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承诺,郑义自然就被人带走,他在京城,也有人为他安排住宿吃食。

在郑义离开之后,满朝文武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毕竟,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朱祁钰本身就不是那种安分的皇帝,所以其五部的尚书,当然也不是什么善人。

老奸巨猾的他们,和于谦有着差不多的默契,特别是看到圣人的反应之后,也更加确定了圣人其实还对那失去的交趾耿耿于怀。

朱瞻基时代,交趾也就是一无是处的地方,可是,现在白糖生意如火如荼,不管是陆运还是海运,为大明的税收添砖加瓦,而这类经济作物,很容易吸引商贾投资。

当前潮广地区的人,在那边都各自施展手段取得了土地。

而人要吃饭,在吸引商贾投资的同时,当地种植水稻的农户也随之变多,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荒芜了。

收缩战略?狗屁的收缩战略!

朝臣们不敢动矿产和盐业的主意,但是白糖不一样,这是正常且高利润的商业活动。

朱祁钰可没有把海贸占为己有,而且,随着松江府的市舶开放,南方海贸也在逐渐复苏,停留在海上的福船,就变成了正常商业活动的保障,为此而付出的商税,在没有海寇的威胁后,进行的无比顺利。

彼此都受益的事情,让一些官员原本保守的内心开始激荡了起来。

当然,现在还不能在朝堂上说出来,避免让圣人觉得自己太过于心急。

朝会的推进十分迅速,铁路工程队的搭建,由工部侍郎赵荣提出来,吏部尚书询问细则,一问一答,逐渐在朱祁钰面前将所有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事情不错,不过,关于将工程队工人列入匠籍一事,朕不允。”

等两人说完之后,朱祁钰才开口,道:“匠人一旦入了籍,世代为匠人,就必须听命朝廷调遣,这乍一听,确实有利于朝廷,可是,人家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接到活计,就因为朝廷调遣,丢了顾客,耗费了时间,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

“因而,朕不允,工人与工程队签署合同便好,朕可不想灶丁之事重现。”

户籍制度将人生生世世锁在一个岗位上,常言道无论什么年代,都饿不死手艺人,但大明并非如此。

被身份束缚的人,可能刚接到一份收入可观的活,下一刻就会被朝廷调用,等帮朝廷做完事,回去之后,人家早就另寻他人,最后仅凭着朝廷微薄的工钱,一旦生个小病什么的,那么就会被逼死。

王直愣了一下,他认为,按照当前圣人撒钱的程度,最多只会强调一下给工人的工钱,根本没想过圣人会从户籍上切入。

可是,细细听下来,圣人说的也很有道理,就和灶丁一样,一开始制度是好的,毕竟那时候百废待兴,也没有纸钞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那时候的匠籍,比农户的生活要好一些,但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人口增长,物价也不像开国之初,沉重的负担压住了匠人,贪欲让豪族权贵们不断从他们身上压榨利益,最终也就导致了灶丁以及各种逃避徭役的流民。

于谦眼观鼻,鼻观心,捧着笏板,一点插嘴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文官常劝诫的徐徐图之就如现在的圣人,没有明说要取消匠户制,但是不管是王恭厂还是神武卫,甚至是京城商会的各种工厂,都在无形中偷偷改变着这一原有的制度。

“那铁路工程队工人该如何算?”

王直的意思很明显,工匠和工匠之间有差距,那铁路工程队的工人,应该算是朝廷御用工人还是普通工人?

闻言,朱祁钰挑眉说道:“算铁路工程队,这是一个架子,上面还缺许多管理职位,而这些职位,算吏,从工程队中选拔,往后个铁路线可能超过上千里,工部设想分段进行,自然需要管理人员,总不能让丝毫无工程经验之人管理吧?”

朱祁钰看向周忱,而周忱也站了出来,道:“陛下所言极是,吏非官,官可外行,但吏不行,大明在铁路工程上乃是一片空白,往后的人才需求极大,不可直接将制度钉死,否则积重难返。”

本来,周忱也是认可赵荣的想法,毕竟是左侍郎,工部尚书最有力的接班人。

可圣人比在场的官员都会赚钱,工程队的支出,还需要经过户部,被人拿捏着,周忱就顺着圣人的话往下说。

抛开匠户制不谈,这种花钱的事情,还是别忤逆圣人的好。

王直看了周忱一眼,随后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陈循,顿时就躬身道:“陛下英明。”

“如此,就让赵侍郎在原有的计划上改动一番,这计划本就不错,无需太多改动。”

圣人和尚书们都同意了,那么赵荣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拜道:“臣定当给陛下一个满意的计划书。”

朝堂顺滑的进行,等到都讨论的差不多了,该驳回的驳回,该施行的施行,周忱才站出来,说道:“陛下,徐珵治理黄河回京,臣请赏赐。”

请赏自然由领导来,否则自己去讨赏,那就有些不好看了。

这样的潜规则,也是领导用来压制底下人的手段。

朱祁钰听到徐珵的名字,感觉有些遥远,甚至其人长什么样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近年来,黄河的洪涝确实减轻了许多,就算有出现,各河长的处理也很迅速。

而徐珵疏通河渠,挖掘新河的措施,在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徐珵可在?”

朱祁钰淡淡开口问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徐珵从人群中走到中间,双膝下跪,拜道:“臣,徐珵,拜见陛下。”

看到瘦小精悍,穿着官袍犹如弼马温的徐珵,朱祁钰忍不住挑眉,道:“有功便该赏,看来比起侍讲,徐卿更应该为国发挥所长。”

顿了下,朱祁钰看向王直,道:“王卿以为该如何赏赐?”

闻言,王直出班,偷偷看了徐珵一眼,道:“徐侍讲确实精通水利,臣以为,可任为监察御史,主要负责巡视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