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生是走读生,考完试回家的那天晚上,刚进家门,厨房里就传来母亲的声音。
“璟生回来了,今天考试怎么样?”
时璟生身形一顿,轻轻开口:
“嗯......还行,就是有几道题拿不准。”
时母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菜走出厨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什么题拿不准?是数学吗?当时没有复习到吗?”
一连串的问题打得时璟生措手不及,他还站在门口,支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他缓缓抬起头,与母亲对上了视线,还有那转瞬即逝的失望与怀疑。
时璟生心里蓦地一沉,他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眼眶泛酸。
“我去洗手。”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
时璟生把包放回自己的卧室,随即走进了洗手间。他全程低着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弱小。水流滑过皮肤,留下温凉的触感,时璟生就这样盯着这细细的水柱,直到从手背上感受到一瞬的热。
一
二
三
时璟生轻轻抹掉手上的泪滴,可是眼泪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越抹越多。他自暴自弃地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了一个狼狈可笑的自己——黑色的发丝因为眼泪和汗水粘连在脸上,眼眶泛红,眼里有隐约的血丝,曾经一直在学校里保持上扬的嘴角此时终于卸了下来,颤抖着,像残破的、被人丢掉的、没有发条的玩具。
洗手间的空间狭□□仄,可时璟生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没有了旁人的眼光,听不到他人的评价,与狼狈的自己四目相对。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嘲笑,似乎在怜悯,似乎在告诉他自己:
胆小的小丑,逃不掉。
——是啊,他逃不掉的,毕竟他连在家里,都不敢放声大哭。
这顿晚饭吃得很安静。饭桌上只有时璟生和母亲两个人,直到晚饭最后都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刷完碗后,时璟生准备回房,母亲在身后叫住了他:
“璟生,好好复习,下次争取不再犯这种错误。”
“......好”
高三老师的看卷速度格外快,考完试第二天下午成绩就出来了。考试结果是在专栏公示的。时璟生看着教室钟表的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他不想太早的去面对那惨淡的成绩,所以只能一拖再拖。
不过,他逃不掉的。
他最终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公告栏,谢依荷早早就到了,看到他之后朝他挥了挥手:
“小时快来!你考得很好!”
时璟生无奈地笑了笑,和谢依荷认识这么多年,他已经不会被她的夸赞“欺骗”,因为对方从来没觉得自己考得不好过。
时璟生走到成绩栏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年级排名十六。
连前十五都没进。时璟生暗暗自嘲。
“哟,远哥,还是第一啊。啧啧,一直考第一,没劲啊~”身旁传来男声调侃。
时璟生闻言抬头,果不其然,闻路远的名字高高地挂在榜首。
——真厉害。时璟生暗叹,连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
“又见面了,时璟生。”
这两天接二连三地相遇,让时璟生已经对这个声音烂熟于心。他转身仰头,闻路远就站在他的身后,虽然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时璟生直觉对方此刻的心情很愉悦。
是因为成绩吗?不对,闻路远不是会因为成绩而产生波动的人。虽然和闻路远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多,但时璟生在这件事上却十分笃定。既然这样,对方是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闻路远看着对方呆呆的样子,没有忍心打扰。放在平常闻路远根本不会为了成绩走出教室,但他想到昨天那个低落的身影,他有预感时璟生今天回来看成绩,于是他第一次没有拒绝范一阳和李子凡的邀请。
闻路远长得高,即使没有站在前排也能看清成绩单,他自然看到了时璟生的成绩,十六名,很优秀的成绩,不过小兔子似乎并不满意,甚至还很失望。
“你好呀,闻路远同学。”
闻路远低头看着他,对方似乎昨晚没有睡好,眼下的黑眼圈若隐若现,淡淡的笑容下是藏不住的疲倦。
“远哥,你居然认识时璟生!我还以为按你的性子对其他人是一问三不知呢。”刚刚调侃闻路远的男声再次响起。
闻路远看着时璟生窘迫地低下头,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道:“范一阳,你可以不说话。”
范一阳自然也注意到了时璟生的窘迫,于是他立马认错:“时同学,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跟在闻路远身后的另一个男生也探出头来说:“时同学你不要在意啊,范一阳就是嘴快,他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喂喂!李子凡你怎么回事,不要趁机在这‘抹黑’我啊。”
“得了吧,我看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时璟生看着眼前两个男生拌嘴,原本沉闷的心情有所缓解。闻路远看着时璟生逐渐放松的表情,没有像之前那样出声制止两人“吵架”。直到看到时璟生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才轻轻咳了咳。
范一阳和李子凡自然读出了闻路远的意思,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还是在这么好看的同学面前,也觉得有点尴尬。两人默契地停止了互怼。
时璟生看出了范一阳和李子凡的不自在,心情不由得轻松了许多。因为两人都比自己要高一些,所以他微微仰头,说:“没事的,你们好呀,我是时璟生。”
范一阳和李子凡自认为也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但仍然在时璟生仰头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进而在心里感叹:真好看啊,不愧是漂亮学霸。
被这样好看的人,用一双乖巧水润的眼睛看着,二人自然是不会让时璟生的话落地。
“你好你好,我叫范一阳,他叫李子凡,我们都是闻路远的朋友,一个班的,就在你们班隔壁。”范一阳抢先李子凡一步接过了话头。李子凡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时璟生懵懵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静。
时璟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尴尬,大脑中在飞速运转该说什么话来挽救这尴尬的局面。
“马上要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以后......见面再聊。”闻路远看着时璟生冥思苦想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可他偏偏不是会说话的人,所以只能想出这种蹩脚的理由。
虽然这话说的确实有些奇怪,但时璟生能察觉到对方是想缓和自己的局促,所以他感激地看了看闻路远,又向其他两人微微点头示意:“那我先走啦,再见。”
“拜拜拜拜~以后有机会一起玩啊!”范一阳揶揄地看了看他和闻路远,开口道。
“对对对,反正班都挨着,以后再聊。”李子凡表示赞同。
“嗯嗯,好。”时璟生并没有看到范一阳富有深意的眼神,礼貌回应后就离开了。回教室的路上自己的心情不再像刚刚那样沉重,时璟生再次笃定了自己的推测:闻路远是一位很好的同学,他的朋友也是。
另一边,范一阳揽着闻路远的肩,语气中充满八卦:“闻路远同学,我说你怎么出来看成绩了,原来......啧啧啧~”
闻路远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道:“别乱说。”
“得得得,我懂,但我不说,不敢说呀。”范一阳回怼道,语气颇有些欠揍。
李子凡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样子,撇了撇嘴出生打断:“走了走了,回去上课。”
“子凡你也欺负我,唉,心疼我自己。”
“别贫。”李子凡不客气地回答。
到最后,局面从范一阳和闻路远互怼,演变为范一阳和李子凡的“阴阳怪气”。闻路远走在两人身后,想着的是时璟生刚刚抬头看向自己的样子和最后离开的背影。
——这一次,没有脸红呢。
——也没有匆匆离开。
——心情......比刚刚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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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既开心又emo的狗子——
祝大家天天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