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阳似火势必要把万物烤得汗流浃背,这正是盛夏最具真实的写照,岙脉雪山十分配合地融化少许积雪化成洁净透明山泉水,像是绸带般不急不躁布于山脚,从远处观赏的人定会误认为自己无意迈步至仙境。

  浩轩胤的大型活动也都赶在春末时圆满结束,除了几位长老需要商讨门派内一些要紧之事后其余人都不见踪迹,烈阳高照的日子他们更愿意呆在舒爽沁凉的岩洞山洞内打坐闭关。

  “白若兰,现在跟我走。”白映安寻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她正在罗季阳的后院中笨手笨脚地浇灌草药,听到白映安的命令后顿时激动叫喊道:“是寻到药方了吗?我们现在就去煎药!”飞快说罢后急于伸手去抓白映安空空如也的手,却扑了个空。

  巨大的落差给了她当头一棒,白若兰心内始终谱写的即为自家哥哥顺利求药回来,如果空手而返的话那这不是说明连擅医的健梦台都无从下手?

  “别打搅我,我现在也很烦没有耐性来和你说这么多,今天白枫他们会开什么会议吗?”

  “你怎么突然直接呼唤爹爹的名字?”惊讶的时候她望向白映安,后者也正在默默俯视着她发问。

  这或许是白若兰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双眸,还是出自于自己的哥哥。因为暴戾未从语气表达出便肆无忌惮在眉眼处展现,白映安以往澄澈透亮的双眸此刻所居着个凶神恶煞的恶魔,眼白上浮出不少红丝。

  怒目横眉的白映安见白若兰愣在原地,水汪汪的眼眸想诉说着什么却迟迟不开口,暴躁如雷的白映安不由分说扯上她的手臂大步流星朝大殿走,全然不顾白若兰吃痛的惊叹。

  “哥,你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生气还急躁!”终于调整姿态勉强跟上现在心情狂躁的白映安,侧目而视后小声斥责着。

  “死因。”

  “什么?!罗季阳难道是死了?!”

  “我们的娘亲,阿钰的真正死因。”

  “爹爹不是说娘亲在森林内迷路被野兽啃咬至死吗,这不是用白骨鉴定过正是娘亲的遗骸吗,你也亲口跟我说过的!”

  “那个畜牲不配当我们的爹!”咬牙切齿的白映安粗暴的打断了她还准备继续往下所述的话语,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为什么??哥你到底怎么了?”

  这是她从小到现在见哥哥屈指可数的狂躁心情,唯一那次也是因为自己贪玩迟迟不肯上床歇息而佯装的生气。她刚准备继续深究时便才发觉他们已经到了白枫所处的大殿。

  嘈杂的探讨时而放声大笑的声音足以知道金碧辉煌殿内的人们大抵心情有多舒畅,白映安的脸色再次拉了下来,残留在身上的熏香浓烈香气从他身旁飘出,白若兰闻过后也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他身后一同步入。

  “白长老可真的是好大的兴致,不去提点爱徒几招就在这里谈笑风生?”猝不及防满是嘲弄的话语中断了众人的谈论,见到来人是白映安后原本准备招呼时仔细品味方才的话语,和他现在一触即发的狠戾也纷纷令众人站起,带着关切的目光聚集在白映安身上。

  “映安啊,你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位较为大胆的长老发问。

  “既然这位长老都相聚于此谈笑风生,那不如我来给各位的话题增添点乐趣?”白映安话语刚落,长老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的白映安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他们否不知从何开始温顺无比的绵羊何时蜕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野狼。

  “白枫,你告诉我们兄妹妈妈的死因只是因为半夜在森林内被野兽灵兽突袭致死?那你可得睁大眼睛千万不能错过这出好戏了。”从锦囊内磨出不透光的白水晶球,手臂挥出将其甩在大厅上空,像是黑芒寒夜内的闯入的月光,这道光把球内记载的内容一干二净显露给任意一人。

  那位衣着打扮简谱的女人,嘴角下有颗惹眼的痣,乍眼看她不含大家闺秀的满腹经纶,也不含国色天香的容貌体态。但她在前两者中不甘示弱,她有着恰到好处的斯文恬静,体举止也十分得体。

  那晚,明月躲藏于黑云下,这定是这位女人永生难忘的夜晚。

  因为期待又紧张她手内捏紧着她的爱人——白枫留下的书信,告知她午夜之时前来这片偏僻隐蔽的树林。她的丈夫即便已不是凡夫俗子,是众人仰望羡煞的对象。不过相比较她怀念的是以前想方设法给自己准备惊喜,让自己欢笑的那位凡人白枫。

  不过这次……会是什么呢?

  女人似乎是奇思妙想了不少,她脸上的表情因为某个想法愈发欢愉。她扒开这里生长旺盛源源不断的草丛,探出头来走向这的空地,她的爱人正背对着自己,手内捧着某个东西。

  她很开心,脚刚踏出落于地面时瞬息浑身无力,瘫软倒地,她的宽大衣物压住遮挡着是一个散着暗绿的阵法。

  白枫面无表情走过来,看待她的眼神好似一摊粪土,嫌弃之情浮于眉梢,但眸内挤入的却为烦躁。他俯下身在女人耳畔上喃喃细语着,轻声的低语仿佛他们还处于热恋期,男人对着娇小的女人说着浪漫的情话,构建着专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

  只不过这次男人笑了,女人却泪流满面,她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大颗大颗的泪珠接连不断从眼眶内夺出也没有获得自由。

  入耳的不只是令她心寒胆落的笑声,以及狼群野兽发现猎物兴奋地嚎叫。

  “作何解释?白枫。”白映安冷声质问着,这块水晶球被眼尖的长老认出这就是健梦台记载往事的容器,上面特殊的花纹能得知这颗水晶球是那尊无所不知的雕塑所赠予的。

  大厅内就坐的人交头接耳,就连站在白枫身边扬言兴致高涨要喝个不醉不归的老头儿都退后了几分。

  “哥,这都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这可是健梦台的法器,能记载着求问者提出的那段时日所发生的真实往事。”

  这番回答直接打的白若兰措手不及,她自己依旧不敢相信刚才眼内所看到的画面,她伴随着自己的尖叫捂耳下蹲。

  茫然若失之际她似乎嗅到了自己幼时总能在妈妈怀里闻到的香味,再次睁眼时瞧见年幼的自己真的蜷缩在妈妈温暖的怀抱内,妈妈呢喃细语着童谣,幼时的自己吮吸着手指时而咿呀学语。

  甜蜜且美好。

  不过下一秒,抱着自己的妈妈被爸爸拔刀相向,鲜血从妈妈的七窍顺流而下,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罪魁祸首却仿佛若无其事,在自己每日清晨哭闹时出现安慰自己。

  要是他脸上和抚摸自己脑袋的手没有沾染自己母亲的鲜血,那这份回忆大概也是美好的。

  眼神空洞的白若兰似乎在这喧闹中看到了自己的妈妈站在那边,仪态万方的她下一刻面容再次布满鲜血,面部狰狞不断重复着想说出口的话。

  白若兰读懂了,那股幽香再次炸开于她的鼻息内,宛若一朵鲜红玫瑰不合常理在午夜时分悄然绽放,眸内也悄然爬上一抹红丝。

  “帮、我、复、仇。”

  失去理智的白若兰从她母亲淌血的双唇读出了这四个字,混着浓烈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