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彦他们快顶不住了?”

巨马河南岸,杨师厚刚刚将五千精骑交给康怀贞,命对方悄悄渡河,从安次、昌州方向,迂回到固安县后方。

准备先切断敌军的粮道,等敌军粮草断绝,外无援兵的时候,自己再带领五万大军北上,与张彦、贺瑰统帅的三万兵马汇合。

为了迷惑固安县城内幽州军,吸引这帮人的注意力,杨师厚特地命张彦与贺瑰假装出要攻城的样子,同时叮嘱两人,一定要尽量避免与幽州军直接冲突。

谁料张彦太过轻敌,完全没有把杨师厚的话当一回事,如今杨师厚的四万五千余名大军尚未渡河,张彦统率的三万兵马便与幽州军交上手了。

最关键的是,还打不过人家。

“岂有此理!张彦他们整整三万精兵,就是打车轮战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快吧?”

得知前线危急,杨师厚又惊又怒,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向前来求救的传令兵道:

“固安县城的幽州兵,莫非已经倾巢而出了?”

“启禀大帅,幽州兵并未全部出动,他们似乎…似乎只出动了五六千人。”

“什么?”

得知敌方只出动了五六千人,杨师厚顿时气炸了,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军案上,破口大骂道:

“张彦这臭小子,干什么吃的?还有贺瑰!本帅把那么多兵马交给他们,竟然把仗打成了这个样子!”

见杨师厚动怒,前来报信的传令兵小声道:

“大帅,幽州军中有两名悍将,一个姓元,一个姓单,打起仗来十分骁勇,张将军与贺将军,就是被他们打败的。”

“沙场征战,岂是讲个人武勇的地方?定是张彦骄怠轻敌,才有此变!”

杨师厚对自己属下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很快便猜中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对张彦恨铁不成钢。

只是再怎么埋怨对方,他也不可能坐视三万大军有事,连忙招手从营外来几名亲军侍卫,吩咐众人道:

“传本帅的军令,趁现在天色未晚,留五千兵马守营,其他人分兵行进,立刻随本帅渡河北上!”

“得令!!”

固安县东城,一座高坡之上。

刘守光将军队留在战场附近,自己在几名亲信的陪同下,骑着骏马来到坡顶远望。

看到不远处的三万魏军,被自己五千铁骑打得东倒西歪、晕头转向,刘守光心中大喜,转头对身旁的亲信李喜喜道:

“啧啧啧,我还以为闻名天下的魏军真有什么本事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罢了。啧啧,真不知道那齐慎是靠什么打下那么多地盘的。”

李喜喜闲着奉承道:“魏人从前打的那些藩镇,都是一些浪得虚名之辈,哪会儿是咱们幽州健儿的对手。如今二公子五千兵马,就能破对方数万,可见二公子胸怀韬略、用兵如神啊。”

“哈哈哈,那还用说。”刘守光对自己的能力从不怀疑,当即大笑两声。

岂料就在这时,忽有几名斥候飞马来报,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二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巨马河南岸的魏军开始拔营,向咱们这边杀过来了!”

“什么?”

闻听此言,方才还志得意满的刘守光,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追问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还是说全都来了?”

斥候道:“这个我等也不清楚,不过对方的行军规模十分浩大,旌旗千里、甲胄如云,只怕最少也有四五万人。”

“什么,四五万人?”

听到这里,刘守光彻底慌了。

他就是再怎么自大,也知道自己就凭五千人,想同时和这么多敌军开战,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别说能不能赢了,能不能活着回幽州城都不好说。

“快,快传令给元行钦和单廷珪,让他俩别再和魏军纠缠了,赶紧回城要紧,敌众我寡,不,不可硬拼……”

刘守光身上虽有些武艺,但要说真有多少本事,其实也算不上。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在幽州军中获得名望,主要还是靠元行钦、单廷珪两员猛将,替自己冲锋陷阵。

此时得知魏军大举来袭,刘守光的第一反应便是要逃跑。

一旁的李喜喜忙劝阻道:“二公子,魏军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杀过来,咱们这时候逃跑,哪里还来得及,您要是真下令撤退,只怕到时候会有很多弟兄死于魏军的追杀。”

“废话,不撤退还能怎么办?”刘守光白了对方一眼,“魏军来了这么多人,难道你有办法能挡得住?”

“二公子息怒,小人以为,咱们可以派兵到城里,请大公子和卢彦威他们出兵。”

李喜喜道:“魏军一下子这么多人,多半是来决战的,眼下这种情况,咱们直接撤是撤不走了,倘若强行撤兵,损兵折将不说,事后还要被大公子怪罪,说不定对方会告到老爷那里去。”

“可若是咱们派人去请大公子,大公子胆怯不敢出兵,到时候咱们就是真的败了,也能把责任推卸给对方,谁让对方见死不救呢。”

刘守光沉思片刻,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你马上安排人手回城,向我大哥求援。”

李喜喜抱拳道:“小人遵命。”

黄昏将至,日头越发西沉。

“嘶……这仗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全都乱成一锅粥了。”

四万魏军分批渡过巨马河,从不同方向朝着北岸慢慢聚拢。杨师厚领着一万多名孝节军骑兵,行进在大军最前列,很快来到战场所在地。

驻足举目,发现前方的战场烟尘漫天、旗帜交错,根本分不清哪些是魏军,哪些是幽州军,杨师厚顿时眉头拧成一团。

赶忙下令,让手下人从战场后方找来几名己方士兵,询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彦在哪里,贺瑰又在哪里?”

几名士兵擦了擦脸上的血汗,声音哽咽道:“大帅,您总算来了。幽州军中两名猛将,力大无穷、无人能挡,张将军被他们打成了重伤,贺将军领兵去救,差点也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