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误拾弃犬后【完结】>第59章 计划

  “上校,我们先去医院。”于晟雨在周庭沅坐进车内后,向他解释道,“陆上将不在A区,车程有点久。您的伤口……”

  他皱起眉头,忧心忡忡:“看起来很严重啊。”

  “没事。”周庭沅看着他,笑了笑。

  车缓缓从道路上悬浮起来。周庭沅顿了顿,忽然开口道:“在维纳斯星上的事,实在是抱歉。”

  他垂下眼:“还没有向你说对不起。”

  “哎,没事没事。”于晟雨一愣,旋即笑着摇头,“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苦衷嘛。再说了,当时陆上将还多给我发了两个月的工资呢。”

  “啊。”周庭沅抿了下唇,迟钝地眨了下眼,“这样吗。”

  “是的是的,”于晟雨点头,“您还是好好修养吧。陆上将应该能解决这些事情,让您安心休息的。”

  “好。”周庭沅应景地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车一路驶入某个军部管辖的医院。似乎是早已通好了气,于晟雨带着周庭沅便钻进了最里面的医务室。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位中年医生,见是两人,便立刻站起了身来。

  “闫医生,”于晟雨交代道,“这位是周上校。他好像伤得有点严重,您方便处理一下吗?”

  “方便。”那位闫医生上前,“伤在哪了?”

  “左臂,还有左手。”于晟雨说。

  周庭沅不知道于晟雨是什么时候发现伤处的,但还是配合地解开外套的领口。

  “左肩上中了一枪,左手……应该是烫伤。”周庭沅低声道。

  闫医生似乎是个beta,身上什么气味也没有。他凑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而后感叹道:“是挺重的,上校,你坐一下,我马上处理。”

  周庭沅依照闫医生的指示坐了下来。

  病房很整洁,收拾得也十分干净。他仰起脸,望向墙上挂着的屏幕,上面正在直播着礼堂混乱的景象。

  从天穹上坠落的碎片并没有砸中居民区,只是损毁了一大片工业园区。正是庆典日,工业园区基本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机器,险而又险地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工业园区上空烟雾弥漫。但似乎首都星外的战斗已经结束,密密麻麻的机器人聚拢在破洞边缘,竭力修补着正往外尖啸着漏出气体的天穹。

  “……我们可以看到,天穹的损毁非常之大。有五千平方公里的面积彻底损毁坠落,还有周边七千平方公里的面积功能受损。”负责播报的女记者握着话筒,神情严肃,“抢修工作已经开始,目前军部仍未对此事件做出任何解释。”

  “上校。”闫医生说,“我要拆一下绷带。”

  “嗯,好。”周庭沅应了一声,但仍是看着屏幕。

  “……据悉,刚刚在礼堂中央发生了一场惨案。”在空气中弥漫的烟尘里,女记者继续着,“江平海议长在演讲过程中,遭受了不明人员的袭击,当场身亡。据现场目击者提供的线索,该不明人员身份,可能为近日公开叫板议会的陆思辙上将。”

  周庭沅很轻地皱了下眉。

  “疼吗?”闫医生讶异。

  “没事。”周庭沅立刻解释了一句。

  闫医生一偏头,也看到了屏幕上的新闻。

  “这不是议会那边的节目吗。”他嗤笑一声,“谁打开了这个?”

  他说着,便切换了频道。屏幕中的画面一变,陡然转换成了漆黑一片的夜空。

  宽阔的补给平台看起来满目疮痍。平台上散落着破碎的金属碎片,还有的地方闪着点点刺目的电火花。机器人和工作人员焦急地在平台上穿梭着,镜头一转,两个格外醒目的人影映入眼帘。

  是解承希和汪浅。他们穿着白色的驾驶服,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机甲驾驶员优越的身形。

  随着他们的出现,早已等待在一旁的记者握着话筒便迎了上去,忙不迭地开口:“解承希少将,汪浅少尉。”

  解承希的眼镜早已摘了下来,露出他棱角清晰的五官。他不戴眼镜时,身上那股斯文的书卷气便少了许多,反倒显出写寒冷锋锐的感觉。

  汪浅则站在他身边,眉目冷峻。他没有主动开口,反倒是解承希,上前施施然地接过了话筒。

  “解承希少将。”记者紧紧盯着他,“请问今天在庆典日礼堂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穹外出现的母兽,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二位能够这么及时地驾驶孤鸣和岩雀来到现场?孤鸣目前是无主机甲,而岩雀则隶属于北方军区的周庭沅上校。二位到底是如何获取它们驾驶权限的呢?”

  面对珠链炮一般的问题,解承希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首先。”他慢条斯理地说,“今天,在天穹外,出现了一只体型大约有1.2倍首都星大小的母兽。这只母兽,与记录在案的珈蓝海洋惨案,以及QL星系惨案中的母兽,为同一只。”

  记者露出诧异的表情,还想追问,解承希却继续说道:“我和汪浅少尉出现在这里,确实是一个万幸的巧合。”

  他向着镜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是想向议会,向北方军区要一个说法。”

  “说法?”记者愣住了,“您是指的,什么方面的说法?”

  “就在前几天,我们收到北方军区和议会的联合通知。”解承希的笑容微微一收,“要求缩减南方军区的军费,以及将南方军区的常驻机甲波塞冬号移交至北方军区。”

  “理由,是我们南方军区向北方军区安插间谍。”

  他目光转冷,汪浅亦是眼神冰寒地看着摄像头的位置。

  “我不知道北方军区所谓‘安插间谍’是为了什么,那位所谓的‘间谍’与我们南方军区之间往来的信件也始终未曾公开。议会默许北方军区的行为,宴请各界精英,轰轰烈烈地举行这场庆典,却从未想过给我们南方军区一个交代。”

  “我们的确出现在了庆典现场。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希望议会,希望军部,能够还我们一个公道,能够还联盟广大民众一个公道。”他说。

  “在我们行进的过程中,这头母兽凭空出现在了我们的雷达里。”汪浅开口道,“凭空出现,起先雷达并未有任何预警。并且在它处于劣势时,突然爆发出极快的速度逃离战场,将我们甩在了后面。从此后,就再也没有雷达捕捉到过它的身影。”

  他说:“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头母兽进化出了前所未有的反侦察技能。”

  “我明白有人肯定会质疑我们此行的目的,更加质疑这头母兽的来历。”解承希坦荡地说,“但这么多年来。我们南方军区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而在议会的压迫下,这上百年来,首都星,乃至整个联盟的贫富差距急速增大。在边境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得不到他们应有的奖赏,而那些在大后方安全地带的人,从未对联盟做出过显著贡献,却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最多的优待。”

  “这并不合理。”他语气平缓,“难道不是吗?”

  “听闻南方军区的陆思辙上将,在庆典当场开枪击毙了议长江平海先生。”记者见解承希停下来,立刻追问道,“情况属实吗?如果属实,你们南方军区,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属实。”

  突然,不远处一个声音猛然插了进来。

  三人同时回头,便见陆思辙快步从平台损毁的废墟旁走上前来。

  他似乎是借了一件外套,此刻正大喇喇地敞着衣领,整个人雷厉风行,穿过破碎的金属断臂,在烟尘中来到了镜头面前。

  周庭沅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一个不注意,牵动了闫医生的手,伤口处顿时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小心点。”闫医生提醒道。

  周庭沅的额头冒出点冷汗。

  “没事。”他仍是礼貌地说。

  闫医生也有些无奈,了然地看了看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屏幕里的陆思辙已经开了口。

  “我们南方军区,本就是来讨回公道的。”他冷冷地说,“议会对我们的诉求置之不理,仍是执意对我们进行不合理的剥削。在我们多次提交申请后,仅仅给予我们‘行为已逾矩’的简单回复。”

  “铺天盖地的谣言,加上绝不解决的态度。因此,在除北方军区以外其余两大军区的支持和协助下。”他说得十分坚决,尽管音量不大,但仍掷地有声,“现如今的议会,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言一出,在一旁等候的于晟雨忍不住“啊”了一声。闫医生瞥了眼他,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于晟雨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怎么能接触到那种级别的事情!”

  两个人好像都默认周庭沅会清楚,但周庭沅的心中也仍是一片茫然。

  陆思辙什么时候得到其他两大军区的协助了?

  他转念一想,既然顾维宁似乎和陆思辙私下有联系,那西方军区的支持便也不再意外。而东方军区,从很久以前便和南方军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是从前一直出于友好交流,鲜少合作的状态。现在,也许谈妥了什么条件,转而支持南方军区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陆思辙从前表现出一副众叛亲离、单打独斗的样子……

  周庭沅默默无言。

  也许,包括顾维宁与他的不睦在内。这些情况,大约都是他为了迷惑视野而假装的吧。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做到这些的。

  记者也被他吓得不清,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口出狂言的人,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接上下面的话。

  “我们还有事。”陆思辙在话筒前轻轻一拦,“抱歉,暂不接受采访了。”

  “……好的好的。”记者呆了一下,而后忙不迭地应声。

  后面的东西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周庭沅收回眼神,安静地等待闫医生为自己处理伤口。

  闫医生的动作很快,利落地为他将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妥当。

  “过两天就差不多了。”闫医生说,“没到用医疗舱的程度,就是手上的皮肤比较麻烦。注意这两天伤口不能碰水。”

  “好的,”周庭沅礼貌地道谢,“辛苦您了。”

  “没事。”闫医生回道,“我的职责。”

  离开时还是于晟雨送的。这次的车程很久,一路从A区开到了E区,最终停在了一栋大楼前。

  于晟雨将周庭沅带到了大楼内一间公寓的门口。“上将就住在这里。”他说,“我就送您到这了。”

  陆思辙就住在这里吗?

  周庭沅想。

  但他也没问,只对于晟雨又道了一遍谢:“辛苦你了。”

  “没事!周上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联系我就行了。”于晟雨笑,“我也住在这附近!”

  “好。”周庭沅也向他笑了一下。

  不知道该如何进门。周庭沅试着按了下指纹,大门发出‘滴’地一声,便开了。

  公寓内一片昏暗。这里似乎只是临时居所,布置陈设都透着一股样板化的风格。浅灰色的地毯,米白色的墙壁,造型前卫的壁灯。

  而客厅桌上随意摆着几只茶杯,沙发上啧搁着几件没穿的衣服。只是一些凌乱的、生活化的痕迹,展现出了点陆思辙居住的影子。

  周庭沅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公寓里的灯光一点点亮起。

  天边早已出现些许鱼肚白。在这里仍能远远地看到天穹破碎的一角缀在空中,一片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灯光和橘红朝阳夹杂在一起,一半近在咫尺,一半远在天边。

  好像有些累。

  周庭沅站在玄关处,迟钝地想。

  他穿着脏兮兮的鞋,踩了满脚的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走进这间并不属于他的房间里。

  哪些他能触碰,哪些他又不能触碰。就和这混乱的一天一样,变得令他迷惘起来。

  周庭沅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身后忽然传来了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

  裹挟着风吹进来的是陆思辙的声音。

  “怎么不进去?”

  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