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教主你的马甲掉了>第八十七章 大梦初醒

  纪攸迷迷糊糊中醒来,只感觉身体烫得发疼。

  “纪叔叔,纪叔叔,快醒醒。”男孩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摇晃着他。

  纪攸神目清明了些,才认出一旁的傅亦明。

  傅亦明个子不高,喊他的声音都带着些哭腔:“纪叔叔,你醒醒,起来喝药了,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

  纪攸神手摸了摸他的发旋,说:“亦明乖,我就去道个别,让我去道个别吧,我很快就回来。”

  ……

  再次睁眼时,傅亦明的脸就变成了傅星齐。

  “你醒了?”傅星齐关切地问。

  “教主。”他虚弱地喊了一声,直道:“对不起。”

  傅星齐无奈笑道:“你不过来了几日,已经跟我说了很多句对不起了。就不想说些别的?”

  纪攸一怔:“你知道我是……?”

  傅星齐做了一个嘘声:“起初也只是有些怀疑,但你刺瞎了周穆文的双眼,又冲过去砍了陆剑寒那么多剑,我不想认也不行啊。”

  “他们活该。”纪攸愤道:“周穆文不瞎,定会上天星教,他有摄人心魄的本事,无论是谁中了,对教主而言都是一个难过的坎。至于陆剑寒,我一想起他杀我父母,带人攻打天星教,就恨之入骨,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你是为了天星教和我,才动手的?”

  纪攸垂眉:“我也不知为何,会短暂来此,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你们扫清障碍。”

  傅星齐心头触动,问:“阿攸,我走后,你在那里过的好不好?”

  纪攸没有回声,怎么会好呢?

  天星教没了,他如同行尸走肉,可偏偏死的人不是他!越是坏事做尽的人,却越是笑得得意。直到收留傅亦明后,才稍稍有些了活下去的精神。

  “你为什么不问我,究竟有没有背叛你?”

  “你不是都已经告诉我了?一定是周穆文对你用了邪术,控制了你的心智,对吗?”

  纪攸张着眼,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每一天,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痛苦。

  “他们知道寻夫人曾对我用蛊之后,无法将我劝降,便强行替我解蛊,同时让周穆文对我下咒。我明明知道是错的,却控制不了我自己。”

  纪攸的手心颤抖,傅星齐双手合十将它包裹在掌心,说道:“阿攸,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了。回去了之后,好好的,答应我。”

  纪攸泣不成声。

  如果一早,一早就跟你说这些,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里,真是一个桃源。”纪攸感叹着,眼皮渐渐乏力。

  傅星齐突然想到,这里的纪攸还不知道“遵命”的秘密,他忐忑地看着,想寻一个答案。

  纪攸的意识已经模糊,他微笑着凝望傅星齐,说道:“放心吧教主,我舍不得离开你。”

  ——

  脚底传来微微的刺痛,纪攸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赤着脚踩在草地上,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竹林。

  “爹爹,我有些累了。”耳边响起幼童的声音,纪攸不自觉地向前。

  “想要练剑,就不能怕累。”

  纪攸只见眼前闪现一个硕大的花园,有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吃力地扎着马步,他的父亲正在一旁自顾自地练剑。

  “衡儿,进屋歇着吧,练什么,左右你爹也不管。”屋内传来母亲的声音。

  那孩童悄悄偷瞧了一眼他的父亲,练得十分忘我,于是不敢应声,只倔强地继续扎马步。

  没一会儿,男人收了剑,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示意他进屋,孩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纪攸似乎跟着进了屋。

  屋内的桌上摆着糕点,不似刚出炉的样子,但父子俩还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光说我,这一早上,你都忙着什么?”男人转身,说时眼含着笑,丰神俊逸的姿态。

  纪攸定睛一看,才发现他身后站着一美丽的妇人,她手里拿着画笔,笑得一脸娇俏。

  “你就不会自己过来看?”

  父子俩闻声,纷纷凑上前,孩子的嘴角还满是糕点的碎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男人展起画纸,笑了起来:“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一旁的孩子还在脚边闹着,男人单手将他抱了起来:“衡儿,你娘说她画的是你,你看看像吗?”

  孩子什么也没说,只咯咯笑起来,惹得妇人不悦地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你这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就知道贴着你老爹,看你肚子饿的时候哭着找谁?”

  “衡儿,你娘生气了,快去道歉。”

  “你自己过来道歉!”

  纪攸幽幽地看着,觉得这画面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遥远。

  突然,那些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地向他袭来,几乎将他淹没,无法呼吸。再睁眼时,才恍惚地想起来,这是陆思衡的记忆,也是他自己的记忆。

  “谁?”

  纪攸忽而转身,周围变成一片空白,有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看不清这人的相貌,只感觉连呼吸的节奏都是一致的熟悉。

  “我把他还给你了。纪攸,思衡,要幸福地活下去。”

  声音似乎将纪攸唤醒,他不由自主地下了床,凭着本能来到元篱的房间,他推门入内,元篱尚未清醒,才能让他如此平静地端详。

  她比记忆中老了许多,青丝生出了白发,即使睡着眼下也挂着灰黑的眼圈,眉眼间都是疲惫。

  他怎么会忘了,忘得那么彻底?

  他的母亲,父亲,连他自己也一起被他丢了。

  元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醒了?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

  “她怎么样?”纪攸沉声问。

  元飞却不知道他问的“她”是哪个他,他沉思片刻,才试探性地问:“你是问我阿姐吧?”

  纪攸:“不然呢?”

  元飞被呛声,却不生气,他走到元篱身边,见她睡得安稳,露出一丝笑意:“张明易不愧是神医,睡得多,但也有醒着的时候。我跟她说了你的事,她精神了很多,好像能认得人了,张神医说这或许是她恢复神志的转机。”

  纪攸挪动几步,看起来仍有些恍惚。

  “等你也精神了些,可以来多陪陪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然而纪攸刚想再往前一步时,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不自觉地脚步不稳,向后倒去,幸亏诸葛长森及时赶到。

  诸葛将纪攸稳稳扶住,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你才刚醒就跑出来做什么?”

  纪攸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问:“我这是怎么了?”

  纪攸一开口,两人却反而同时噤了声。

  不等诸葛长森解释,昏迷前的记忆便紧接着轰然苏醒。

  他记得他被孟雁楼软禁,周穆文,陆剑寒……他通通记得,但那个人却不是他自己!

  “我是发病了吗?”他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解释。

  他感觉到身体的变化,那些曾经被他遗忘的记忆好似突然冲破了黑匣,在他的脑海里游走。

  不仅仅是如此,他抬头望向元篱,连他被封闭的情感,似乎也随之一起,涌入他的血肉。

  “我……我究竟是怎么了?”他有些惶恐不安地问。

  “小攸……”诸葛长森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却不知如何能帮他。

  在一阵自我混乱之后,纪攸终于抓住了一根红绳,是傅星齐。

  这个时候,傅星齐应该陪在他身边才对。

  可是傅星齐人呢?为什么来的是诸葛,不是他?

  “星齐,星齐呢?”纪攸禁不住又问。

  诸葛长森和元飞面面相觑而伤透了脑,纪攸的问题,他们俩是一个也不会答。

  这时,所幸桑泽漆见纪攸不在房中,闻声寻了过来,他那平时显得有些聒噪的声音,此刻却无比叫人安心。

  “怎么跑这儿来了?赶紧回去歇着。”

  纪攸一见桑泽漆,忙转头问道:“桑先生,星齐在哪儿?”

  桑泽漆听闻,也是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纪攸来瞧得不是傅星齐,而是元篱。

  “看来,你是恢复记忆了。”

  纪攸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桑泽漆所谓的记忆,便是他上天星教之前的日子。

  他冷静下来,想到似乎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什么,于是带着些许质问:“桑先生,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跟着桑泽漆出了房,纪攸在阳光下驻足片刻,这才发现,自己所处是一庄陌生的宅子。

  诸葛长森解释道,他们一行,病的病,晕的晕,总在客栈之中也是诸多不便,都是要花银子,干脆就另外租了个宅子,方便病患治疗。

  没几步路,领路的桑泽漆便在一间房外停了下来,纪攸心中充斥着疑问和不安。

  傅星齐没能陪在他身边的原因,或许是他不能来。

  纪攸闭了闭眼,有些呼吸不畅,待听到屋内张明易的声音,才跟着桑泽漆入内,才刚开了门,屋内浓重的草药味便席卷了纪攸的鼻腔。

  他皱着眉跟了进去,果见傅星齐面容惨白地躺在床上,竟比元篱看起来,更像是将死之人。

  纪攸差点没能吸上那一口气,他压低了声音,克制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明易叹了口气,似乎也不知该从何开口,还是桑泽漆,并不避讳,直言道:“你可知,你为何会失去记忆?”

  纪攸有些怀疑地摸着自己的心口,听桑泽漆接着说:“你的体内,被养了一只蛊,名为“遵命”。顾名思义,你会不自觉地听从“遵命”的主人,在此之前,它会先将你原有的记忆清空。”

  纪攸攥紧了手心,他想过傅星齐极力隐瞒的事会是什么,但又如何能想到是这样?

  纪攸有些失魂地定在原地,看似平静地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遵命”已经逐渐威胁到你的性命,他的血,可以让蛊消失。”

  桑泽漆并未将话说得太明白,可凭这三言两语,纪攸便知了始末。

  “遵命”清的是他身为陆思衡的记忆,让他作为纪攸活了下来。

  傅星齐的血之所以能救他,除了因为他是毒娘子的骨肉之外,更是“遵命”的血引,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将他捡回天星教的寻揽月。

  “小攸,寻夫人纵然是有错,可教主对你,是真心以待的。”诸葛长森忍不住宽慰道。

  纪攸扯了扯嘴角,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冷冰冰的人,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自然是真心以待,否则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以命换命,可他从来也是这般一意孤行,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坦白。

  就像他是“遵命”的血引,他便是命令者,而纪攸,只能是那个跟随的人。

  纪攸再未上前一步,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诸葛长森莽撞地追了上去:“等等!小攸,你不会是在生气吧?”

  “我不该生气吗?”

  诸葛长森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他尝试着维持冷静自持,可他不能够,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诉说着愤怒和无奈。

  “他是教主,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无权过问。我无权决定自己被种蛊,也无权决定自己被去蛊,我…”

  纪攸忽然静了下来,可他不像是消了气,更像是寒了心。

  诸葛长森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却无法解释。他不解地回去,苦恼地说着:“我怎么觉得小攸像变了一个人,他以前这样吗?”

  桑泽漆来到一旁,笑道:“说不定这才是原本的他,他是陆思衡,不是纪攸。”

  诸葛长森面露难色地看向张明易,这可一点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