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啊, 前路茫茫,只愿君一路珍重。”美人走的时候这么说道。

  后来啊,后来的君王抱着美人的遗物在帐前,期待着能再次见到美人的一天。可上穷黄泉下碧落, 两处茫茫皆不见。哪里会再有相见之日呢?

  在蜀中的时候君王不愿去想, 回到长安的时候,再看见太液池的芙蓉花开, 梨园的弟子已经生出白发, 雨霖铃的曲子唱了一遍又一遍, 烽火连天的日子里, 长安虽然还是那个长安, 却已经不再是他的长安了。

  他的长安有一个美人, 回眸一笑百媚生。

  煌煌大唐,终究是在那场灾祸中走向了末路的余晖。

  “玉奴啊。”

  是谁的叹息, 佝偻着身子, 在巍峨的宫殿里变成了一道长影,形单影支。

  花鸟的记忆在久远之中,回忆到那些失去的、后悔的、封闭的带着腐朽的硝烟。

  “你怎么了?一直在发呆啊。”次郎喝着酒,看着旁边的花鸟表情呆滞, 眼神透过他,仿佛是在看见另一个世界。

  “啊,什么?”花鸟被次郎叫醒。

  “问你了,你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怎么,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觉得无聊吗?无聊到已经在发呆了。”次郎笑起来,用手轻轻敲了一下花鸟的额头。

  “我不是……”花鸟低下头, 本来就与次郎有的身高差在这里看上去更加的大了。她皱起眉, 露出一个怀念而又悲伤的微笑。

  “只是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就像一场噩梦,梦醒了之后还会湍湍不安的不知到底醒着是梦,还是梦里才是真实的。”

  三郎啊。

  玉奴啊。

  君王同贵妃只见的昵称亲密的叫人想起卿卿我我的典故,倘使、倘使他们不曾是君王和贵妃,只怕会是一对意趣相投的夫妻吧。

  “是这样吗?听起来很玄妙的样子。”次郎有些复杂意味的看向花鸟。“不过,我可不认为我是假的,不信你摸一下?”

  次郎将花鸟的手抓起,强硬的放到自己的脸上。

  “嘛,摸一摸。看一下是不是真的。”

  手下的皮肤温热,倒不像是刀剑的模样,与常人无异。花鸟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手指按了一下,看见按出了一个梨涡,眼睛瞪大了。

  “哎,摸就摸,不要玩好吗?”次郎笑起来 ,鼻尖能闻到一丝淡雅的香味。

  花鸟的手像是发烫一样的收了回来,她感觉自己像是入了什么迷一样的痴迷着温热的触觉。着就像是、就像是血液的温度。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后。低头垂眼,眼观鼻、鼻观心。

  次郎却不想就此放过她,凑近了些,轻轻的嗅着。花鸟侧了一下,他蹭过去,鼻尖呼出的气息甚至洒在花鸟的脖颈处,热热的,亲密的有些过分。

  在花鸟生气前,他总算是说出了话“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其实并不是特别让人厌恶的香味,也不会叫人注意到,只是淡淡的氤氲在周围,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平复起来,很久没有这么平静了,虽然不知道这种到底是不是另一种的坑。但是这种感觉倒也不差。

  “你问这个?”花鸟侧过头,后退两步,放出一个安全距离。

  她低头从腰侧取下自己的本体,银色的香囊在阳关下灿灿生辉。“是因为我香囊里面的香料吧。有静心安神之效”

  “香料?”次郎闻了一下,果然是比周围的香味更加浓郁一些,应当是这个的原因不错了。“很好闻,只不过这种银质的香囊倒是少见。”

  他伸手拿过香囊,抚摸着银质香囊的花纹,镂空雕刻的花纹在手心里旋转着。

  被人这么抚摸着本体,花鸟的脸上腾的一下子就红了。以往没有神志的时候尚好,现在被一个男人放在手里把玩,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把这个还给我。”花鸟红着脸想要将自己的本体抢回来。

  却被次郎举着手将自己紧紧的捏在手里。因为身高差的缘故,花鸟即使是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对方的头,更别说被举起来的手了。

  “还给我。”花鸟跳起来,想要将自己拿到手。

  “不给。”次郎笑起来,眉目精致,又有些艳丽异常,将手换了一个方向,似乎是在逗着花鸟的样子。

  花鸟被气得想哭,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把它还给我,哪有你这样的?抢人东西不还。”她说着,看似冷静,其实已经有些哽咽了。

  “你哭了?哎哎哎,等等你别哭啊,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的。”次郎被花鸟的一言不合就哭泣的样子给吓到了。“我还给你,还给你了好不好。”

  花鸟一把将自己的本体拿过,用袖子沾了沾已经湿润了的眼角,背过身去。

  “我都把东西还给你了,别哭了。”女孩子哭了怎么办?绝对不要讲理,你只能哄着。感觉自己仿佛是掉入一个深坑的次郎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可是凑过去的时候看见花鸟红红的眼框,心里抽了抽 ,莫名的有种愧疚感。

  “那…要不我给你摸,想摸多久就摸多久,摸脸还是其他地方都可以哟。”次郎又一次的在花鸟耳边问道。

  花鸟一急,跺跺脚就想离开这里。

  “你跑什么?不会你真的想摸那些地方吧?”次郎抱着手调笑道。

  ……

  “等等,不是,你回来,走错了不是那条路啊喂!”

  ……

  ……

  “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吗?”次郎摊着手,身后跟着脸色不怎么好的花鸟。“都说了来找我帮忙带路的,结果我这个带路的没跑,你这个寻求帮助的反倒跑了。”

  “你说你……”

  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似乎还有种淡淡的杀气。花鸟停下来,惊讶的看向天守阁的方向,有人在那里等着她。

  次郎一回头,看见鹤丸国永和髭切的时候,表情一滞,随即又恢复他平日里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他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着他们两个,遥遥干杯。

  “好久不见了,鹤丸殿和髭切殿。”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呢,次郎太刀。”鹤丸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这个高大的付丧神,“只是没想到你会在审神者身边出现呢。”

  “这不是她迷路了吗?请求带路可不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呢。”次郎抬头饮下一口酒,在唇边留下滋润的痕迹。他将身后的花鸟往前面一带,用手勾住,低头含笑看着花鸟像个小鹌鹑一样的待在自己怀里。

  “你说是不是呢,小姑娘。”他轻轻的将花鸟耳边的碎发用手抚开。

  花鸟猛地将人推开,哪有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更何况对方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浴衣,自己有些时候不注意还能将衣领掉下来。

  抬头看见鹤丸的时候,蓦然却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像是有了委屈想要告诉自己认识的人倾诉的一样,虽然这个家伙搞得事情很过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气的就是这家伙一直不来。

  “你还没说是不是这样的啊,小姑娘。”次郎被推开,也不气恼,就只是笑起来问问。在花鸟看不见的地方和鹤丸以及髭切的眼神之间以及切磋了好几个来回。

  ——这个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你们怎么不看看你们自己呢?怎么都出现在天守阁了

  ——嫉妒,可是会让人变成恶鬼哟~

  ——嘛,有些事情是不是不要太清楚的比较好。

  ——我就是小姑娘的那个理由啊

  ——你有这么好?

  ——【摊手】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平易近人的脸吧。

  平易近人……骗鬼呢!只是确实相比他们两个来说要更偏向正常人类一样。想鹤丸那种白发白睫毛的,如果不是刻意,还真的以为是个高冷的家伙,髭切就不用说了,自己的笑容就能劝退一波人。

  想着这件事,髭切就微微歪头,露出一丝微笑。

  花鸟被吓了一跳,好吧,她还是没能接受髭切的微笑,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就是拿刀砍过来的错觉,啊不不不,髭切是个好人,她不能这么想。她用袖子掩面将口中的惊呼压下来。

  “我……是这样的,刚才在太刀和大太的部屋那里迷路了。”好了,暴露自己的路痴属性这件事情还是那么让人绝望。

  绝望到已经可以无视髭切的表情了。

  “哎?怎么会在太刀和大太刀那里的部屋迷路呢?”鹤丸一皱眉,一下子就找到了盲点。花鸟是个什么性子这些天他再熟悉不过,高度社障,虽然性格很好,但是平日里就是不出门的咸鱼。

  髭切将怀疑的眼神投向次郎,总觉得这个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啊。

  “和他无关!”花鸟看着鹤丸同髭切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次郎,赶忙抢先喊道。

  “是……”她的声音隐在声道里,突然又有些泄气。他们之间指不定还认识,她没必要做这种背后告状的事情了。

  “算了。”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明眸皓齿、眉目传情。“既然都来了,要不然喝点茶再走?”

  “好呀好呀,小姑娘的邀请,怎么能不来。”次郎举起手,很是厚脸皮的说道。被身后两个付丧神死亡光线*2

  ——酒鬼喝什么茶?

  ——是啊是啊,平日里也没怎么看你喝酒呢。

  次郎眨了眨眼,这个不喝茶也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吗?

  ……

  总觉得气氛很是奇怪怎么回事,花鸟这时候倒是完全忘了辞职报告的事情。只是在自己的小柜子里死命的翻着那些杯子和茶叶。

  “抱…抱歉,因为很久都没有这么多人来我这里,所以没有很多杯子。所以用纸杯可以吗?”花鸟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不过茶叶是很好的,是从种花家带过来的西湖龙井。”

  她轻声的话语糯糯的,使人总能想起某些粘人甜蜜的糕点。

  “用纸杯喝茶……其实也是一件让人新奇的经历呢。给我来一杯吧。”髭切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柔柔的说道“麻烦你了。”

  “我倒还不介意这些。小姑娘你随意就好,白水也可以的。”鹤丸说道。

  “我就想解解酒,休息一下。小姑娘你随意。”次郎咕噜咕噜的,仿佛并不在意待会儿会喝到什么。

  花鸟突然有种想在他的茶里加些白醋的想法,不知道这么会怎么样。但是手里好像没这个。她歪头露出一丝笑意,为脑海中的形象噗呲一笑。

  “在想什么。”是鹤丸凑过来,轻声在花鸟耳边问道。“笑的这么开心啊。”

  这仿佛又回到他们一起搞事的时间。

  花鸟回过头,在他的耳边,悄悄的咬着耳朵“就是在想,在次郎的茶里面放上一点白醋会是什么后果。”

  鹤丸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显然是想到了那样的场景该是怎样的有趣。

  “听起来很有趣呢,一定会是非常好的惊吓。”鹤丸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这样做的可能性。“嘛,下次试试也不错。”

  “……”你们两个说话声音能小一点儿吗?

  次郎拿着手里的纸杯,恍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然后他只得放弃的将纸杯放在桌上,转头继续拿着自己的酒杯吨吨吨吨吨吨……

  “噗呲~”花鸟忍不住笑起来。

  鹤丸看着她,也笑起来。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只银簪来。“上次忘在我这里了,这次就不要介意了吧。”

  他将银簪轻轻的插在花鸟的鬓边。

  “这样看起来更美了。”可能鹤丸不皮的时候,深谙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的吧。

  花鸟轻轻拂过头上的发簪上的流苏,又看了看鹤丸,没说什么,只是唇边微微勾起说明了她现在心情很好。

  鹤丸回头对着两个新来的【……】挑眉笑起来,似乎尽是得意。

  次郎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从自己的怀里也开始掏啊掏的,花鸟有些好奇他在干什么,却又觉得只穿了一层也不可能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而且……露出肌肤让她还是有些脸红的,她用手遮住眼睛,却又忍不住放出些缝隙看过去。

  终于……次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手鞠球。

  “初次见面,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万屋新出的小町红。小姑娘喜欢吗?”

  女孩子都喜欢粉嫩嫩的东西,花鸟也不例外,尽管她现在日常白衣。她有些好奇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轻轻旋转,扣的一声,里面的东西打开了。

  “小……町红?”可是分明不是红色的啊。

  “嘛,这个可不是你这么用的。”次郎笑起来,从花鸟的妆台里拿出一个唇刷。“我教你。”

  他笑的倒是一脸坦荡,旁边两个脸却是黑了。

  我敲?你居然送别人你自己宝贝的不得了的口红?我敲敲敲敲……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太过犀利,犀利到已经没有法子战胜了怎么办?

  鹤丸和髭切对视一眼,迅速达成了合作。

  作者有话说:

  我爱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