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不意外黄毛会有这个想法,而且他相信黄毛是真心的,虽然之前的那么多年他都没靠谱过,可他相信他这次能靠谱。
毕竟,外婆现在还躺在床上,外公没有收入,家里能靠的只有黄毛。顾尚能帮忙,可他毕竟只是外孙,也还是个学生,扛不起一个家。
“嗯,想好干什么了吗?”顾尚问。
“不知道,”黄毛弹了下烟灰,“你知道的,我……没怎么工作过。”
顾尚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柜,“我记得你刚初中毕业的时候,跟人学过一阵子汽修?”
“嗯?”黄毛看了他一眼,“嗯,在一个修车行待过两个月,说是学修车,其实也就帮人洗洗车,啥也没学着,没什么意思。”
“你那是没心思学吧,”顾尚洗了洗手,拿毛巾擦干,“你出去问问,除了从汽校出来的,哪个进车行不是先从洗车开始的?就是汽校毕业进去的,还得洗一个月车,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我……”黄毛啧了一下,低头狠狠吸了口烟,没话说了。
“这种时候还挑吗?”顾尚掀开锅盖,抓了一小把面准备往锅里扔,又停下了,问黄毛,“够吗?”
“多了。”黄毛说。
顾尚塞回去一点,剩下的扔进锅里,继续说:“你自己想想你有资格挑吗?”
黄毛叹了口气,“没有。”
“就算洗车,也是在赚钱。”顾尚用筷子在锅里搅动着。
“嗯,我知道。”黄毛说,“我去试试。”
“去吧,”顾尚说,“找到工作了跟我说一声,对了,顺便留意一下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年纪稍微大点愿意当保姆的。”
“嗯?”黄毛愣了愣,“你想干什么?”
说完很快反应过来,“找保姆还不如我在家伺候着,保姆多贵啊。”
“你,工作,”顾尚指着他,“找保姆的钱,我来想办法,听懂没有?”
黄毛还想反驳,顾尚把筷子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停下了,回头说:“尚学军,别让我一直跟着操心,我比你还小。”
顾尚进房间的时候,宣羽正趴在床上玩手机,空调开着,很凉快。
“无聊吗?要不出去走走?”顾尚过去拍了拍他的屁股。
“太热了,不想去,”宣羽扭了扭腰,“在家待着吧。”
顾尚又在他屁股上拍了拍,又捏了捏,宣羽又扭了一下,“别动,快过关了。”
顾尚没忍住笑出声,弯腰凑到他耳边说:“东西带了吗?”
宣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回头看着他,“这是你外公外婆家啊顾小尚,想让我干你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
“是我干你,”顾尚在他耳廓上舔了舔,“不能每次都是你干我。”
“想干我?自己怎么不带?”宣羽说。
“我带了就是我干你?你确定?”顾尚抬起头说。
宣羽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尚跳下床,从书包里翻出一瓶润滑剂扔给他,又从裤子后袋里掏出几个拆开散装的安全套扔在床上,宣羽举着润滑剂震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塞我包里的?”
“你猜?”顾尚笑了笑。
“你居然还随身带着套子?”宣羽指着他。
“是啊,怎么了?你有意见?”顾尚挑眉看着他。
“没有,”宣羽说,“楼下住着你外公外婆,楼上住着你表哥,你要不怕他们听见,我奉陪。”
顾尚亲了一口手里的套子包装袋,“你别叫太响就行。”
“我……操!”宣羽骂了声。
顾尚当然不可能在自己外公外婆家干出格的事儿,他还没到这么饥渴的程度,虽然每天看宣羽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的确挺饥渴的。待了两天,第三天上午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去了,走的时候外婆下了床,让黄毛用轮椅推着送他们出门。
“我们走了,进去吧。”顾尚边往外走边回头说。
“你自己要当心,好好吃饭,好好顾着身体。”外婆说话口齿不清。
“知道了,我有数。”
“小羽啊,”外婆又拉着宣羽的手,“你跟我们小尚要互相照顾,知道吗?”
“知道了阿婆,”宣羽拍拍外婆的手,轻声说,“我们会互相照应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外婆抓着他的手不放。
“阿婆你进去吧,外面热。”宣羽说,“我们走了。”
两人往外走,外公跟了出来,宣羽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到前面找了个阴凉处等顾尚。
顾尚看了宣羽一眼,问身旁的外公:“有话说?”
外公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顾尚掏出烟盒抽出根烟递给他,又给他点上,然后把剩下的半盒烟都塞进他口袋,“别给阿婆看到。”
“她现在管不了我了。”外公吐出烟雾。
顾尚没说话。
“小羽这孩子,”外公说,“他家里人呢?”
外公会问起宣羽在他的意料中,之前没问,应该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爸妈很早就没了,后来跟姑姑一家住,成年了就自己出来了。”顾尚回。
“跟你住一块儿?”外公问。
他俩都在外面住,又几次都一块儿出现,外公能猜到这点也不奇怪。
“嗯。”顾尚点了点头。
外公猛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尚,你长大了,有思想有主见,比你妈和你舅强,比咱家每个人都强,你做事有分寸,外公也就不多说了,外公就一句话。”
“你说。”顾尚说。
“除了你自个儿,没人能对你的将来负责,”外公看着他说,“选好了道儿,就好好走,别让人戳你脊梁骨。”
顾尚喉结猛地滚动了几下,他低下头,也就是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眼泪猛地涌了出来,吧嗒几颗大金豆子掉在了地上,瞬间渗进了水泥地里,留下几个水印子。
顾尚抹了把眼睛,低着头说:“外公,你不反对吗?”
“反对有啥用啊?”外公说,“反对你俩能分开啊?”
“不想分,也分不开。”顾尚用鞋尖在水印子上碾了碾。
“那还反对个屁啊。”外公说。
顾尚吸了吸鼻子,笑出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外公说粗话。笑了会儿,他又问:“你怎么发现的啊?”
外公把烟蒂扔地上踩灭,“你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啥也不知道了?就你们俩那热乎劲儿,我隔三米远都能察觉到,你在哪他都跟着,他上个厕所你也跟着,你看谁家两个大小伙子热乎成这样的?真不害臊!”
“噗!”顾尚乐了,他自己还真没发现,他跟宣羽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多新鲜多带劲儿哪。
“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外公说,“你们自个儿注意着点,家里人看见就看见了,别出去了让人指指点点,不好。”
“嗯,我知道了。”顾尚说,“行,那我们就先走了,天太热了你快回去吧。”
“走吧走吧。”外公最后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直接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