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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是司洲迄今为止的全部人生。对方在小镇音乐节台上唱的那首《与你》毫无预兆地跳进白嘉言的脑海,一句“人生里你早已占了位置”的词无限循环。十九年里他从来没有缺席,一直有一个位置属于他。
“那个……我……”白嘉言手掌抚摸在司洲头顶,“其实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你现在这么会哄人开心?”
“我怎么想就怎么说的,不是哄你。”
“可爱死了。”司洲轻轻点了点白嘉言的额头,“明天去看奶奶吧。”
“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我爸妈都知道了,应该也去知会奶奶一声的。”司洲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戴在白嘉言脖颈上的玉佩挑出来,握在掌心里捂热。
……
翌日白嘉言起了个大早,趁司洲的车还没到楼下,就先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菊。去墓园依然是司洲亲自开车,看到白嘉言手里的菊花他微微一怔:“原来你也买了。”
“你买多了?”
“嗯,”司洲接过白嘉言手里的花束,放进后备箱,“没关系,奶奶喜欢花。”
墓园在郊外,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左右才到指定停车场。司洲打开车尾箱,白嘉言抱着一束菊花,他自己则抱着两束往里走去。
“奶奶怕我担心,影响我念书,身体不舒服都瞒着我。”司洲站在奶奶的墓前,神情很平静,“等到她几乎走不动路被我发现,告诉爸爸妈妈的时候,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师哥……”
“我没事。”司洲在奶奶的墓前放下花束,接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手帕,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擦拭干净。
末了司洲收回动作,勾勾手指示意白嘉言到他旁边。很快他和身侧的人十指相扣,视线直直望向墓碑上的照片:“奶奶,这是你之前很喜欢的嘉言,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以后也会是。”
白嘉言认真地和司洲一起将目光落在照片上,仿佛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
“我爱他。”司洲将手攥得更紧,“爸妈也不反对了,就差您了。虽然……就算您反对,我也没办法和他分开。如果您真的不同意,可以惩罚我……”
“奶奶这么疼你,不会舍得罚你的。”白嘉言没忍住插嘴。
“……我不知道。”司洲沉默一瞬,视线最后落在墓前,白嘉言放下的菊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一片花瓣,“奶奶,您在天之灵,如果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话,就把花瓣吹走吧。”
白嘉言看着司洲那副异常认真的模样,差点要去偷偷朝那片花瓣吹一口气,却不想下一刻,白菊花瓣居然真的被一阵微风吹起,落在了一边。
“……谢谢奶奶。以前你总担心我爸妈不能经常陪我会不高兴,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有他在我会永远幸福。”司洲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白嘉言下意识把人搂进怀里,任由司洲将脸埋在自己颈窝,他觉察到有眼泪沾湿衣襟。
司洲的声音发着颤:“她好像就还在我身边一样……虽然我知道也许只是巧合。”
“奶奶说不定真的一直在陪着你。”白嘉言轻声安慰。
怀里的司洲动作似乎停滞了片刻,他缓缓抬首和白嘉言的目光相触:“有点吓人。”
白嘉言:“……”
出戏得很彻底。
……
即使是暑假,白嘉言的宿舍群也一刻不能消停。林倚和周植北家都在外地,据说周植北趁着假期回乡下看望外公外婆和一众小朋友,网络信号格外差也要坚持冲浪发消息。
说起乡下,白嘉言想起自己大约初中时候,家里出的一次意外。母亲是农村出身,辛辛苦苦来城里念书找工作,后来便和父亲成家生下了他。
那时父母都还不比现在,恰逢公司裁员,父亲失业,只凭着母亲不算高的收入勉强度日。
亲戚通知他们,大舅在乡下闹出事,据说是伤了人,要赔很大一笔钱,还说要打官司。父母自然拿不出来,要不是司洲家里帮忙,又是借钱又是请律师,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没事了,小嘉言。”白嘉言仿佛听见司洲从教室里朝他跑来,喊他的名字,“没事了,只要我在小嘉言都会没事。”
他那时候才知道,那时无意中吐露的忧心,司洲却把它记在心里,还替他求着父母帮忙。
你才是上帝派来打救我的神仙,白嘉言想。
他收回思绪,视线重新落在群聊消息上。
周植北:【有个好玩的给你们看】
林倚:【半天了,你说的好玩的呢】
白嘉言:【话说回来我以为一般过年才回去】
林倚:【看情况吧,有条件的话想回就可以回】
司洲:【[]你们跟亲戚都很熟吗?我都没怎么说过话,顶多生意往来】
白嘉言:【不是每个都熟……[]】
林倚:【师哥怎么也用这种表情包了】
周植北:【[图片]】
【师哥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好吗!你卖萌真的很恐怖】
司洲:【?】
【我眨眼了你能看见?】
林倚:【录视频?】
司洲:【植北那个破网打得开吗?】
周植北:【别戳了,痛了】
【话说我发了啊!那个好玩的东西!能不能理我一下啊?】
白嘉言点开周植北发出的图片,是某社交平台的截图,一张仿佛测色盲的照片,配字:看不到图中五个以上数字的,肾虚。
他认真地看了半天,总算是凑出了五个数字。
林倚:【这有什么好玩的?】
周植北:【你这人真没意思】
【我先来,我七个】
林倚:【七个】
司洲:【你们串通糊弄谁?图里根本没数字吧[]】
林倚:【?】
周植北:【?】
【师哥,你完了你肾虚】
司洲:【能不能少散播科学谣言?】
【况且是不是真的有数字还不好说】
白嘉言:【其实我也看到了……五个】
周植北:【没事的,师哥,肾虚可以补】
司洲:【滚】
【再说一遍,别传播科学谣言】
白嘉言认为自己可能不应该笑的,但还是没忍住弯起嘴角。
忽然他收到来自司洲的私聊。
司洲:【你应该不会信周植北发的那白痴东西吧】
白嘉言:【没有,网上的东西都不可信】
司洲:【那什么可信?】
白嘉言:【医院。】
司洲:【实践。】
【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我肾不肾虚了?】
白嘉言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脸颊到耳后根都瞬间变得通红。
他们在海边小镇的时候被打断两次,这个年纪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难免会心痒。
白嘉言羞怯地打出一行字:【去哪里……试】
司洲:【明天我来接你,记得带上我送你的那顶头纱】
……
白嘉言看上去比新嫁娘还忐忑。
司洲送的头纱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好,他将东西取出,收进包里。等对方将车停在楼下,他烫着脸坐进副驾驶。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带你去干什么大生意,”司洲凑过去吻在他的嘴唇上,“这么紧张?”
“我……”
“放松,我们先去取照片。”司洲发动车辆,白嘉言这才想起之前在影楼拍的没穿婚纱的婚纱照差不多时间能拿了。
影楼给了三本相册、三个不同尺寸的相框和摆台。司洲现在的心思显然不在选照片放相框上,他直接留了地址让人送上门,只带走相册打算事后再慢慢欣赏。
接下来的地点在白嘉言意料之中,是一家高档酒店。司洲向前台出示身份证,很快就拿到房卡。
“……师哥。”白嘉言耳廓越来越热,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
司洲捏了捏他的耳垂:“我会轻一点。”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司洲用房卡开门,刚插卡取电就急切地将白嘉言抵在门上吻了起来。
“这次说什么都不准停。”司洲温热的掌心覆在白嘉言腰上,“我手机关机了。”
“那不好,万一有急事找你怎么办,就像你爸……”
“没有,不准想。能比我跟你的事还急吗?”司洲似乎不想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舌尖撬开齿关,迫切地在里面掠夺。
“嗯……”白嘉言不由得发出声音。司洲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将目标转向耳垂,一边舔舐一边问怀里的人:“头纱呢?”
“在……包里……”白嘉言分心从包里将东西取出,司洲停下来替他披上,没忍住亲在他的嘴角:“好美,好爱你。”
“啊……嗯。”
白嘉言像是被吻得失去了语言能力,听得司洲不由得发笑:“老婆,证也有了,照片也拍了,接下来洞房很合理吧?”
“嗯,知道……”白嘉言羞赧得避开司洲的视线,“那……那你洞吧。”
“……我真是要被你迷死了。”
……
白嘉言仿佛身体快要散架了,腰酸和疼痛一起袭来,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说什么轻一点果然是假的,人脑一热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师哥,”香味闯入鼻腔,白嘉言刚睡醒,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撒娇的成分,“你买早餐了吗?我起不来吃。”
“师哥?你昨晚是这么叫的吗?”司洲身上已经穿戴整齐,“再叫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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