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铮要回贺家, 时屿断不会让他一个人回去,两人为此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也可以说是时屿在单方面生气。
“听话,去了我怕护不住你,嗯?”
贺铮抱着时屿, 嘴唇贴在青年耳边慢慢地哄, 手也来回在他周身点着火, 企图以这种方式换得他松口妥协。
时屿靠在他怀里却没有任何兴致, 敏感的身体第一次在贺铮掌下毫无反应,他知道当下男人心情很糟糕, 自己不应该再给他添堵, 但忍不住。
“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很废物?”他猛地抬头问了一句。
贺铮眉头瞬间皱起,但没等他开口, 时屿直接坐起身看着他冷声道, “我是废物,所以时时刻刻需要你保护, 去了说不定还会拖你后腿对吗?”
“胡说什么?”贺铮闻言沉了脸。
时屿梗着脖子眼眶通红地瞪着贺铮,自己气的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知道,但忍不住, 这个男人温柔表象下,总是有他独断专行的强势一面。
平时看不出来,然而一旦贺铮做出决定, 就很难改变。
当初明明喜欢他, 却还是狠心离开了T市是这样。
在北又跳楼自杀不说真相, 把他从医院赶走是这样。
现在要回贺家, 不准备带上他也是这样。
“哥,你让我突然觉得, ”想起过往,时屿情绪上头,又一句话没过脑子吐了出来,“我们好像不适合在一起。”
贺铮原本只是脸色有些发沉,这会却是真的生气了。
他看着时屿,嗓音沉冷,“再说一遍。”
时屿咬住了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跟贺铮转眼闹成了这样。
沙发距离床不远,见他不吭声,贺铮手抄住时屿的腰臀,把人抱起来,随即走到床边,再把他扔到床上。
“来,”他一只手撑在时屿耳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青年,“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时屿眼睫簌簌震颤,根本不敢看他。
余光里,贺铮抬起手,时屿身体下意识缩了一下。
看到他的反应,贺铮不禁气笑了,他扯了下时屿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面颊,问,“怕我打你?”
时屿没吭声。
盯着他瞧了一会,贺铮单膝跪到床边伸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
给他拢好散开的衣服,男人压了压火先开口问道,“谁说你是废物了?”
时屿抿唇,“T市二代圈子里的那些人都这么说。”
“你没揍他们?”贺铮挑眉。
“当我面说的都揍了。”时屿道。
贺铮笑了一声,“干的不错。”
时屿揉了下鼻子,默了片刻,情绪冷却下来,他闷闷道,“哥,对不起,我知道你没那么看我,我就是……”
时屿哽了一声。
贺铮往他脸上一摸,摸到了满手的湿润。
“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时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怕我去了有危险,可我也怕你有危险啊,你还生着病,我们每天都要绑在一起睡,你不带我,你又出现意外了怎么办啊?”
“而且,”他越说越委屈,“我们是一对啊,凭什么就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啊?”
贺铮闻言用下巴蹭了蹭时屿的脑袋。
他当然知道时屿不是废物,也不需要护着,但贺铮自己想护着,时屿是他生命中最珍重的人之一。
他不想时屿接触到哪怕一点点的危险,可怀里的人难过成了这样。
“那一起去。”沉默半晌,贺铮道。
时屿抽鼻子的声音一停,抬起头,“真的?”
“嗯,明天我们先去伯父伯母说一声,这件事得让家里人知道。”
时屿点点头,过了几秒,他没忍住捶了下贺铮的后背,“你看,你早答应我们还吵什么。”
捶完,他又伸手摸了摸,问道,“哥,我刚才的话是不是伤你心了?你生气了对吧?”
“气完了。”贺铮说。
时屿便笑起来,愤怒时,思想总是会比较极端,现下回过头想想,贺铮作为集团的掌权者,骨子里确实有些说一不二的霸道,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执拗且固执。
其实在他两之间,最终都是贺铮先放弃坚持,或先一步妥协。
“哥,我没后悔跟你在一起,”时屿回抱住贺铮,“下次吵架,我不会再说那种伤人的话了。”
贺铮捏他后颈皮,“你还想有下次?”
时屿想说没有下次,但犹豫片刻,“可我们一辈子还很长啊,以后肯定还会吵架的。”
“我不会跟你吵架。”贺铮道。
时屿,“……”好像是,贺铮从来没冲他真的发过火。
“…那我尽量也不冲你发脾气。”
贺铮胸膛震动,笑道,“发吧,你张牙舞爪起来也挺可爱的。”
时屿,“…那我现在认错了,前面的事还能继续吗?”
说着,时屿暗示性的蹭了蹭贺铮的腰,又拉过对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后腰里。
贺铮,“……”
*
次日,贺铮和时屿先去了一趟时家本宅,时屿把所有人都喊了回来。
贺铮父亲之死这件事太大,他们去调查也会有危险,所以必须得先给家里提前打好招呼。
认识贺铮后,在生意场上时黎和时丛偶尔会留心一下贺氏的消息,他们也都听说贺家水深,但里面竟还有人命官司是他们不曾预料到的。
“可你们发现疑点的时间怕是有些太迟,你父亲去世已满二十年又没立案,刚好过了最长的追诉年限,想要追诉会很难。”时丛推了推忘记摘下的眼镜,脸上表情有些凝重地说。
“不会,我爸去世是立过案的,”贺铮却道。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林聪替他们问出了疑惑,“贺先生不是因为哮喘发作故去的吗?”
“是,他是因为遭遇意外而哮喘发作,但这个意外是人为的意外。”贺铮道。
贺文泰的死是贺家没详细公开的秘密。
贺铮昨天也没告诉秦弈具体的内幕,这会才道,“二十年前我爸去溪源县养殖场进行实地考察,那养殖场在郊区,当时正好遇上下雨,进城的路段遭遇山体滑坡被冲毁,所以他留宿在了养殖场的职工宿舍。”
可能那个时候的天气就已经预兆了不详。
养殖场的职工宿舍没有自带洗手间,要想上厕所,必须得出门走一百米去公共厕所。
于是贺文泰睡觉前拿着手电筒去解决内急,他虽是养尊处优的贺家二把手,身体还因为天生疾病而变得娇气,但他很能适应养殖场艰苦的环境,对不能去酒店也没有半句抱怨。
然而不幸却在他进入厕所后发生——有人从外面锁上了门。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并不算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可以喊人,或者在厕所等待下一个人来了再出去,力气大的可以直接踹门,手臂力量好的,还能通过墙上巨大的气孔爬出去。
贺文泰喊了人,可他出来的时候没带哮喘喷剂,极差的身体素质让他不敢太大声。
后来他只能等,然而那晚却没有一个人再去过厕所。
“溪源县位于西北,昼夜温差很大,因为下雨,后半夜温度直接降到了零下。”
贺铮沉声道,“剧烈的气温变化引发了他的哮喘,等第二天有人发现他时,已经没有往医院送的必要了。”
时家人内心不禁都有些唏嘘。
掌权者死在了乡下的公共厕所,可能对贺家来说是一件非常不体面的事情,所以他们没有宣扬,而是对外界模糊掉了他的死亡原因。
“谁关了厕所门?”林聪问道。
贺铮道,“一个疯子。”
见众人看着他,贺铮解释道,“字面意义上的,那时候乡下有的村里会有好几个智力不全或者精神分裂的人,而关掉厕所门的就是一个疯子。”
那个疯子是养殖场门卫的孩子,监控显示,他有去关厕所门这种恶作剧习惯。
以至贺氏二把手非常无辜的死在了一个疯子手里。
而律法拿精神分裂者没办法,对方家里更是穷得让贺家也拿不到一分钱的赔偿金。
贺铮说完,屋内一片沉默,谁都没想到贺文泰死的如此戏剧性,然而现在这戏剧性的背后却可能全是人为故意戕害的手笔。
利用一个疯子,完成了一场看似意外的谋杀,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时丛不禁有些心底发寒,“不行,不能只你们两个人去。”
最后要走时,多了四个保镖跟着贺铮和时屿。
“这几个都是知根知底的,可以放心用,他们身手都还不错。”
时丛站在门口交代,“别冲动,凡事还有家里担着,做什么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解决不了就回来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嗯,伯父放心,我会照顾好时屿。”贺铮颔首。
时丛拍拍他的肩,“也注意你自己的安全,别看小幺傻呵呵的,防身的本事也学了一些,对付一两个小流氓没问题,当然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
贺铮点头应下。
当天下午,时屿一行人达到了G省S市。
从机场出来,时屿站在路边新鲜地东张西望,他还没来过S市这边呢,不过看着周遭好像跟T市差不多,都是钢铁林立经济比较发达的城市。
贺铮看了眼时间,抬头时正好有个身穿西装梳着三七分头的年轻男人小跑了过来。
“董事长。”他冲贺铮弯了弯腰,“接您的车停在外面,请跟我来。”
贺铮跟时屿上了对方的车,另外几遖颩噤盜人拦了辆出租跟在了他们后面。
“董事长,副董他们给您安排了接风宴,您是先去趟公司还是直接去会场?”车子开动前,三七分看着后视镜问坐在后座的贺铮。
贺铮随口道,“去碧海苑。”那里是他最常住的地方。
三七分,“……”
他犹豫片刻,还是道,“可是副董他们都在等您。”
“所以?”贺铮唇间吐出一个反问词,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时屿,声音变得温和,“累不累?晚上想出去的话,带你去吃这边的一家客家菜,味道还不错。”
三七分,“……”
怎么感觉这回回来,董事长好像变了,这么明着落两位副董的面子?
还有董事长身边的这位是谁?
边开车,他边忍不住隐晦的暗自打量,等再一次看向后视镜时,却猝不及防撞上一双圆而大,却清凌凌的眼睛。
慌乱地把视线收回,三七分再不敢往后乱看。
等把人送到目的地,他连忙拿出手机拨了贺明泰的号码,“副董,董事长没有来接风宴,他回自己的住处了。”
贺明泰握着手机,脸扭曲了一瞬,但紧接着又笑起来,“没事,不来是他的损失,不是我们的。”
这两年公司高层对贺铮当甩手掌柜已经越来越不满,现在又放大家鸽子,以后有他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