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完这波帅,杜清劭从衣柜里取出另一套被子搁到床上,抬头看洛铭,顺手拍了拍床。洛铭明白他的意思,把灯调暗坐走回沙发前:“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你真的睡不着?”他不可置信,“忙了一整天都不累?”
这几个问题正中洛铭的下怀。路上颠簸了几小时,身上早就开始酸痛了。可他担心杜清劭,无名的焦虑始终占据着大脑,让他头昏脑胀却无法入睡。而且作为长期失眠的患者,面对这种不明事理的可笑提问,他真的疲于解释。
沉默片刻,他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失眠同样涉及到神经、激素等等综合问题,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好吧…”杜清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躺回床里盖好被子,“那你照顾好自己,我继续休息。”
于是不出十分钟,小崽子再次一个翻身,在睡梦中把整张床给占了。
这种睡相,以后谈恋爱真的不会压坏另一半吗?洛铭在心里吐槽,最终还是架不住头疼,闭眼趴在了沙发扶手上。
漫漫长夜就这样被熬过去了。
杜清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一丝微光。他自然地从床里坐起来,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多,是自然醒。
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沉了。他顿时心中狂喜,拿起体温计从手腕到额头测了个遍。37.5度,真的退烧了!
“我靠…”他激动地喊出了声,往沙发那儿看了眼,才发现洛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金橘的发色与暗黄的灯光和合二为一,仿佛自带毛边效果,看上去软乎乎一团。
资深爱狗人士杜某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可爱滤镜,自动给他加上了两只垂下来的毛茸茸耳朵。
好家伙,这下真成小金毛了。
他麻溜地从床里起来,洗脸刷牙换上训练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看到洛铭动了下肩膀,羽绒服滑了下来,就走上前想帮他弄好。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他,那家伙就警觉地动了下身体,睁着睡意惺忪的眼睛扭头查看:“…你醒了?”
“嗯,而且还退烧了,头也不疼了。”他得意地伸懒腰,顺带摁了下洛铭的脑袋,夸奖道,“看来老师的爱心服务还是挺有用的。”
“退烧了就好。”洛铭被摸得猝不及防,赶紧低头避开,脸又不争气地涨红了。
杜清劭嫌弃地干笑了声:“要我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脸红?整天像个小姑娘似的。”
此话一出,他一时不知所措,抬手挡了下脸:“这也是应激反应的一种,紧张就容易脸红,我没病前不是这样的。”
“?”杜清劭疑惑地挑眉,心想这病也太少女心了,不由撇嘴:“那我还是友情提示你以后少出门。你脸红的样子容易提高社会犯罪率,也就只有我这种正义的化身才会内心毫无波澜。”
“哦?”没想到对方稍作调整,竟趴在桌上轻挑了下眉头,“说实话这么久以来,我也只被你这个小流氓骚扰过。”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杜清劭生气地哼了声,转身扬长而去:“记住你说过的话!今天我心情好,先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他便往外走去,把那个大得有半人高的夸张背包整理好,指着门口插卡的地方说:“你可以在我房间里待一会儿,但是走之前记得把卡拿出来放到前台。和你管家联系好早点回去,别一个人到处乱跑。”
“你不想我来看你的比赛了?”他突然弱弱地问了句。
“但这儿不比巴黎,就在你家门口。我要准备比赛,没精力照顾你。”
洛铭被这句话狠狠噎了下,眼看他就要拉开门出去,鼓足所有勇气喊住他:“我不希望你把我当病人看。”
“但是事实不允许啊。”杜清劭一边开门,侧身朝他看了一眼。
结果门刚打开,就和杵在门口的两位队医撞了个满怀。他一晃神,没能看到身后小美人失望的表情。
“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想来看下你的情况。”金骋上下打量了几眼,见他穿得全副武装,伸手搭了下脖子,惊讶地反问,“退烧了?”
“想不到吧……”他笑了笑,刚想和两位奶爸炫耀昨晚的酒精SPA服务,已经被眼尖的潘立书一眼扫到了端倪。
床上歪歪扭扭躺着两床被子,睡意惺忪的小美人披着外套坐在沙发里。
不是吧阿sir,不是吧?
他拧着眉头打断:“你和老师一起过夜了?”
杜清劭一脸这不是明摆着的表情,耸了耸肩:“而且老师还给我送上了特别贴心的服务。”
然后就退烧了?潘立书皱眉,心想这怕不是医学奇迹。
“我去吃早饭,准备训练了。”杜清劭打断他的思路。
潘立书愣愣点了下头,摸了摸他脖颈处的淋巴:“炎症没这么快好,你的嗓子肯定也哑透了,等下训练的时候听教练的话别乱来。”
“明天就比赛了,我当然会注意的。”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地往楼梯间走,完全没发现两只操碎心的奶爸自动变色了。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金骋咳嗽了几声,责备道:“都怪你!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你带坏了!”
“我不过是给他看了几本正经的解剖书让他充分认识自己的身体构造,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身。”他尴尬地干笑了几声,“不过媳妇儿啊,下次发烧我们也可以借鉴小杜的思路探索探索。”
他一边说,抬膝朝金骋大腿内侧蜻蜓点水般扫过。
“流氓!”他骂骂咧咧地避开了。
潘立书见状勾嘴坏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抬手叩响那扇虚掩的门:“我看下瓦瑞斯先生的怎样了。”
很快,洛铭就在里面应了声。他推门而入,友好地笑了笑:“抱歉,小杜这孩子做事就是有些无法无天。”
他在外留学六年,iional level比杜清劭的塑料英语不知好多少倍,总算给小美人洗耳朵了。
果然,洛铭没有避讳他,整理好昨晚睡前扯松的领带,清了清嗓子:“其实他还是挺会照顾人的。我们相处得很好,不过……”想到那张牙舞爪的睡姿,他轻轻抿了下嘴,补上后半句话:“他确实还是个孩子。”
此话一出,潘立书再次给两人的关系镀上一层颜色滤镜,默默推了下眼镜,心想不亏是舞蹈家,折腾了一晚上居然和没事人似的。
“对了,请帮我把房卡交给他。”洛铭穿好羽绒服,取下卡递给他,“我直接回家,不打扰他了。”
“你不看他的比赛?”潘立书想不明白。
洛铭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决地摇头,转身推门而去。原本以为自己走得够直接潇洒,却在一楼大厅的拐角处被熟悉的声音绊住了脚步。
“Ou allez-vous?(你要去哪儿?)”
他的脚步顿住,在原地傻站了几秒,回头看向对方,冷静地念出了他的名字:“迪朗。”
“果然,听到那个男生发烧的消息你就像傻子一样赶过来了。”对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上次说的事考虑得怎样?”
闻言,洛铭眯了下眼,抬头冷冷一扫,正色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尤其是我们两个大家族联姻,希望你考虑清楚。”
“没事,你只需要负责听我的话。”
……
刚吃完早饭的杜清劭从餐厅走出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洛铭居然和另一只小棕毛凑在一起聊得眉飞色舞?
他悄悄躲到墙角,竖起耳朵贼憋憋地偷听起来。小棕毛的语速很快,洛铭虽然说话温吞,可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趴在墙上折腾了好几分钟,他才意识到此题无解。
这两人说的压根就不是英语,就算把录音凑耳边给他八倍速慢放都没用!
“杜清劭你又在干什么!?”身后传来教练的声音,他被吼得猝不及防,想溜走时已经来不及了。
小棕毛顺着声音一眼就发现了他,换上标准的英语打招呼:“嗨~来自东方的小选手,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是贝纳·迪朗,今年22岁,擅长4种四周跳的天赋型选手,一天后将与他同台竞技。
他走上前,顾不上礼节轻皱眉头:“你们认识?”
洛铭脸色一沉,刚想开口否认,却被迪朗抢先一步挡在身前:“我们是朋友。”
“朋友?”他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遍。
“对 ,昨天就是我邀请他来的。”迪朗大方地搭着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怪慎,“我还特地和组委会申请换一个双人套房,没想到他居然跑你那儿去了。”
看他们熟络的样子,杜清劭吃惊地张了下嘴:“他是我的编舞老师,来见我有什么不对?”
“说起编舞这件事,看了几场你的比赛后,我下赛季也想找他了。”
说完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杜清劭夹在他们之间,觉得气氛愈发不对——洛铭那只小傻狗居然也会有这么亲密的朋友?那自己昨晚还收留他个锤子!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他气鼓鼓地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确认离开了他们的听力范围,又忍不住回头偷瞄,狠狠踹了脚地上的石子。
“靠,看小爷我明天怎么赢你!”
气势汹汹的战书刚吼完,喉咙里就是一股灼热的痛,让他猛得咳了好几声。
这层关系的发现让他莫名的不爽快。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远看感觉非常自然,完全没有和他相处时的拘束之感。
杜清劭不甘心地揉了揉喉结,恨不得朝天大吼:一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