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历史军事>商末三国志>第215章 虞召打了手好算盘

“当啷……”青铜链条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幽暗、寂静的牢房里荡出阵阵回声。

“唔……什么时辰了?”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从牢房背光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叔祖,不知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

“这个狗x养的虞召,竟然如此对待老公叔……”冯珂坐直了身子,之前躲在背光处的脸庞从光亮与黑暗结合的地方显现了出来,深邃的双眼瞪着传出声音的牢房大门处,想看看接下来迎接自己三人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老公叔、硕弟,你二人想好了没?想好了的话,就在我份公文上签署上你二人的大名,我便可以将这份公文公之于众,你们也省掉不少的麻烦不是?”几名随从举着火把,将暗无天日的牢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虞召待随从检视完牢房内的情形,从牢房门外悄然走了进来。

“召兄,丹首领是有子嗣的?你为何要行如此之事?再说,那日政务厅内,你还推举过我为虞国新任首领,既然你这么想当这虞国的首领,当日你为何要推举我?”虞硕起身昂首挺胸,瞪着虞召的双眼,冷冰冰地问道。

“那日……我只是试探试探你的心思而已。倘若当时你露出一丝想当这虞国首领的意思,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虞召负手而立,轻蔑地看着虞硕,轻飘飘地说道。

“召儿……老夫倚老卖老问你一句,你现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老虞疾年迈体衰,地上坐的久了无法起身,便努力地往前探着身子,朝虞召问道。

“为什么?我本来在小虞国当执政当的好好的,华叔父却暗地里威逼利诱我,让我监视虞饕兄长的一举一动,还允了我不少的好处。倒也是,后来虞饕兄长被他拘禁,他也答应了让我做小虞国首领。可是呢?那周国太师,还有丹兄长,为何又将我的小虞国首领之位夺去?那唐方的什么狗屁姜林就那么可怕吗?随随便便的一句威胁之言都抵不上我过去对华叔父,对虞国所做的那些事情吗?”

“再说来到安邑城这四年,你们这些虞姓大宗真的看得起过我这小宗吗?即便是丹兄长,将我视为左膀右臂的虞国首领,恐怕也没真的信过我,更不说你们这些宗室之人。否则重建胥国之治时,胥国首领为何选的是那胥治而不是我?事后我算是想明白了,当年就是因为我背叛了虞饕兄长之故,所以即便帮虞国做了事,也得不到信任。对吧?那胥治当年屁都没做,竟然被丹兄长如此信任,我不服。”

“哼哼……既然你们都不信任我,都不重视我,那我就自己来了。现在虞国精锐之师尽失,自丹兄长往下,各国首领尽亡,国内陷入混乱,这么一个大好时机,我若不抓住,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隐忍的那份辛苦。这份公文,你二人签还是不签?”虞召越说越来气,说到最后,将手上的羊皮纸卷扬了扬,对虞疾和虞硕二人说道。

“他们二人签与不签这份公文,还有什么区别?你现在不是已经掌控了安邑城了吗?”冯珂毫不客气地斜了一眼虞召,义正辞严地问道。

“那还不是仍有几个巡防队不听话……”边上一名举着火把的虞召的随从没好气地朝冯珂说道。

“就你话多!”虞召见自己的底被随从随意泄了出来,赶忙喝住了随从后面的话。

“哦?原来是安邑城里还有不服你的人啊!那你可有大麻烦了?”虞硕听到虞召和随从的话,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冷哼了一声,退回到牢房黑暗的角落里,继续闭目养神。

“倒也不是不服我……”虞召想着这两日的事情来,脸上的肉明显抽了抽。

其实,虞召没想这么快、这么早动手的。怪就怪前两日,安邑城南门外大唐国临时营地附近的大槐树下,虞硕问出那个一时不好回答的问题时,石平为了替姜林打掩护,装成一个癫痫症病发的患者,确实很好地完成了转移注意力的任务,但也引起了虞硕心中无限的愧意。

大唐国的军队在涑阳城那里待得好好的,现在却跑这么大老远来,为自己虞国平乱。眼前这个小伙子,大唐国首领的亲随,虽然姜林一再说这小伙子以前就有这毛病,无大碍。但现在终究是在自己的国境内、两军阵前犯的病,虞国怎么能置之不理?

所以当姜林准备率人前往莫庄平乱之时,虞硕一再表达了要接石平入安邑城治病的请求。姜林心系莫庄之事,也不好过多地推辞。也怪当时的石平演得太逼真,十几分钟过去了,口中的白沫还一个劲地往外喷涌,便是首领卫队的那几人也有些慌了,姜林便同意了虞硕的好意。

石平被抬入安邑城,以虞硕为主心骨的虞国临时国府立刻下达了征召全城医者前来国府为人治病的通告,惹得虞召的心中极其不满。想自己过去为虞华、虞丹,还有这虞国做的那些事,想着自己背负着背叛故国的骂名,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被重视的程度竟然比不上一个大唐国的兵士。

虞召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越想越觉得寒心,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自小虞国涑阳城时便跟随虞召的几名忠诚的随从察觉到了虞召心思的变化,也知道自己的家主的野心,几人私下里一合计,你一言我一语便说动了虞召。

虞召若想控制安邑城,继而控制虞国,目前能仰仗的武装力量便是安邑城里的八支巡防队。这些巡防队往日里虞召其实已经极力在拉拢,但那也是为了自己开展工作方便而已,并没有想过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有朝一日能取虞丹而代之的事情。

现在虞国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虞召往日对这些巡防队的拉拢便显得不那么到位。但这也没关系,只要虞召能承诺给这些人足够的好处,这些安邑城里土生土长的国人不论谁做到虞国首领、国君的位子,自己借着在巡防队里这样便捷的条件,终究不会像普通国人那般过苦日子的。

虞召给八支巡防队的第一条承诺便是安邑城南门外的大唐国临时营地里,昨日押回了大批虞国的乱军,还运送回来不少这些乱军作乱时抢夺来的财货。这些乱军不论是不是以前的精锐之师,要回来甄别一番,一来可以扩充自己的武装实力,二来这些人毕竟做过乱,若是不能很好地为自己所用,便将其贬为奴隶送到安邑城奴市上发卖。贩卖奴隶的所得以及这些乱军抢夺的财货加起来,分给八支巡防队,将会大大地提升士气和忠诚度。

只是虞召千算万算,没算准的便是当八支巡防队拿着自己逼迫虞疾、虞召等虞国宗室签署的,要求大唐国将俘获的乱军以及缴获的财货转交给虞国的文书去大唐国临时营地交涉时,被大唐国一个小小的连长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而且还是那么的无礼。

怪也怪虞召对这些人没有极强的约束力和影响力,八支巡防队里除了自己从涑阳城带来的铁杆外,其他都是安邑城的土着,若不是为了好处,也不会轻易相信虞召的承诺。

大唐国一个小小的连长的态度,让几名巡防队队长脸上挂不住,也没有再向虞召请示。回去将手下全部召集起来,捡了些趁手的家伙便冲着大唐国临时营地而去。既然对方如此不给面子,那往日里在安邑城横行惯了的这帮地痞无赖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找回场子。

反正第一次去的时候已经将大唐国临时营地内的情形摸透了,营地里兵力本就不多,一大早还开拔走了一大半。己方再不济,此时也是八百余人的队伍,以八敌一,稳赢的局面啊。

只是,乌合之众怎能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提并论,而且还是装备了火绳枪这样先进武器的部队。不说杀伤力,光是那武器开枪射击时的动静,好多人的胆都是要吓破的。这也正是八支巡防队连番冲击了五次大唐国营地,均无功而返的原因。

当第五次冲击被打退后,八支巡防队终于内讧了。冲击大唐国临时营地之时,与虞召一起从涑阳城来的那些铁杆组成的巡防队很自然地便将自己放在了督战队的角色上,一直躲在队伍的最后,不断地督促其他七支巡防队不断地向前冲锋。如此造成的结果便是冲锋、撤退的路上被大唐国的火绳枪打死的都是安邑城的人,而涑阳城的人毫发无损,零伤亡。

这让损失惨重的七支巡防队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说到紧要关头,有聪明的竟然想到了这是虞召故意设下的局,用来清除异己的一个毒计,如此,可想八支巡防队会打成什么样的局面。这才给了强叔能偷偷从密道溜出安邑城,去大唐国临时营地传递消息的机会。

八支巡防队间的大乱斗造成的混乱,让本就刚刚经历过大动乱的安邑城更是雪上加霜。已经将虞疾,虞硕等虞国宗室,还有虞国国府说话有分量的官员拘禁的虞召,不得不亲自出面来平息八支巡防队之间的怨气。

用的当然是前几年申光出安邑城失踪后,有传言申光不满虞丹首领对其的态度,率十名忠诚的家将叛逃去了别国。虞丹听闻,一怒之下便命令虞召率人抄了申光的家。抄家之时,虞召多了个心眼,将申光府中秘库里的财货没有如实上报,而是据为己有的那批财货。价值五千朋贝币的财货,大部分分给了七支损伤惨重的巡防队,事态终于得到了控制不说,得到财货的五支巡防队对虞召更加地拥戴,但还有两支仍没有对虞召死心塌地。

要想让这两支巡防队对虞召死心塌地,方法还有两个。其一便是让虞疾、虞硕等虞国的一众宗室,出面向安邑城国人和民众亲自阐述虞国现在的实际情况,以及表明整个宗室的意见,推举虞召为虞国的新任首领,如此才算名正言顺。

另外一个方法便是前往西岐,向西伯侯表明虞国目前的现状,根据虞国现在的乱象,虞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首领来带领虞国尽快走向正轨,重建辉煌。而虞丹子嗣尚幼,宗室之内也无贤明之人可继任。而虞国小宗、与虞丹首领拥有共同的祖先、且在小虞国、虞国都做过执政,对一国国事颇有治理经验的虞召便是目前最适合继任虞国首领的人选。

这样的话不是虞召自己想的,这是安邑城街头最懂得逢迎拍马的瞎子说书人说的,很对虞召的胃口。所以刚刚安抚好了八支巡防队之后,虞召立刻挑了几名能说会道的忠仆连夜出了安邑城,一路向西,前往西岐去周国请求西伯侯为自己撑腰。

而此刻,虞召终于有了点时间,带着几名忠诚的随从来牢中,将另外一条路也趟一趟。若是虞疾、虞硕能尽快为自己出面,不等自己的那些忠仆从西岐城回来,自己便成了虞国名正言顺的首领,到了那时候再与南门外的那大唐国的杂碎掰扯,自己就有底气了。

“叔祖,硕弟。这安邑城、这虞国现在已经乱了很久了,并且时至今日,已经乱得无边无际……我也心疼啊。这安邑城、这虞国昔日的辉煌可以说都是在华叔父、丹兄长以及咱们一众宗室的努力经营下才得以实现的。现在你们难道就不想早点让这乱局结束吗?”

“你们看,丹兄长的子嗣才五六岁,这样的孩童怎么来执掌局面?而与丹兄长血脉最近的宗室里,还有谁能堪当大任,站出来改变现在这局面?我做过多年的执政官,对一应国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我难道不是现在结束乱局最佳的人选吗?”虞召仍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问你,那名大唐国首领的随从你可派人继续在给医治?另外,丹首领的子嗣,你打算给其一个什么样的将来?”虞硕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朝虞召问道。

“那名随从我自然是派人在继续给医治了,不信,你问问我这帮兄弟。不过听医者说,这人的病很严重,恐怕……至于丹兄长的子嗣,待其成年,我会将虞国首领之位归还于他。届时我会选一幽静之所安心颐养天年,再也不想为这国事劳心劳力了。”虞召听到虞硕的话,显然听得出虞硕已经动摇了,赶忙捡了好听的、动听的话接着忽悠。

“好。召兄,这首领之位乃是上天赐予,不是我和叔祖随便言语几句,你便能顺利接任的。如此神圣的事情,我和叔祖必须沐浴、更衣之后,在宗庙向先祖祈祷三日后,才能为你出面向民众解释一番,以后才能让民众更加信服。否则轻易改宗,为人不齿。如何?”虞硕终于想到了一个由头。

“哦?如此甚好,还是硕弟想的周到。那我便去安排人,一个时辰后接你二人出牢。”虞召听了虞硕的话,已经有些喜笑颜开。

“好!”虞硕的话还未说完,虞召已经急匆匆离开,牢门外的青铜链又传来一阵巨响。

“你……就如此信了他?”老虞疾已经被二人刚才的一番对话气得背过了气。

“叔祖,恕硕儿方才无法言明。那虞召所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权宜之计。”虞硕朝虞疾抱拳行礼道。

“哦?你为何不信他?”冯珂一边为虞疾捋着后背,一边问道。

“且不说当权者愿不愿意将自己的权柄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手上。那大唐国首领的随从根本就没病,那日那随从假装犯病,是给其主找借口,我也是不得不那样借坡下驴啊……”虞硕又朝着虞疾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