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教主你的马甲掉了>第四十六章 一场梦

  纪攸做了一个梦。

  他睁眼之时,面前一片赤红。耳边喧闹,却听不真切。他手里拿着一坛酒,不由自主地闷了一口,一股火辣辣的酸涩在胸腔炸溢开来。

  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是醉了,还是在做梦。

  他像是一缕意识停留在这具躯体之中,随着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鞭炮声响起,他听见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这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喜堂上。

  他视线模糊地看着人头攒动,一对新人在礼炮乐声的祝福中行完大礼,他看不清那对新人的脸,只觉那欢笑声异常刺耳,而胸前仿佛揪心一般疼起来。

  刹那间,他的意识又来到了宴席之中。

  他所在的这具身体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坐在喜宴之上,却无人与他寒暄,仿佛与这一抹轻飘飘的意识一般,流离在外。

  忽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将他一把拉起,大笑道:“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喝什么酒?教主他们都在那桌呢!走,跟我去给教主敬杯酒!”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去!”

  “怎么了这是?才刚开始就喝这么多啊!”

  他苦笑了一声:“高兴的呗。”

  “高兴就更不能一个人喝了啊。”那人朝不远处招了招手:“教主!人在这儿呢!”

  他蓦地抬头,只见模糊不清的新郎官朝自己走来,举起酒杯,说:“……”

  他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只觉得熟悉无比。不知是不是酒喝了太多,头昏昏沉沉的,连带着胃里都是翻江倒海的苦涩。

  却有一个坚定无比的声音在嘲笑着自己,若是看清了那人,眼泪便止不住了。

  又是一个刹那,他的意识最终停留在了喜房之外。

  这回他看清了那张红艳艳的喜字,周围都是张灯结彩。更阑人静,屋内是琴瑟和鸣,对烛红窗。

  他的心却是万籁俱寂,他终于知道新郎官是谁了。

  这里是望星阁,傅星齐的寝殿,更是他的婚房。

  这是教主迎娶夫人的盛大喜宴。

  他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主人的麻木与心死,感觉到疼痛的竟是他这抹随时会消失的意识。

  ——

  纪攸从梦中醒来,手不自觉地停留在心口处,好像有短暂的失空。那梦境给人的感觉无比的真实,可霎时他便将其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知自己是做了一场,伤心的梦。

  明儿端着药进屋,见纪攸睁着眼,欣喜道:“纪总管,你可算醒啦!”

  纪攸这才幽幽回神,疼痛接踵而至,他身上的剑伤才刚刚开始结痂,微微一扯便会撕裂。

  但庆幸的是,他终于醒了。

  纪攸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先是张明易挎着药箱来复诊,接着诸葛长森便带着他那大喇叭嘴到场,没一会儿穆疏亭等人也来了,将这屋内挤得水泄不通。

  张明易诊脉是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扰得他好不舒服,不耐道:“你们这一群人来干什么?出去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穆疏亭回道:“张叔,纪总管如何了?给弟兄们说个信,我们放心了才好出去干活。”

  张明易忙摆手:“快走快走,醒了就没事了!剩下的就是休息,你们在这儿他恢复不了。”

  “好嘞。”穆疏亭向纪攸道:“纪总管,你好好休息,弟兄们先出去了。”

  纪攸微微扯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待屋子里空了些,张明易接着给他检查,有个大个子探头探脑的,惹得张明易臭脸道:“你怎么还不走?”

  诸葛长森笑道:“我没啥事儿啊,我在这儿看着小攸呗。”

  张明易叹了口气:“你能照顾什么东西?”

  “张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小攸睡了这么久,肯定都睡闷了,我跟他说说话,解解闷哪。”

  张明易还想反驳,纪攸道:“张叔,留长森在这儿吧,我也确实需要有人给我说说话。”

  张明易见状,无话可说,收起药箱,叮嘱明儿:“按照之前我跟你说的,接着给他用药。”另又向纪攸特别嘱咐道:“人虽是醒了,但身子骨还虚弱着,有事没事就休息,睡觉,还有……少说话,听见了吗?”

  “知道了,谢谢张叔。”

  张明易随即向明儿招了招手,两人便出了门,只留诸葛长森一人在屋内。

  纪攸看着空荡荡的帘子处,略略出神。

  诸葛长森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笑问:“看什么呢?给你伤傻了?”

  纪攸有些失落地垂下头,诸葛长森并无察觉,闲说道:“这回你可把我们都吓着了,尤其是教主,给你守了好几夜。”

  纪攸问:“教主给我守夜了吗?”

  诸葛长森笑道:“你不瞧瞧你睡在谁的房里?”

  纪攸这才打量起这间寝室,确不是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没有这些富丽堂皇的装饰,看起来像是……望星阁。

  想到望星阁,纪攸没由来的一阵酸涩,却又转瞬即逝。

  “我怎么会在……教主的房里?”纪攸不禁问道。

  “那日你被元驰伤得不省人事,教主将你抱回来,张大哥让他进屋,估计是只记得自个儿的房间怎么走了。”

  这要换了平时,纪攸定觉得无语,此时却并未想太多,只着急问:“那我睡了几日?”

  “七八日总有的。”

  “七八日……”纪攸喃喃自语,不知这七八日,教主是怎么休息的。

  诸葛长森见他还迷迷糊糊的样子,以为是久睡刚醒,脑子还没热络起来,便故意说起那日他们大胜月恒派,将他们逼下山的情景。

  “你是没见十长老那憋屈样儿,别提多痛快了!”

  诸葛长森自己说得高兴,纪攸却未必听得舒畅,他只记得自己和元驰比试,技不如人败下阵来,最后竟一丝知觉也没有。

  他没看见傅星齐力挽狂澜,也未看见天星教扭转乾坤,他学艺不精,非但帮不上忙,还差点拖了傅星齐的后腿,这让他自责的无以复加。

  迟钝的诸葛长森终于发现了纪攸的异状,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你喊我们回来,天星教没这么容易躲过一劫,转危为安。”

  纪攸沉默地摇头,诸葛长森正苦于不知如何开解他时,望星阁被人推门而入。

  傅星齐行色匆匆地进门,却见诸葛长森顶天的个子窝着身子,坐在床沿凑近着和纪攸说话,他的脚步忽得放慢下来。

  傅星齐皱着眉走进围帐内,纪攸原先抿着嘴,阴沉着一张苍白的脸,可一见他,脸上便情不自禁地挂上了笑意,这毫无防备的反应反让傅星齐停驻不前。

  他难以相信,自己在几日前还曾怀疑过面前这个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人。

  诸葛长森见纪攸忽得就笑了,顺着视线扭头,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本事,一声不吭的就让这铁面阎罗喜笑颜开,竟没想到是傅星齐。随即起身,爽朗笑道:“教主,您回来了。”

  “我听说阿攸醒了,过来看看。”傅星齐说时,目光一刻都未曾偏离纪攸。

  纪攸的眼里闪着期待的亮光,傅星齐明知纪攸正等着和自己说上话,竟也忍耐着没再上前一步,就这么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只远远看着。

  诸葛长森不知傅星齐在看什么,只笑他二人:“原先我怎么不知道你二人关系竟这么好?”

  傅星齐似笑非笑地回应:“我也不知,你二人关系竟也不差。”

  诸葛长森是个粗神经,听不出傅星齐话里不怀好意,毫不客气地说笑:“那是,教主你有所不知,我还见过他偷偷抹眼泪呢。你可知是为何?”

  傅星齐的视线唯有片刻瞥了一眼诸葛长森,很快又回到纪攸身上,漫不经心地应声问道:“为何?”

  诸葛长森笑着回:“那回我随你父亲下山,给你带了糖葫芦,却没给他带,他冲这个发脾气呢!”

  “长森!”纪攸出声喝止。

  没料诸葛长森却安静下来,碰了碰他的头:“这才像你嘛,随时随地都要咬人的小狼狗,别再低沉着脸了。输有什么可怕的,待身子骨好起来,没日没夜地练功,下回定叫元驰那小子好看!”

  纪攸难得露出了一丝委屈,可转瞬即逝,他执拗地咬着唇,不愿在傅星齐面前这般没面子,甚至不敢再看他。

  这画面瞧在傅星齐的眼中,却是别扭的其乐融融。于是往后退了一步,酸道:“我还有事,晚点再来看你。”

  傅星齐离开时并未对诸葛长森打招呼,倒是诸葛长森十分识礼地别道:“教主放心,我会好好陪着他的。”

  傅星齐闻声,离开的脚步迟疑了片刻,还是沉重地踏了出去。

  纪攸望着傅星齐的背影,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再加上诸葛长森喋喋不休地说着废话,很快他便想睡了。

  奇怪的是,这回,他没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