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先去了一家商场。
问就是，周霖已经看不惯这身西装很久了，都怪那劳什子酒会必须要求正装进入，他又没带什么备用的衣物。
因为临近B大，里面的顾客不少是学生，看着就青春洋溢，一些学生潮的周霖只想绕道走。
随便进了家最近的潮牌店，里面的衣服也明显偏向学生的审美。
周霖平日穿惯了衬衫格子衫，天冷一点就在外面随便加个外套，主打黑白灰走天下，此时看着这些五彩斑斓的衣服有点...无处下手。
“先生，是要给谁买衣服？有比较喜欢的风格吗？”身后的导购悄无声息的来，又突然开口，给周霖吓一大跳。
周霖犹豫的开口：“我穿...风格的话，有什么推荐吗？”
导购听罢，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还是露八颗牙齿那种，叫周霖稍等，迅速挑了几件衣服递给他。
怀里的衣服饱和度过高，周霖皱着眉头努力想象自己穿上去的样子。
结果发现想象力告罄。
“都是秋季新款，很适合您呢，试衣间在这边我带您过去。”导购笑的很有亲和力。
然后迷迷糊糊周霖就被塞进了试衣间。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周霖硬着头皮换好衣服，甫一出来，就收获了铺天盖地的赞美。
“天哪，这衣服在您身上真的很显比例呀！”
“您皮肤白，这外套刚好显您肤色。”
“特别显嫩，最近正流行这类穿搭。”
“真的很帅呢。”
......
总之，周霖在一声声赞美中失去了判断能力，甚至没怎么正眼看镜子里自己的上身效果。
反正终归比那破西装强。
掏出手机要付款，又被笑眯眯的导购极力推荐着买了双店里的休闲鞋。
如果一开始导购的笑容是机械化的没什么真情实感，那么等周霖从店里出来，说着“欢迎先生下次再来”时的笑容，百分之两千是发自内心的。
周霖穿着这套新衣服，掂着装着旧衣物的袋子走出店铺，旁边的橱窗映着周霖疾步的影子。
很快找到家理发店，周霖推门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刷着短视频嘎嘎乐，见有客人来才急忙收了手机。
老板是个中年男性Beta，比周霖矮了些许，他招呼着周霖坐下：“小伙子想剪个什么发型。”
周霖道：“剪短一点就行。”
“要不试试烫发吧。”老板对着周霖的头发比划了几下，说：“这个长度刚好。”
又拿出样图给周霖看：“你们大学生现在都流行这种慵懒文艺风嘛。”
周霖失笑：“我上班都六年了。”
老板惊讶道：“那可看不出来。”紧接着拍了周霖的肩膀，底气十足的说：“相信哥的眼光和技术，这个发型绝对适合你！”
周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人总是会在所谓‘爱情’里迷失自我，周霖曾经觉得这句话一辈子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可现在他还是想在楚云绎面前光鲜一点，哪怕只是为了获得多一点的喜欢。
只是想和他在一处时，让外人觉得他们是可以般配的。
周霖站在楚云绎家门口时，外面太阳已经下山了。
笨拙的眼镜不太好看。
他摘下来放进口袋里。
周霖是中度近视，在家不戴眼镜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十米外雌雄同体，三十米外人畜不分罢了。
不知道楚云绎现在有没有回来。
他有些局促，忐忑的想着楚云绎看见他这个样子是新鲜多点还是奇怪多点。
楚云绎在Z市的那套房子，前段时间录入了周霖的指纹，周霖出入对门简直跟回自己家一样...虽然从某种意义上确实就是他家。
以至于等周霖鼓起勇气准备开门时才想起来，他根本没有问楚云绎这里门锁密码是什么。
怪这小区连大门都没有智慧门禁，让周霖忘了这一茬。
他敲了门无人应答，看来楚云绎还没回来。
怕楚云绎在开车，周霖只给他发了条信息，等了几分钟没等来回复。
和大部分小区一样，这里过道上的灯光也是昏暗的，周霖站了一会，就袭来一阵困意。
他回来时路过一家便利店进去打发时间，转了一圈没什么想买的，又不想空手出去，挑挑拣拣最后买了几瓶青梅酒。
此时周霖看着袋子里的青梅酒，他想，这玩意儿好像可以提神来着。
于是他打开一瓶，咕嘟咕嘟喝着，酒味比他预想的要浓烈些。
一瓶酒容量不多，很快就见底了。
周霖居然觉着好喝，第二瓶也很快下了肚。
一时间精神好了许多，周霖又给楚云绎发了几条信息，还是没回复，又去骚扰张晓，张晓表示无语还问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喝假酒了，最后给楚音然小朋友打电话，看他一切都好就放下心。
干完这一溜事，周霖打了个哈欠，短暂的亢奋后反而比初时更困。
今天跑来跑去，下午在理发店又坐了许久，他实在疲惫，眼皮愈发沉重。
最后周霖把不穿的衣服垫在地上，背靠着门坐下来，整个人蜷成一团，头枕在胳膊上，想要小眯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周霖想。
他的外套是件红色的棒球服，导购说的没错，确实显得他整个人白皙很多。
烫过的头发看着软乎乎，乱七八糟的撒在臂弯里。
这样看起来，倒有点涉世未深的学生样了。
楚云绎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他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看到周霖脚边的两个玻璃酒瓶有点无奈。
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楚云绎失神片刻，又生出想把他吵醒的恶趣味。
可最终，楚云绎只是轻叹一声，小心翼翼把周霖抱起来，开门进了屋。
周霖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是高中时期。
矮了一截的周霖穿着校服，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满杯的牛奶。
“发什么呆啊，快吃饭喝牛奶。”旁边坐着年轻不少的周父周母，周母催促着周霖：“喝牛奶才能长高个儿，这样就算分化成Omega也不会被欺负知道吗？”
这话周霖曾经听了好几年，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怎么连做梦了都逃不过。
意识到自己可以在梦里胡作非为之后，周霖推远了那杯牛奶，撂下一句：“放心吧妈，是Beta。”就站起来开门走了。
拧下门把手的下一刻，周霖再睁眼就到了教室。
还没开始离经叛道的陈晓正在奋笔疾书，恨不得一秒十行。
周霖托着腮帮子注视着他，总觉得这孙子高中时期居然比现在顺眼不少。
终于把作业补完的张晓察觉到周霖看猴似的目光，冲着周霖来了个飞吻，看着他嫌弃的表情嘿嘿一笑，很快又凑近了周霖：“小霖子，小道消息，今天班里要来一个新同学，听说老帅了。”
周霖在大脑里搜刮记忆，高中的时候他们班里确实转来个新同学，不过是个女生，哪儿来帅这一说。
要么说梦里啥都有呢，周霖看着跟在老班后面进教室的人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这不是青少年版楚云绎吗？
他戴着耳钉，肥大的校服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卖家秀的感觉，一脸桀骜不驯的站在讲台上，视线在教室里游移着，最后停在周霖身上，嘴唇张张合合在说些什么。
可不容周霖看清，四周的景象忽然分崩离析，而后又像倒放一样，碎片凝结出新的场景。
周霖坐在一个湖边，楚云绎就在他对面，他穿着款式简单的短袖，抱着吉他，在弹一首歌，曲调轻快。
楚云绎跟着哼唱，是首小情歌。
周霖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看着周霖，眼神里炙热的情感多的仿佛要溢出来。
竟然是藏不住的喜欢。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幕实在太美好了，眼前这人的身上仿佛长了钩子，周霖的视线不知不觉被楚云绎完全吸引。
身体不受控制一样，他走到楚云绎面前，歌声和伴奏也随之停下。
周霖半跪下来，一点点靠近楚云绎，楚云绎则暧昧的看着周霖，视线逡巡在他的唇间，也朝周霖贴过来，甚至放下手里的吉他，手掌扣住周霖的后脑。
周霖闭上眼，意想里的亲吻却没有如期而至，楚云绎换了个方向，蜻蜓点水般轻吻在周霖的眉心。
没有回味的时间，眼前一切再次瞬间堙灭，嘴唇的触感也随之消失，周霖置身在一片白茫茫中。
不远处站着个人，明明没那么远，周霖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以为他会喜欢你吗？”空洞的声音回荡在周霖耳边，“沙粒总是妄图和珍珠相提并论。”
他绕着周霖踱步：“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和他结了婚，居然还妄图得到他全部的爱。”
“可是你只是一个平凡的Beta。”
一股恶寒自周霖脚下升起，他想解释自己只是怕楚云绎离开，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那人开始发出尖锐的笑，周霖甚至感觉自己耳膜要被刺破。
周霖再一抬头，是在那个昏暗的楼道里。
他想起刚刚梦里的场景就浑身发麻。
缓缓站起来，听见电梯“叮”了一声，楚云绎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楚云绎，周霖把刚刚的梦抛在脑后，庆幸自己醒来的刚好。
可是朝他走来的的楚云绎衣着华丽，全然冷漠，冰冷冷的开口，他问：“为什么骗我。”
周霖慌了神，却和刚刚梦里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突然，楚云绎身边多了个楚音然，小朋友看着周霖满脸失望：“你不是我爹地。”
说不出话的周霖想拉住他们，却不知为何无论怎样跑都触碰不到他们的一片衣角。
地面出现裂痕，周霖躲闪不及跌了进去，落入万丈深渊。
他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环顾四周，周霖皱了皱眉，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草了，他想，这梦中梦没完没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