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眯眼细细看着韩子瞻,调侃道:“呦,这长得有鼻子有眼的。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我说我没犯事你信吗?”韩子瞻面无表情的看那人,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老人抖了抖他那沾满稻草的袖子,用力擤了擤鼻涕,把袖子往地上一擦,毫不意外的“哦~”了一声。

  看着老人的动作,韩子瞻颇为嫌弃的把五官挤到了一块,闷声道:“你不信?”

  老人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不信,“不不不,我信。只是觉得很正常罢了。哎,你看看你眼前的人,也是被人冤枉的。还不是得在这蹲到死。”说罢,抬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韩子瞻惊讶道:“老人家你……”

  听到“老人家”三字,那人不悦的打断了韩子瞻的话,反驳道:“老什么人家,会不会说话呢?想当年我可是玉树临风,比你要俊多了。”

  想当年什么模样韩子瞻并不清楚,只是现在他那黑到反光的囚衣,脸上那一脸褶子,爆炸头似的发型。

  “呃……是是,您正当年。我是被人陷害,您也是吗?”韩子瞻嘴角抽了抽,无奈的顺着他说。

  “嗐,这牢里的人啊,有几个不是呢……”

  “这是怎么回事?”韩子瞻纳闷,这里的官员不管事的吗?

  老人挠了挠头发,等到不痒后,放下手舒服的长叹一口气。摆正身体后,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此时说来话长,且听我慢慢道来。”

  ……

  周正通过各种问路,耽搁了不少时间后终于跑到了王家门口。只不过大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开开门,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周正使劲拍着门,拍的手都红了,可门内毫无反应。

  路人看到周正,好心的提醒道:“诶,小孩,你找谁啊?”

  “我找那个大老板。”

  “我刚刚看见王家老大在布庄呢。你要找他就去布庄吧。”

  “哦哦,谢谢!”周正一听这话,道完谢立马跑了。

  等跑到布庄,周正看到了马上就要上马车的王高岑,他喘着粗气,“等等,等等……”

  王高岑看着眼前这个拦路的小家伙,挑了挑眉,“呦,不背你的药方了?怎么变成拦路虎了?”

  “王……王老板……求……求你,救救我师父。”周正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道。

  王高岑惊讶,韩大夫竟然需要被人救,“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大夫怎么了?”

  “那个……有人冤枉师父,说师父医术不精,卖假药害人。有个什么张大夫抢走了师父病人。官差已经把师父抓走了!”

  王高岑一听,脸色沉了下来。韩大夫可是王家大恩人,说当世名医也不为过。如果不是他,自己弟弟可能就没了。虽然说很嫌弃王二做的猪食,但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兄弟。

  而当地的父母官跟那个张大夫沆瀣一气,认钱不认人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这个张大夫毫无容人之量,自从他来到这,本地的好大夫慢慢都不见了,要说跟他没关系,怎么可能。

  自己找他治过一次病,可他那势力的态度让自己很不舒服。好在平时身体好,基本不需要大夫。

  以前这事跟自己关系不大,他作什么幺蛾子也与自己无碍。可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医术精湛,合眼缘的大夫,怎么能让他再给害了。

  “走!去衙门!”

  王大把要忙的事情大概安排了一下,就领着周正往县衙快步走去。

  ……

  听完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韩子瞻大概明白了。

  这个镇子上的县太爷身患恶疾,请来过不少的大夫。眼前这位老人也是其中一员。

  当时那一群大夫从不敝帚自珍,每天一起讨论病情,个个受益良多。而张大夫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他给县太爷治疗的效果比其他人都好的多,虽然未能治愈,可控制的还不错。

  渐渐地,那些医术较为不错的大夫,都因为犯事被抓了起来。而医术一般的大夫都离开了这。只有少数几个比较注重安土重迁的大夫留在了这里。

  在老人被抓进来之后,镇子上的大夫就已经寥寥无几了。老人已经在牢里已经呆了十多年了。跟他作伴的那些狱友都已经相继去世了,牢里不过只剩寥寥数人了。

  张大夫的风评却越来越好,老人评价说,他的荣誉是用其他大夫的血肉堆积起来的,充满血腥味。

  韩子瞻听了,也颇为认同。张大夫毫无容人之心,把一切可以威胁到他地位的人都给扼杀了。只是这么一个镇子而已,天下可以妙手回春的大夫又何其多,细细想来还是挺讽刺的。

  韩子瞻有些纳闷,究竟是什么恶疾,这么多大夫,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能够治好,难道是各类癌症或是什么难以治疗的疑难杂症?于是韩子瞻问出了口。

  “知县究竟身患何症?”

  “牙疼。”

  “啊?”韩子瞻听到这个病症突然无语了,牙疼……在古代可没有把拔牙一说啊。

  “前辈您当初是怎么给知县治病的呢?”

  “你是问我用的什么经方吧?哎,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止痛的药物罢了。当初那个张大夫说是要与我一起商讨,可谁知,转头我就成了要在药里下毒的人。”

  说罢,老人眯着认真的打量着这个韩子瞻,“你医术应该不错吧,竟然能让半截身子入土的家伙费心把你弄到牢里来。”

  “呃……”听到这个夸赞的话,韩子瞻有些尴尬,是谦逊一点呢?还是厚着脸皮承认呢?虽然自己挺想回一句“您说的对”。

  可是,父母常说:谦虚才是一种美德。

  老人见韩子瞻没应声,笑道:“哈哈,你这年轻人好生无趣。来,给老夫把把脉。让我感受感受你的医术究竟高超在哪。”

  韩子瞻上前把着老人从栏杆伸过来的手。

  “湿传于肝,肝受脾邪,上腾于目。羞明怕日也。您的眼睛怕是看不太清了吧。阳脉浮、阴脉弱,血气不均,肝经损动。气血不甚流利,怎能补住其邪?”

  “哈哈哈,你直接说我没得救不就好了……”

  韩子瞻皱皱眉,否认道:“不,可以治好的。只要能够出去,用清淡之品而量补托,急逐气邪……”

  老人摆摆手,不想继续听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指望喽。在这阴暗潮湿之地,内忧外虑。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出去,可结果……”

  韩子瞻听着老人这话心无端的沉了几分。

  虽说自己听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来到古代就是为了在这老死的吧,那也太无趣。

  就算是系统可以让自己还有下一世,可是,在这个地方……

  韩子瞻看了看那个身体亏空的老大夫,看了看他在那自己捉虱子的动作……

  不行,就算要死,也绝对不能这么窝窝囊囊的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何苦遭这个罪。

  这个念头一起,韩子瞻突然想起了还在床榻养伤的萧萧。

  自己还有下一世,可是他一个孩子,身中剧毒,他该怎么办?他那么敏感,爱哭,如果自己死了,他该有多伤心啊。

  一想到萧萧会因为自己难过,韩子瞻就不想在这里等死了。

  不就是牙疼嘛,自己可以治。实在不行让系统给工具,自己把知县的牙全给他拔了不就行了。

  韩子瞻站起身,走到牢房外侧,大喊道:“有没有人啊,我可以给知县治病,有没有人啊,我医术可好了,一定可以把知县的病治好……”

  “来个人啊……”

  “我可以治病的,我医术可好了!”

  ……

  王高岑来到县衙,就被守门的衙役给拦住了。

  “王大老板,稀客啊,您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王高岑生意做得好,家里有钱,算是善阳县名人了。县里每个人一提起他,都会夸一句经商奇才。

  捕快认识他没什么奇怪的,言语间没有对其他人那般的傲慢,只不过也算不得有多恭敬。士农工商,在这个朝代,不管他做的生意再大,也不过是个商人罢了。

  王高岑看着那两张笑里藏刀的嘴脸,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面上却摆出一个和善至极的笑容,他往自己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两个荷包,分给那两个衙役。

  “听说今个抓了一个小大夫,这不是我刚认得兄弟吗?你看这,我这为兄的不得为这个不出息的跑跑腿啊。”

  那两个衙役大大方方接过荷包,其中一个用手颠了颠,与另一个对了一个眼神,满意的说道:“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王老板是要找知县吗?”

  “对对,劳烦通传一声。”

  “行,王老板稍后。”

  王高岑点点头,看着那个衙役离开,又对那个还在站岗的衙役露出一个微笑,便去一旁等候了。

  王高岑给的多,够大方,衙役也没故意整他。没过多久,衙役就回来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两个人进到县衙,大堂上还空无一人。

  等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周正想问知县怎么还不来的时候,那位大人才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说:

  沉迷于吃鸡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