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就只有这一晚,”鹿燃野边哆哆嗦嗦地解梁烧的衣服,边可怜兮兮地说,“我很难受,你如果不帮我,我真的会死掉的。”
但梁烧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心软,他双手掐住鹿燃野的腰,往边上狠狠一甩,就把鹿燃野扔在了床上。
即便床垫是软的,但梁烧下手的力气太大了,鹿燃野还是被摔得很痛——但他还没放弃,双臂不依不饶地环住梁烧的脖子,硬让自己的嘴巴撞上了梁烧的嘴。
这根本不是亲密行为间该有的亲吻,鹿燃野只是把嘴巴贴了上去,探出舌尖,狠狠地舔梁烧紧闭的嘴唇。
梁烧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猛地攥住鹿燃野的头发往后拽,硬是把鹿燃野拖离了自己。
梁烧下手一点也不留情,直痛得鹿燃野惊呼一声,差点没把泪水给挤出来。
但鹿燃野所经受的不只是头发的痛苦,随着这一通折腾,无法得到满足的熟悉痛感再度向他袭来,他不再挣扎,无力地倒在梁烧手臂上,说:“你为什么不肯救救我呢?”
“只是和我睡一觉,多么容易的事情呀,是个gay都可以做到的。”
梁烧满脸被打扰睡眠的烦躁和不爽,说话的语气便也不怎么好听:“那你去随便找个男人,别来烦我。”
尽管鹿燃野已没了强迫梁烧的力气,他还是尽力往梁烧怀里钻了钻,鹿燃野双臂软软地揽住梁烧的腰,头靠在他肩膀上,滚烫的脸颊贴近梁烧的脖颈。
鹿燃野赶在梁烧推开他之前说:“我全身上下都好痛,你知道我的病的——我不会对你再做什么了,就让我靠一会儿不行吗?”
梁烧手臂一顿,没有继续再动作。
肢体接触能稍微缓解鹿燃野的痛苦,只要他不乱动,梁烧就还能接受他的拥抱。
鹿燃野一示弱服软,梁烧就不再粗暴地将他推开,鹿燃野便随之改变了策略,说:“医生,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你从没和别人睡过觉吗?”
梁烧:……
鹿燃野见他不为所动,继续说:“你就从不渴望这些事情吗?”
梁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梁烧说:“你好点了吗?没事儿就从我身上下来。”
鹿燃野说:“不好,你看我像可以好转的样子吗?”
梁烧:……
“你父母呢?”梁烧的话里难得有了几分关心的意味,“你不回家,你的父母就不会担心吗?”
鹿燃野的病是心理成因,吃药也只是缓解他痛苦的辅助手段,国内对心理疾病的认知程度并不高,鹿燃野恐怕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心理治疗,但父母怎么说也不会放任孩子不管——
“我父母为什么要担心呢?”天真的语气下,鹿燃野所说的话近乎残忍,“我离家出走,和父母的想法有什么必要关联吗?”
正常人很难理解鹿燃野的逻辑,梁烧也不能,他被问得一愣,说:“父母应该都是爱孩子的啊。”
鹿燃野也是一愣,但他的疑惑与梁烧的疑惑截然不同:“爱是什么?”
“我的父母为什么要爱我呢?”
这话可把梁烧给问住了。
梁烧向鹿燃野解释这个问题:“爱……爱就是不求回报地想对另一个人好,父母把小孩养育到长大,会紧张孩子的吃穿用度,就属于是一种爱了。”
鹿燃野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果以这个标准来看,我父母也是爱我的。”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因为我离家出走而担心,我不在家他们应该更开心才对。”
梁烧:……
鹿燃野又说:“那恋人之间的爱也是如此吗?”
梁烧说:“爱情要更复杂一些……”
“在爱情上,人会想和自己爱的人睡觉,是吗?”鹿燃野打断他的话,“我也想和你睡觉,可我根本不爱你啊。”
“父母爱孩子,父母会和孩子睡觉吗?”
鹿燃野越说越离谱,梁烧硬忍住捂他的嘴巴的手,说:“你胡说什么?你满脑子就只有那档子事儿吗?”
鹿燃野说:“这样是不对的吗?”
鹿燃野又茫然地说:“那父母会爱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吗?父亲会爱自己的继子吗?父亲应该爱自己的继子吗?”
梁烧一怔,迟疑地问:“你父亲对你做过什么吗?”
鹿燃野眨了眨眼睛,言语中露出几分慌乱:“不,他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有继父。还有一点你说得不对,我不是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儿——”
“医生,我总觉得你说得不对,你可不要骗我。”
梁烧突然觉得认真向鹿燃野解释爱的自己就像个蠢货。
鹿燃野并没有在之前的话题过多停留,转而问:“你有爱你的人吗?特指恋爱的那种想要和人睡觉的爱。”
梁烧说:“没有。”
鹿燃野问:“那你有想要去爱的人吗?”
梁烧沉默了。
“你好可怜,”鹿燃野感叹说,“没有人爱你。”
“那你来和我睡觉吧,”鹿燃野真诚地说,“这样我就也算是爱过你了。”
梁烧:……
梁烧说:“在我之前,你还纠缠过几个男人?”
“纠缠”这个词听起来很刺耳,鹿燃野却并不介意,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三四个吧,一个看到我就要报警,一个是裤子都脱了,非说自己不行,让我去弄他,我弄不了,就只好去找下一个,还有几个……我记不清了,总之都没成。”
梁烧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解决呢?”
鹿燃野反问说:“要是自己来就有用的话,我为什么要找别的男人呢?”
鹿燃野不是没自己试过,但他的渴求更多是来源于心理疾病,他并不能从自己这里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甚至自己动手的时候,他都难以提起兴致。
梁烧又问:“你向别人搭讪、贩卖自己的时候,就不会感到羞耻吗?”
鹿燃野疑惑地反问道:“为什么我要感到羞耻呢?”
“如果我在街边招招手,就有人和我睡觉,甚至还会给我钱——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快乐的工作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哥哥不会问我这种蠢问题,”鹿燃野撇撇嘴,他听过更难听的话,甚至都不会被梁烧所中伤,“医生,你怎么也和我父母一样,你也觉得我很丢人,是吗?”
鹿燃野从小到大最常听别人说的一句话,就是指责他没有羞耻心,但他却从不知羞耻心是什么。
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错的是他的病,错的是觉得他丢人的人。
梁烧确实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鹿燃野连正常的道德观都没有,又何来羞耻心这一说。
微妙的愧疚感让梁烧再一次越界,关心起了鹿燃野的家庭:“……你的哥哥呢?”
鹿燃野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梁烧的问题。
鹿燃野沉默许久,收回了环在梁烧腰间的手,他哑着嗓子说:“我的父亲一直都很爱他。”
才安静不久的鹿燃野忘了自己在梁烧面前吃过的亏,忽地开始扒梁烧的衣服,说:“医生,不要提我的哥哥,不如我们来快活。”
经由梁烧这么一提,鹿燃野的回忆就仿佛被打开了阀门,许久以前的事儿就都往他脑海里涌。
在鹿燃野的认知里,所有的不快乐,都需用他所能想到最快乐的事儿来抵挡。
越是想不该想的事儿,他的病就会更严重。
鹿燃野只摸到了梁烧的腹肌,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就又被按倒在了床上。
梁烧冷下了脸,言语间的温和荡然无存,说:“你该睡觉了。”
鹿燃野说:“医生,不要睡这么早,我还——”
“你带来的药里还有三支镇静剂,”梁烧说,“你是想睡之前来一针助眠,还是立即回你的房间睡觉?”
鹿燃野发病后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他还不死心,对着梁烧就是一通乱摸,但他哪里是梁烧的对手,很快就被梁烧扒了裤子——梁烧推开针管,狠狠推了一剂镇静剂。
鹿燃野是个很怕痛的人,他的病吞噬了他的痛感,叫他连打针的疼痛都察觉不出了,就算针头扎在他屁股上,他还要乱动。
好在镇静剂药效很快,鹿燃野上一秒手还在扒拉梁烧的手臂,下一秒就垂在了床边。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梁烧的话:“好好睡一觉吧。”
“至少在梦里,就不要再得这样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