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叮嘱了几句就出去了，医生出去没多久，护士进来送昨天的费用结算清单，外公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戴上，拿着单子凑到窗口看，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把单子放在床头柜上就出去给外婆打水洗脸去了。
黄毛出去吃早饭了，宣羽一个人留在病房，他拿起床头柜上的单子看了看，昨天就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连抢救、用药、住院费护理费各种费用加在一起就花了一万多，他看了看余额，还有不到八千，谁也不知道这八千块钱能撑多久，或许一天都撑不过去。
宣羽放下单子，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外婆，外婆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他，他笑了笑，凑过去问:“阿婆要喝水吗？”
外婆此时半边脸已经有点不太能做出表情，一边嘴角也耷拉着不太能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宣羽在杯子里兑了点热水，放了根吸管在里面凑到外婆嘴边，“慢点。”
外婆吸了两口，没咽下去多少，大多都从嘴角漏了出来，宣羽抽了纸巾帮她擦嘴角，擦干净了继续把吸管放在她嘴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老人喝下小半杯水。
宣羽上午就在医院里待着了，十点多的时候医护人员过来推外婆去做MRI，要家属跟着，黄毛坐在陪护椅里睡着了，外公要跟着去，宣羽没让，他让外公留在病房，自己跟着去了，做完检查刚把外婆送到病房，顾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下课了？”宣羽走出病房。
“你在哪？”顾尚那边挺安静的，应该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的。
“还在医院，”宣羽说，“我吃过中饭再回去，我看你表哥挺累的，上午让他睡一会儿。”
“好，辛苦你了羽哥。”顾尚说。
“再说我揍你啊，”宣羽说，“对了，顾尚。”
“嗯？”顾尚问。
“我跟你说一声，早上费用清单送过来了，我看上面钱剩不多了，我待会儿就去给外婆账上预存点钱。”宣羽说完没等顾尚说话，他又说，“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想直接先斩后奏来着，不过这没什么意义，你早晚也得知道，我就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你看行吗？”
“行，”顾尚应得还算爽快，“你存吧，多存点儿。”
“成，我看着存。”宣羽说。
“羽哥，”顾尚说，“虽然你可能会揍我，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行，我接受了，”宣羽笑了笑说，“不用客气，以后记得还我。”
“放心，会的。”顾尚也笑着说，“还不起就肉偿。”
两人说了几句，顾尚那边要上课了，便挂了电话。宣羽去卫生间抽了根烟，下楼找了个ATM机取了五万块钱出来，然后去缴费窗口把五万现金全存在了外婆账上，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钱应该够用到出院了，不够也没事，他再存就是了。
之后他又去医院食堂买了中饭回病房和外公黄毛一起吃了，饭前外公跟他说了声谢，他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应该的，外公没说什么，吃饭的时候也一直没说话。
黄毛上午睡得不错，吃饭的时候话就有点多。
“这两天谢谢你了，”黄毛说，“没想到你跟我表弟关系这么好。”
“嗯，”宣羽没多说，“谈得来。”
“你们俩都不在一个学校，能谈什么啊？”黄毛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情商，“你俩打架倒差不多。”
宣羽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至少我俩还能聊聊打架。”
黄毛被噎了一下，撇撇嘴没说话了。
宣羽转头对外公说:“外公，吃完饭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我跟顾尚一起过来。”
“好好，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外公说。
“不辛苦，”宣羽说，“外公您别跟我客气，我跟顾尚是哥们儿。”
说完又转头对黄毛说:“吃完了吗，吃完了跟我出来一下。”
黄毛三两口扒了饭，跟着宣羽走到门外，“怎么了？”
宣羽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我在食堂买了点饭券，晚饭跟你爷爷买点好的吃，吃饱了才有精力照顾你奶奶。”
黄毛接过饭券看了看，“这么多，这得好几百了吧。”
“五百，”宣羽说，“医院食堂饭菜贵，这点吃不了几顿，别省，吃完我再买。”
“不是，”黄毛看着他，“你干嘛对我家那么好啊？你跟我表弟就是普通哥们儿吧。”
“就一般哥们儿，你别多想，我对你家没企图，”宣羽说，“我就看在顾尚面子上帮个忙，再说这钱也不是白给的，顾尚他以后得还我。”
黄毛没说什么了，宣羽抬了抬下巴，“记一下我号码，有事找不到他了就给我打电话。”
“哦。”黄毛愣了一下，掏出手机输宣羽的号码。
两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宣羽进病房收拾了一下，拎着吃完的餐盒出了病房。下午时间充裕，他没有打车，而是坐公交车回了镇上出租屋。回去后他洗了个澡，拿着计算机书就去了刘映店里。
宣羽进去的时候刘映正在一台电脑前面调试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个男的。
看到他进来，刘映挑了挑眉，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椅子，“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宣羽在他们之前经常坐的地方坐着看书，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客人抱着电脑走了，刘映走过来坐下，“不是说周末不来了？”
“家里有老人生病住院了，这阵子晚上要去医院，”宣羽说，“趁白天抓紧时间补吧，你方便吗？”
“没有，难得有个客人。”刘映去饮水机边给他接了杯水放在桌上。
“你这店真冷清啊。”宣羽说。
“是啊，”刘映说，“要不我把这店改成补习班算了。”
“可能比这还冷清。”宣羽笑着说。
“哎。”刘映笑着叹了口气，看着他的脸，“你很累啊？”
“嗯？”宣羽摸了摸脸，“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吗？我昨晚睡得很好。”
“脸色倒是还行，”刘映说，“就是看着有挺多心事的。”
“心事啊，应该有吧，”宣羽笑了笑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