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羽走得很快,紧紧地牵着顾尚的手,顾尚被他牵着不得不跟着他走得很快。
刘昊在后面叫他,宣羽没理,甚至加快了脚步,全身带着不知名的火。
刘昊叫了两声便没叫了,应该是又回球场了。
顾尚看着两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再看看宣羽崩得笔直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旁边时不时有人看过来,宣羽就跟没看见似的,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顾尚也没有挣脱。
穿过这条小路是条垂直的大路,快走到底的时候有个胡同,顾尚用了点力将宣羽拉进了胡同。
宣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直到被他按在墙上才反应过来,“你干嘛?”
顾尚放开他,和他面对面站着,“你干嘛?”
宣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黏黏的,全是血。顾尚手上就更不用说了。
宣羽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先去医院。”说着就要往外走。
顾尚拉住他的手臂,“等等。”
“嗯?”宣羽看他。
“别生气了。”顾尚的手紧了紧。
刚打完球,两个人都穿着短袖,突然而来手掌以上的肢体接触让人有股异样的感觉,宣羽的手臂麻了麻。
“我没生气。”宣羽说。
“刚刚我要是不拦着你,你想干嘛?”顾尚问。
宣羽闭了闭眼睛,“废了他”的念头还是那么强烈,所以他刻意不去看顾尚手上的伤。
宣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见血就发疯的毛病,或者骨子里有隐藏的暴力倾向。他握了握仍在微微发抖的手指,清了清嗓子,说:“没想干嘛,先去医院,要是不想失血过多的话。”
顾尚看了他一会儿,率先走出去,宣羽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路往医院走去。
顾尚手上的血有些瘆人,他把校服外套卷吧卷吧缠在手上,到医院的时候校服都红了一大片。
“这血洗不掉吧?”宣羽看着他沾血的校服说。
血基本止住了,顾尚把校服往垃圾箱里一扔,“洗不掉,不要了。”
“哎?”宣羽看着垃圾箱,“扔了你穿什么?”
“还有一套。”顾尚脚步不停,“洗不掉也没法穿。”
“一套也不够吧,你们一中不是要求一周穿四天校服吗?”宣羽跟上去,“可以去洗衣店问问怎么洗。”
“不用,就是连着穿四天也没人知道你换没换。”
顾尚到前台挂号,宣羽拿了纸笔帮他写,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
顾尚看着他写,宣羽字儿写得不算太好,不过跟他的人一样,潇洒却不张扬。看到他写家庭住址的时候毫不犹豫就下笔,顾尚惊讶,“你知道我家地址?”
“你不是写过吗?”宣羽头也不抬。
顾尚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宣羽当时也就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给记住了,一字不差。
他看了宣羽一眼,这真是学渣?
选科室的时候宣羽停下了,“挂哪个科?”
“嗯?”顾尚想了想,“外科吧。”
填完单子,宣羽让顾尚等着,他去挂号。
顾尚一直看着宣羽,看着他走向挂号窗口,看着他掏钱,看着他倾身和收费的说话。宣羽的背影让他觉得安心。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顾尚想了想,好像还是老妈在的时候。生病的时候老妈带他去看病,也是这样让他等着,她去挂号。
顾尚摸了摸裤袋想掏烟,烟在右边口袋,伤的是右手,得拧着身体掏。
“拿什么?”宣羽走过来问。
“挂完了?”顾尚收回手,站起来往电梯口走,“没什么,走吧。”
看诊的人不多,过去就到他们了,医生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问:“这什么伤的,不像刀啊,都扯着肉拉的,差点就到动脉了。”
宣羽说:“跟人闹着玩儿被刮了一下。”
医生看了看宣羽身上的职高校服,说:“你们这年纪,好坏都是家里的宝,别让父母跟着担心。”
“……哦。”宣羽有些无奈。
他不是家里的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不但没妈,连爸也没有。
顾尚好像……也差不多。
两根草,呵呵。
医生家里估计也有个像他们这么大还不让人省心的祖宗,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说:“咱这镇上职高挺好的,出来了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直接进厂,苦是苦了点,不过工资还行,也算是份稳定职业……”
“要缝针吗?”顾尚说,“我俩还要回去写作业。”
医生被打断了也不恼,“口子不长,不缝过个把星期也好了,缝两针好得快,不过缝针肯定会留疤。”
“不缝留疤吗?”顾尚问。
“也留,没那么明显。”医生说。
“缝吧,”宣羽说,“你不是还要写作业吗?”
医生开了单子让宣羽去缴费,宣羽拿着单子出去了,缴完费他把收费单拿给医生,医生带着顾尚进了里面操作室,宣羽坐在外面等他。
一路过来又是填单子又是挂号看诊又是缴费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刚刚看到顾尚手上的伤也没多大感觉了,虽然还是不舒服,却没再有那些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宣羽搓了搓脸,拿出手机给刘昊打电话。
“羽哥?”刘昊接得很快。
“嗯,”宣羽声音有点哑,“你回去了?”
“在路上,”刘昊那边听着挺闹腾,车声喇叭声的,“羽哥,你没事儿吧?”
“日天,”宣羽说,“帮我跟你哥道个歉,打球没打出他要的效果。”
“道什么歉啊?你是帮忙,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刘昊说,“哎对了,你那朋友上医院了吗?我哥说医药费他来出。”
“不用,”宣羽说,“没大碍。”
宣羽说完就挂了电话。如果可以,不管是刘映还是马建新,他都不想再扯上瓜葛。
在椅子里坐着发了会儿呆,顾尚出来了,手腕上用纱布缠了一圈。
“靠。”宣羽看着那圈白纱布笑出了声。
“怎么了?”顾尚抬了抬手腕,也笑,“像割腕的么?”
“啊,”宣羽说,“挺像,不过看你那脸又不像。”
“我脸怎么了?”顾尚在宣羽身边坐下,摸了摸鼻子。
“就,”宣羽扭头看他,“挺帅的,长那么帅还用为人割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