尘的一座凉亭外,提出邀约的人在心底发笑。

  “所以,你今晚找我来此是有何意?”偌倪察觉到靠近的人影,不冷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不淡的率先开口。

  “你觉得夜黑风高月,孤男寡女身处一块会有何意?”

  意料不到此人竟会如此开口般,偌倪的肢体瞬间紧绷,眉头几乎蹙成一团,被眉毛带动的杏眼内诉说着不敢相信。

  来人笑了笑,用手搀住偌倪的细腰,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抚动,力度轻的像是手握价值连城的珠宝,稍加力气便毁于一旦般。偌倪心里顿生寒意趁其不备拼命挣扎,将他推开怒斥道:“请你不要认为现在修真界都将你视为神明就可以肆意胡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是这种人,瞿、夜、明!”偌倪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双手止不住的抖动。

  她想不到今天她与掌门报备时,面前这个人也莫名其妙地提出一同前行,更没有想到他现在会对自己做出这种暧昧至极的事情。如果现在有浴池,她恨不得搓洗浑身上下一百遍才肯罢休。

  “油然而生的感情,我也不由自己。”

  说完后他从袖口摸出一瓶液体,似笑非笑地靠近偌倪。后者想要逃离时,脚下诡异的藤蔓将她的脚腕死死缠住,她的灵力也释放不出来,瞳孔内的瞿夜明愈发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立于两者之间仅存的空隙,瞿夜明显然没有料到这出,愤怒的望向不远处的树后,藤蔓因为没有灵力支撑也悄然退场,偌倪也迅速架起法器看着身前的瞿夜明。

  “你是谁?”树后那人的语气虽没有任何情感,但是言语间的肃杀之气不言而喻。

  随后偌倪所见的,便是两个瞿夜明正在对峙。

  握着诡异瓶子的瞿夜明气急败坏,双眼通红的仿佛能吃人,解救自己的瞿夜明面无表情,持着冒着熊熊烈火的剑死死地盯着对方。

  瞿夜明的灵根是单属性火灵根,而对面那位是能够操控藤蔓的“瞿夜明”,谁真谁假已然能够分辨出来。

  瞿夜明话不多说,随即冲出藤蔓的包围圈,试图阻挠的藤蔓都被烈火烧成了灰,他眸底的杀意宛若地下泉水被凿开般喷涌而出,接连几招都是直逼要害。而对方的修为也不容小视,靠着功法和身手也躲过了这几招。

  然而瞿夜明可是这近代间唯一突破到元婴的天才修士,不管对面是什么身份多少也会被压迫到,更何况杀意已决的他放开神识接二连三的在出招时压迫对方,再经过几轮对决下来,“瞿夜明”的衣着已经被烈火焚烧出几条缺口,身上已经被剑擦伤,尽管他已经用尽浑身解数进行躲避。

  鲜血滴落在藤蔓上,被烈火焚烧的植被所遗留的尘埃埋入积雪内。就是这愈发浓郁的血腥味让偌倪察觉到了不对劲的点。

  这个人身上有着不能再明显的黑暗气息!

  在魔宗经常出没的地方,又拥有着如此强烈的黑暗气息,她没有片刻犹豫,攒在手中的锦囊泼洒后大声提醒着:“瞿夜明,记得看看他究竟是谁!”腾空而起的瞿夜明也趁机服下丹药,掐起口诀振振有词,伪冒他的那人四周喷出浓烈的火焰将他困在之内,黑夜的丛林霎那间火光四射,人们脚下的厚雪顿时不知所踪。

  偌倪泼洒的粉末药效也起了,“瞿夜明”的双腿发软跪倒在火焰中,仅剩下微小的绿光环绕着他,让他免于火焰负于皮标的那般蚀骨的疼痛。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他就是插翅也难逃。

  瞿夜明的情绪仍旧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收起沸腾叫嚣的火焰,迈着步脚踩着烧焦的泥土靠近这个伪冒自己的人。

  他蹲下,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个人的易容术。

  在他看到这个人的样貌之前,他未曾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触碰他。他的手僵于半空,发白的薄唇止不住地颤,脸上木讷的神情根本不足以体现他看到这张脸时内心的波澜。

  他的眸子上下浮动,几乎想要跳出眼框,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应该坐落于何处。他连呼吸都止不住的加重,鼻内随着身体浮动扑出几抹雾气。

  瞿夜明不敢触碰他,生怕再次像梦境内无数次上演的那般,再次化为尘埃遥不可及。

  “这是梦吗?”

  偌倪架起的双手也放下,她的鸡皮疙瘩出来了不少,不可置信地望着瞿夜明起伏的身躯,想说些什么却卡在喉内许久也吐不出口。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的任何情绪表现,除了冷漠和疑惑。他这么坚强的一个人,现在却带着哭腔喃喃自语着什么。

  瞿夜明持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刀,看着深褐色的血液顿时涌出以及疼痛感的出现。他眼睁睁倒地负伤的罗季阳,慌张捧起他的手急忙放在自己怀内暖着,他的眼神既是无助又带着懊悔,抽动的手抓住一把丹药就胡乱地塞下。

  瞿夜明若是知道自己攻击的是他,绝不会出招半分,即便是他想要了自己的命,自己也会毅然决然的缴械投降,甚至他要求挖空自己,自己也愿意忍着蚀骨的疼痛挖着自身的血肉。

  他自己能感觉到,眼眶的温暖的液体随着某次不经意的闭眼奔涌而出,滑过他的脸庞。

  泥地里,印出了略深的血迹和几滴水渍。

  这个人,是自己朝思暮想,愿意奉献一切只为了求他能回到自己身边的罗季阳。

  他手臂血流不止,偌倪的关照也被他抛之耳后,瞿夜明宛若虔诚的信徒、流落的家奴般在万丈深渊即将迷失自我时,再度见到自己的信仰、主人般,不由分说的把罗季阳狠狠地抱在怀里,仿佛想将他嵌入自己的血肉中,与其融为一体。

  不过,在这期间,瞿夜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他怀内的罗季阳,身体依稀变得透明。

  瞿夜明喘息未定,顿时警觉起来,下意识地将怀内的人抱的更紧些,在他们周围再次布下熊熊烈火。也只能束手无策,任凭怀内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消散,像是晚秋的老树留不住枯黄的枝叶。

  罗季阳又一次在他身边消失了。

  紧随其后的,是山林深处内男人地怒吼。

  惊得枝头寒鸦四起,走兽落荒而逃,偌倪被这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压迫的大气不敢出,几乎忘记了呼吸。这分明是严寒冬季,树下堆积起来的雪地被瞿夜明释放出的诡异温度融为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