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当然不会抱鹿燃野,他只是冷漠地站在原地,皱着眉沉默不语。
为什么梁烧和盛霜序都不愿意和他睡觉呢?鹿燃野不能理解。
鹿燃野说:“我很便宜的——不,不要钱也行。”gzh盗文死翘翘
盛霜序一开始还只是因震惊而说不出话,当听到鹿燃野接下来的话时,他的震惊很快就转变为不知名的恼火,盛霜序压住怒气说:“你很缺钱吗?如果为了钱才出卖身体的话,以后都不要做这种事情了,我可以借钱给你,你缺多少,我都可以借给你。”
“不是的,”鹿燃野不想被盛霜序误解,尽管这也没什么值得狡辩的,“我……我有病,盛老师,我得了一种不和人睡觉就会死的病。”
“盛老师,你对我这么好,你一定能救我的。”
盛霜序听得一愣,将信将疑地问:“那……你和梁烧……”
盛霜序本想问问鹿燃野和梁烧的关系,但总觉得怎么问都显得不对劲儿。
“没有,”在盛霜序踌躇怎样继续问话的时候,鹿燃野也不知道理解成了哪一层意思,乖巧地摇了摇头,否认道,“他总按着我打针,好痛的。”
鹿燃野眨了眨眼睛,悄声说:“盛老师,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和别人说。”
“我怀疑梁烧那里不太——”
鹿燃野对梁烧的诋毁还没完成,就被盛霜序紧紧捂住了嘴巴。盛霜序已经羞红了脸,他从不在别人背后说闲话,他生怕这小小的一句话,会传到睡在楼下的、隔了一层地板的梁烧的耳朵里。
他不想听、也不关心老同学不为人知的八卦和秘闻。
鹿燃野探出舌尖,轻轻舔了舔盛霜序的手掌心。
盛霜序触电似的甩开手,猛地推开鹿燃野,鹿燃野重心不稳,又砰地一声跌坐在地板上。
鹿燃野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茫然地问:“盛老师,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盛霜序不想伤害鹿燃野,他尽力委婉地解释说:“不、不是的,我不喜欢你那样碰我,我们可以正常说话吗?”
鹿燃野爬起身,坐在床脚,双手抱住膝盖,黑漆漆的瞳仁专注地盯着盛霜序看。
盛霜序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有些心软,便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也应该是读大学的年纪了,你怎么不去读书啊?”
鹿燃野眼中浮现出哀伤的情绪:“我念不了书的,发育之后就得了病,也就不能再读了,我父母不允许……我这样的病,只会叫他们丢人。”
“盛老师,你是我遇见过的对我最好的人,你一定是个很好的老师,如果我能去念书的话,我想做你的学生。”
鹿燃野对盛霜序说了很多虚假的情话,但这句话却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盛霜序比他以往遇到的每个人都好。
在鹿燃野澄澈的目光下,任何安慰都会变得干瘪无力,盛霜序只能干巴巴地说:“你的病总有一天会治好的,治好就能继续去读书……你不必只盯着我看,到那个时候,你能在学校里遇到更好的人。”
鹿燃野不认同他的话。
他从没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问题,即便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他也不会想着要治好它。
他不觉得自己的病是不堪的、是需要被剔除的。
鹿燃野说:“我没必要治病了呀,盛老师,你没必要强行安慰我,我知道我已经不能读书了,我现在过得很快乐。”
“离开家之后,我站在马路边,只要在街边招招手,说些情话,就有人愿意帮我缓解痛苦,明明是我赚了他们的,他们却还会给我钱——盛老师,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盛霜序沉默了。
小鹿的运气很好,幸好他最终遇到的是梁烧——都已经这样的处境了,他还难得没有遇到很坏的人。盛霜序想。
“小鹿,你的父母呢?”过了好一会儿,盛霜序才开口问,他本不该多问的,他不过是个局外人,就算得知真相也很难做些什么——但他想要了解这个过分单纯又对欲望极度病态的男孩,“为什么你会和梁烧住在一起?”
“我离家出走后走走停停,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然后就……遇到梁烧了,他收留了我,”鹿燃野挠了挠头发,说,“我爸妈……他们总要把我锁在地下室里。”
盛霜序一愣。他完全不敢想象鹿燃野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盛霜序说:“小鹿,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以前你年纪小不懂要怎么做,可是现在——你父母决不能囚禁你,我可以带你去报警——”
“现在很难取证的,我已经逃出来很长时间了,”鹿燃野平静地说,“更何况,亲父子之间,只要他没有犯法的证据,很少有人愿意掺和‘家务事’的。”
鹿向明做事很小心,他囚禁鹿燃野以来,只有一次露出马脚,而鹿燃野清晰地记得那一次揭发他的后果。
经济不独立、没有谋生之技的人遭受家暴时,很难从家庭的漩涡中逃离,何况是被锁在地下室、连走出去的钥匙都没有的鹿燃野。
“对不起哦,老师,你帮不了我,我现在能做的只有逃离那个家,自己活下去。”
盛霜序赶忙说:“应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问这些的。”
“不是的,盛老师,你不需要和我道歉,”鹿燃野双眼明亮,又稍稍凑近了盛霜序,“我从不勉强自己,也很少说谎话,我说出来的都是我想告诉你的,不想说的我也不会说,所以你没有冒犯到我。”
鹿燃野趁机双手缠住了盛霜序的胳膊。
盛霜序的身体一僵,却没有立即推开他。
鹿燃野得寸进尺,将脸颊贴在了盛霜序肩膀处。
他仰起脸,软软地说:“盛老师,我可以吻你吗?”
盛霜序没有说话,他的脸背对着月光,以至鹿燃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鹿燃野只能够通过盛霜序越来越急的呼吸声来判断他的情绪。
盛霜序很瘦,他的心脏隔着一层薄薄的胸腔和皮肉,重重震在鹿燃野的肩膀处。
鹿燃野一只手撑住床沿,身体已然抬起,呼吸掠过盛霜序的颈侧。
盛霜序僵着身体一动不动,轻轻吞了口口水。
此时窗外鸟雀突然从空中掠过,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声,盛霜序立即如梦初醒似的别开脸,他单手推开了鹿燃野的脸,严词拒绝说:“不可以,小鹿。”
“这种事情要和你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我。”
鹿燃野狡辩说:“盛老师,我喜欢你啊。”
盛霜序已下决心拒绝他,说:“你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欲望吗?喜欢与爱是有指向性的,你只能非那个人不可,才算是——说这么多也没用,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想和我那个……”
盛霜序有点羞于启齿,好一会儿才憋出一个合适的词来:“……睡觉?”
鹿燃野从没思考过这种问题,他也不需要爱。
他只想和盛霜序睡觉——能和盛霜序睡觉更好一些,不是盛霜序也没关系。
但他希望盛霜序和他睡觉,至少在此刻,他对盛霜序有需求,有指向性,这算是“喜欢”,这算是“爱”吗?
“我分得清,”鹿燃野把“喜欢”这个词转换成了“爱”,硬要让自己这没有真心实意的、轻飘飘的话听起来沉重些,让自己也觉得这就是“爱”,“我爱你,盛老师,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