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题海中苦苦挣扎的时璟生并没有看见闻路远发来的消息。加上这几天的高强度学习,晚上回到家后,时璟生基本就是倒头就睡,那条邀请就这样被其他信息沉到了下面。
约定的那天晚上,闻路远站在教室门口张望了许久,其实在没有收到回信时他就料到时璟生并没有看到自己发的消息,因为一旦看到,对方一定会立刻回复。至于没有看见的理由闻路远心里也摸得清,以时璟生的学习态度,一定是早起晚睡,不浪费分秒。也正因为此,闻路远并没有打算与时璟生直接见面,对小兔子来说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自己的出现会给他带来更多负担。
“诶,闻路远?你在等小时吗?”
“他早就走了,这几天晚上他都走得挺早的,他没跟你说吗?”
谢依荷收拾好东西,打着哈欠从教室溜达出来,就见闻路远靠在门边。
“嗯,他最近很忙么?”
“是啊,这不是快一模了嘛,小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如果考差了回去又得被家里人加压加码。”
“哦对了,你最近和小时闹矛盾了吗?这两天我都没见小时去找你问题。”
“......”
“没有,这两天都比较忙,所以可能见面少了些。”
看谢依荷的反应,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想来时璟生也不会把自己的烦恼向别人发泄。闻路远打了个马虎眼,以免谢依荷知道后在时璟生耳边问个不停。
“哦~”
谢依荷意味深长地瞅了眼闻路远,这两人的“除夕相会”范一阳在第一时间就绘声绘色地告诉了自己。谢依荷还专门在开学后去调侃时璟生,说他连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都瞒着自己的好朋友,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成功骗得时璟生心软,顾不得害羞就顶着一张绯红的脸安慰她,还不忘在最后小声解释一句:
“这哪是人生大事呀,我们只是看了烟花。”
谢依荷笑而不语,倒是没想到自家朋友在感情方面居然能迟钝到如此地步。想着这两人从上学期开始就缠缠绵绵,到现在有一方甚至都还没开窍。本着为朋友的未来着想的态度,谢依荷正色道:
“小时啊,你有没有想过,闻路远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你不觉得......有点......”
话说得并不完整,但搭配上谢依荷的挤眉弄眼,时璟生也能猜到个大半。
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热度再次攀岩而上。时璟生当然想过“喜欢”这个选项,甚至在除夕当晚就想到了,但通过闻路远后面的种种冷静表现和自我剖析,时璟生否定了这个可能。
“你想太多啦,快学习,马上要考试了。”
见时璟生岔开话题,谢依荷也全当他是害羞,不再继续。
闻路远在看见谢依荷满含深意的眼神后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人一定知道两人除夕的事情了,还在时璟生面前说了什么。因为是时璟生的多年好友,闻路远没有在她面前冷下脸,心里却把那个大嘴巴范一阳胖揍了一顿。
有意避开谢依荷探究的目光,闻路远同谢依荷道了别。
一模如期而至,成绩也出的快,考完试的第三天公告栏就贴出了排名。
时璟生手里捏着成绩单,因为太过用力,纸张边缘都被攥出褶皱。这是他高中以来考的最差的一次,甚至连班级第一都没拿到。
神经大条的谢依荷没有看出时璟生的不对劲,一手搭在他的肩,揶揄道:
“小时啊,这几天晚上我天天都碰到闻路远在门口等你,你要不要回应一下啊?”
破天荒地,时璟生没有露出任何羞涩惊讶的神色,反而身体在颤抖个不停,眉眼间尽是颓丧。
这才把视线挪到那张被□□到不堪的成绩单上,谢依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悄悄把嘴闭严,轻轻拍拍时璟生的后背。
感受到对方的安慰,时璟生勉强地冲她笑笑,殊不知自己的眼眶依然泛红。
回到家后,时母盯着成绩单看了许久,一旁的时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乐着安慰。
三人之间一时沉默,时璟生的头垂得低低的,空气凝滞的仿佛要把他的心捏碎。他不敢抬头去看父母失望的眼神,也害怕自己一旦抬头,会听到令他更加崩溃的话。
时父时母看着自己的儿子,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双拳紧握在两边,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原本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们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时璟生,即使他们已经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十几年。
“好好休息,下次继续努力。”
终究是不忍再说重话,时父时母轻轻拍打着时璟生的肩膀和后背,安慰道:
“先去睡觉吧。”
早在第一句话出口时,时璟生的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涌上眼眶,他猛地点头,憋着哭腔小声说了句“晚安”。
他翻开手机,漫无目的地滑上滑下,才注意到几天前闻路远发给自己的消息。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时璟生的鼻尖却兀的发酸,心里的苦涩在这一刻倾覆而出,他突然很想和闻路远说说话聊聊天,想要那人用低沉的嗓音并不熟练却又很认真地来安慰自己。
但终究只是空想,时璟生揉揉已经哭到酸涩的眼角,蜷缩进被里。
那夜之后,时璟生每天几乎是忙到废寝忘食的程度,坚信只要让自己忙起来,就可以忘掉和闻路远到现在还模棱两可的关系,忘掉所有的压力。但效果并不如人意,甚至变得比之前更急躁了。
“小时小时,这个题咋做啊?”
谢依荷自习课上又端着那本令她头大的习题册来问时璟生。因为离高考越来越近,像谢依荷这种乐天派都每天有些神经紧绷,遇到个难题就忍不住找时璟生讨论。
时璟生此时也在被一道题折磨,但还是强忍内心的躁意给谢依荷讲了一遍。
“嗯——小时,那这个地方......”
“噢还有这个,我也不是很懂,为什么要这么算?”
这道题对谢依荷来说还是很费解,几个疑问接二连三地抛出来。
时璟生又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一遍。
来回几遍无果,谢依荷依旧在一个步骤那里转不过弯,沉浸于疑问的她没有注意到朋友的异样:
“啊啊啊好烦,我还是没懂,小时小时,你能不能再讲一下这个地方?”
“......”
压抑许久的压力与烦躁在这一刻冲破了束缚,瞬间将理智吞没,时璟生脱口而出:
“我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你再自己看看吧,实在不行去问问老师。”
谢依荷的笑容戛然而止,不敢相信这样冰冷没有生气的话出自好友之口。头脑一热的她没好气地回道:
“你这么凶干嘛!”
“......我去问老师。”
其实在开口的一瞬时璟生就意识到了不对,但说出的话无法回收,这是他和谢依荷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生争吵。一整天他都在自责无措中度过,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时璟生在心里琢磨着怎么道歉,但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好像是在怪罪对方的没有眼力。
时璟生和谢依荷一直僵持到第二天下午。
这天春光明媚,树影随风而动。三班在上体育课。时璟生找了个阴凉无人的角落坐下,这些天他被各种事搞得心力憔悴,各种杂事混作一团被打乱又被恶意团起的毛线团,时璟生找不到源头。
看着随风摇曳的新叶投下斑驳的阴影愣神,时璟生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直到熟悉却又许久未闻的声音响起——
“时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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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周末啦!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