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楼下等你。】
程宜年早上就收到陈相岁发给他的短信,他没忍住冁然一笑,躺在床上回复:【对不起,我才刚醒。】
陈相岁:【没关系,我不着急。等你。】
程宜年整理好外表之后匆匆下楼,发现陈相岁的车就停在那里,他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辆往浔西老街的方向驶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去陈相岁家里,尽管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他也还是不自觉地紧张。
浔西老街经过现代化改造,但依然保留着旧时的风格,街道两旁分布着不少砖木结构的古式建筑,也包括街尾的一栋三层小楼,那是陈相岁的家。
尽管外表看上去古色古香,但内部是现代化的装修。陈相岁注意到程宜年的表情,随口问了一句:“是觉得很奇怪吗?”
“不是,挺特别的。”程宜年弯了一下嘴角,跟着陈相岁往前走到餐桌前,才发现上面已经摆好了饺子皮和剁好的馅。
“爷爷奶奶今天起得很早。”陈相岁话音刚落,就见两位老人家从里屋走出来。程宜年连忙问了声好,奶奶不由自主地笑眯了眼:“相岁带朋友过来,也没提前说一声。”
“我跟爷爷说过的。”陈相岁将视线转到爷爷身上,对面那人才拍了一下脑袋:“你看我这记性,也忘记跟你提一嘴。”
奶奶没忍住轻笑两声:“看看老头子这记性,过阵子指不定连儿子和宝贝孙子都记不得了。”
“那我就多提醒爷爷。”陈相岁往爷爷身边靠近几步,“我是相岁。”
“乖。”爷爷紧接着将目光落在今天刚来的小客人身上,“相岁,还没介绍一下呢。”
“这是程宜年,我的朋友。”陈相岁说完便招呼对方坐下到桌子旁边,顺带给程宜年介绍了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这个时候正忙于工作,似乎要到晚上才能一起吃饭。
简单聊过几句之后,陈相岁和爷爷奶奶开始在桌前包饺子,程宜年见状打算帮忙,却被陈相岁拦住:“你是客人,不能让你做这个。”
“这样会快一点。”
“不行。”陈相岁特地腾出手扣住程宜年的两只手腕,见对方似乎还要再辩驳几句,他没忍住皱了皱眉头,“你再这样,我要把你绑起来了。”
一旁的奶奶听了忍不住笑:“相岁是个死脑筋,你就乖乖坐着吧,不然他一会真绑你了。”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总感觉确实是陈相岁做得出来的事。程宜年便只好在旁边看着陈相岁,对方包饺子的动作很熟练,跟穿针引线的时候截然不同。不一会儿饺子下锅,四碗热气腾腾的水饺就被摆在了桌面上。
程宜年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好好过过一个冬至,他将一个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入口中,只觉得能在浔西感受到家的氛围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相岁。”程宜年侧过头望向旁边的人,还没等那句谢谢说出口,陈相岁就点头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还没等程宜年反应过来,陈相岁就拿起一张抽纸替自己擦了擦嘴:“是看不见吗?现在干净了。”
“……谢谢。”程宜年差点要把头埋进眼前那碗饺子里。
爷爷见状失笑:“看来相岁跟你关系真的很亲。”
程宜年顿了一下,确实很亲,亲得都快亲上了。
……
离晚饭还有时间,两个人闲着没事就在客厅里看电影,选了一部恐怖题材的作品,还特地关了灯制造氛围,结果硬是把两个人都看得睡了过去。
程宜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陈相岁肩上,面前还有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女性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正在对他们两个上下打量。他估计是陈相岁的父母,于是连忙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你就是相岁说的朋友吧?”母亲首先开口问道,“这么可爱,给阿姨当儿子就好了。”
“他当不了你儿子。”一旁已经清醒过来的陈相岁迟疑片刻说道,“最多只能当半个。”
母亲听了没忍住笑:“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妈妈就你一个乖儿子,这么大的人了,这种醋也要吃啊?”接着她将目光转向坐在旁边的程宜年:“能告诉阿姨名字吗?”
程宜年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接着就被陈相岁的母亲拉着聊了老半天,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陈相岁,先是说陈相岁上幼儿园不太会说话,一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就哭鼻子,接着说陈相岁就算上了小学也经常动不动就哭,一点都不像个小男孩。
程宜年听了没忍住弯起嘴角,母亲的眼睛就跟放光似的:“还有酒窝,这小孩怎么这么可爱。”
“那……谢谢阿姨这么说我。”程宜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没等两个人接着往下聊,陈相岁就凑过来开口:“我想跟宜年说一会。”
“你们不是室友吗,以后多得可以聊呢,岁岁现在就先去帮忙做饭吧,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剪得跟你爸似的,还真是两父子。”母亲接着继续将视线转向程宜年,“那我叫你年年吧,说起来你跟相岁名字很搭啊。”
“什么叫跟我一样?我还比相岁长一点。”一旁专心看电视的父亲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默默为自己辩解。
陈相岁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父亲的发型,那副表情仿佛在想他的发型是不是真的那么老:“爸。”
“怎么了?正看到精彩部分,有什么事吃饭再说吧。”父亲的眼睛紧紧盯在电视屏幕上,完全没有要移开半分的意思。
陈相岁:“……”
于是被晾在一边的某人只能背影落寞地走进厨房。
冬至的这顿团圆饭格外丰盛,刚上桌母亲就给程宜年夹了不少菜,旁边的父亲对着陈相岁随口叹了一句:“看看你妈,现在连老公都不管了。”
“人家可是客人,就来一次两次的,家里的菜你不是天天吃吗。”母亲给自己辩解,还不忘往程宜年碗里的那座小山添砖加瓦。一旁的奶奶也说程宜年很乖,早上来的时候还想着帮忙,就连爷爷也没忍住说几句好话。
馀——犀——郑——理——
程宜年被说得不好意思,一边道谢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在这样的氛围鼓动下,父亲也没忍住问程宜年在家里感觉怎么样,只剩下陈相岁被遗忘在另一个空间里默默吃饭。
“宜年。”似乎是忍不住,陈相岁念了一遍名字。程宜年就像是对陈相岁的声音格外敏感似的,立马将视线转向对方:“怎么了?”
“多吃点,你太瘦了。”陈相岁往程宜年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我做的。”
“……嗯。”程宜年将那块鱼肉放进嘴里,似乎嚼得格外珍惜,“很好吃。”
母亲见状又接着给程宜年夹了好几筷子:“岁岁做得好吃的可多了,你也尝尝这些。”
插不进筷子加菜的陈相岁:“……”
晚饭结束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冬至放灯是浔西老街特有的活动,不论是天灯还是水灯都会有人放。陈相岁的母亲刚兴致勃勃地拉着程宜年的胳膊要带人出门放灯,却被陈相岁一把拦住。
“还在吃醋啊岁岁?”母亲粲然一笑,只听对面陈相岁答了一句:“嗯,宜年要跟我。”
母亲没忍住捧腹:“果然儿子长大了,以前你可缠着我了。”
“但我现在想要宜年。”陈相岁似乎莫名有些讪讪。
……
老街两旁都是摆卖天灯和水灯的摊档,大街小巷里不少选购的顾客,热闹非凡。程宜年跟在陈相岁身后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梭,生怕不小心撞上谁。“你家里人都很温柔,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
“开心就好。”陈相岁一只手拉着程宜年的手腕在前面引路,“喜欢什么样的灯?”
“没想过,选你喜欢的?”
很快陈相岁在其中一个摊档前停住脚步,程宜年的视线没忍住在摆出来的灯盏之间徘徊,无意中留意到一个印着悲伤哈巴狗表情的水灯,看上去格外滑稽,还想着怎么会有设计这么独特的灯。
陈相岁似乎留意到他的视线,很快就拿起那盏灯付款,最后放到程宜年手里:“给你。”
程宜年没忍住笑,自己的视线只是随意落下,陈相岁就给他买来了灯。他跟对方走到河边,选了人烟相对稀少的一处,只见陈相岁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笔递给程宜年:“灯上面可以写愿望。”
程宜年写得很简单,希望身边所有人都能平安顺遂。陈相岁好奇问他,程宜年摇了摇头:“说出口就不灵了。”
“可是老街的老人家们都没这么说过。”
程宜年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可是我看别人许愿,都这么说。”
“那我也不告诉你。”陈相岁说完用笔在水灯上写字,说着不透露,但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程宜年一眼就看见陈相岁在灯上写了岁岁年年四个字。
“只写一个四字词,没头没尾的。”程宜年小声嘀咕。
陈相岁听见声音回过头:“你偷看我。”
“不是故意的。”
说完只见陈相岁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写着。“不是四字词,我在写我跟你的名字。”
程宜年蓦地有些说不出来由的羞赧,他想起陈相岁母亲的话,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很搭。
“只有我妈会叫我岁岁。”陈相岁写完愿望之后,和程宜年一起将灯点燃放入河中,“你喜欢也可以叫。”
“才不要,显得你很笨。”
“是说我平时算聪明?”
“……平时也笨。”
陈相岁的视线从浮满水灯的河面上移开,落到程宜年那张被灯光浸染的脸上。
“……嗯,我太笨了,笨得又想犯错了。”
河水轻轻摇曳着灯光,映照着河岸两边欢笑陪伴的人群。
“想亲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