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小心一点。”
罗熙认同道：
“如果在这里被拦住的话，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好在，我们的敌人只能来自于后方，不会来自于前方。”
“短时间内，猩红军团追不上来，我们加快速度，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确实是这样没错。”
无面人呵呵地笑着，说道：
“不过，多防备一手，总归是没有什么损失。”
“需要防备的，除了猩红军团以外，还有荒野中的怪物，亦或者某些潜藏在阴暗角落里，我们尚未可知的敌人。”
罗熙点了下头，回复道：
“队伍前进时，让呼风者士兵处于队伍最前方，在空中伴飞前进，同时观察周围环境，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无面人笑着答道：
“鄙人正是这个意思。”
两人很快对前行方案达成一致。
狭缝前，一股清凉的冷风，从二人面前吹过。
散发着微光的明月，正缓缓爬升向天穹正中央。
“呼——”
罗熙感受着清风带来的舒适，伸手指向一旁突起的岩石，问道：
“要不要坐一会儿？”
他说完，便来到岩石前，慢慢坐了上去。
无面人“嗯”了一声，同样坐到了一侧。
“我们的行程，应该已经有四分之一左右了吧。”
无面人望着眼前的山谷感叹道。
罗熙低头分析道：
“从距离上来说，自G城起始，来到山谷入口，确实是四分之一左右。”
“但这一段，是宽阔平坦的大荒原，除了界河以外，没有任何阻拦，算是最容易通过，速度也最快的一段。”
“山谷区域虽然不长，但行军不便，速度提不起来，所以会在这里耗费很长时间。”
他抬起脚，看向脚边跳过的一只飞虫，继续道：
“至于雪原区域，现在是夏天，雪原上的冻土已经开化，说不定还会遇上沼泽之类不可预知的危险。”
“就算雪原区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我们仍旧需要翻越最后一座山脉，那是一座将山坡拉成直线，都够人走上半天的山峰。”
“经过初步计算，我们最快的到达时间，也要一周左右。”
无面人仰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一周也已经很快了，毕竟我们是大部队行军。”
“如果让呼风者组成小队全速前往，应该可以压缩到三天左右。”
“地面上的千难万险，对呼风者来说，都是视若无物，这就是‘鸟儿’的天然优势。”
说完，他将目光从月亮上移了下来，看向身旁的罗熙，主动问道：
“刘耀北先生，能给我介绍一下，我们要去的那座城市，是什么样的吗？”
“哦？感兴趣？”
罗熙抬了下眉目，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毕竟我在那里生活了几年。”
“和华夏的众多城市相比，那是一座遗世独立的小城，虽然是被冠以了字母的城市，但和山脉以内的城市却相差甚远。”
“L城和J城，就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独自在风雪中摸索，探寻出了属于他们的生存方式。”
“那里的超凡者并不多，高阶超凡者更是少之又少，城市里的序列6只有几个，和华夏动辄上千序列6的王庭军团根本无法比拟。”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守住了城墙，实现了自给自足，虽然有着物资耗尽的风险，但仍旧勉强维持着城市的运转，过得还算安稳。”
“甚至，他们还保留着相当一部分电力和油气供应，虽然产业链简单粗暴，但却非常实用。”
“在那里，他们可以开灯，可以实现短距离的电话通信，可以用对讲机，可以看电视，还可以...”
还可以打没有网络的电子游戏...
罗熙心中笑着念叨了一遍。
“听得出来，刘耀北先生很喜欢那座城市。”
无面人笑道。
“算是吧。”
罗熙笑回道。
毕竟那是他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城市。
他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此刻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不仅如此，他们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幸存城市，并且不懈地向外进攻，想要去解救其他受困的人类。”
“他们带着这个幼稚的想法，向北解放了J城，向东守住了沿海，向南登上了山峰，他们做到了他们认为正确的一切。”
说到这，罗熙又发出一连串的苦笑，
“他们以为，只要翻过了山脉，将人类串联起来，就能将怪物彻底清除，还这片大陆一个安宁。”
“只可惜，等待着他们的，是硝烟弥漫的华夏大地。”
“在这片大地上，人与怪物的战争早已结束，就连人与人之间的战争，都已经接近尾声。”
“山脉外的他们，渺小得像一粒沙，甚至不值得王庭跋山涉水前来攻城，仅仅是把他们当成军团的训练场地。”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部分。”
无面人沉声道：
“反抗军的地下情报中，偶尔会提及通灵教团的晋升情况，他们将召唤出来的怪物投放到山脉以外，除了能训练士兵，同时还可以起到攻城的作用。”
“当然，这些情报，并不在我的主要关注之中，所以也只是大致略过几眼，便匆匆略过。”
“今天能够从刘耀北先生口中得知他们的现状，鄙人对自己曾经的冷漠，感到万分惭愧。”
“没什么好惭愧的，每个人都只是努力活着而已。”
罗熙宽慰地笑了一声，
“在这种自身难保的环境下，能够对其他人产生同情，已经很值得夸赞了。”
他发现，自己将L城的事情说出来后，心情畅快了许多。
哪怕是以“刘耀北”这个身份来讲述。
他在来到王庭后，扮演过太多太多的角色，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在反抗军中，他经常恍惚地觉得，自己就是刘耀北，而不是什么假扮刘耀北的罗熙。
无论是序列，能力，还是理想，他都做到了和刘耀北的高度重合。
加之，有了手术专家的变脸能力，刘耀北可以是任何面孔，没有外貌的限制。
那么，他和刘耀北，究竟又有什么分别？
今夜的吐露，将他心中属于“罗熙”的那部分，重新加固了起来。
是啊，我就是罗熙...
一个从L城翻过山，对士兵夸下海口，发誓要拯救L城的臭小子...
像个中二小说里的笨蛋主角一样...
“呵呵...”
罗熙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
“时间不早了，无面人先生也去休息吧。”
“好。”
无面人应答一声，同样站起身来道：
“刘耀北先生，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您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什么问题？”
罗熙问。
“您曾在会议上说过，王庭即将面临比反抗军还要动荡千百倍的威胁，这个具体的威胁，指的是什么？”
无面人神色庄严，一丝不苟地问道。
“这个，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我之所以没有在会议上表明，并非这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而是敌人的来历和能力，都复杂到了不适宜公开的地步。”
“无论把她当做是我们的盟友，还是我们的敌人，亦或者是单纯的利用关系，都会引起巨大的纷争。”
罗熙说完，看向西方，昏暗的地平线上，只剩下一抹森林与山水。
“这个人，身份很特殊？”
无面人问道。
“特殊，特殊到她是世界的唯一，甚至比教皇更加唯一。”
罗熙面容沉重道。
“比教皇更加唯一...”
无面人托着下巴思索着罗熙的意思。
在他眼中，目前比教皇更加“唯一”的，还没有第二个。
如果非要说有，那只能是他眼前的这位“刘耀北”了。
“刚刚，我们一起看到了太阳从西边落下，不是吗？”
罗熙问道。
“这个...是什么意思？”
无面人晃了两下头，苦笑道：
“还请刘耀北先生说得更清晰一点，鄙人实在想不出这么抽象的答案。”
“答案就是西边啊，他们就在西边...”
“西边...有什么？”
无面人还是不懂。
罗熙从地上捡起一块表面凹凸不平的石块，勉强当做球形，向无面人说道：
“这块石头，你把它想象成地球，我们身处的华夏，是地球的正面。”
他说完，将石头扭转了一个方向，露出背面问道：
“那它的背面，有什么？”
无面人愣住，默然不语。
他的思绪，像是被点中了某个灵感的开关，无数的想法在此刻扩展开来。
山顶上，只能听到微风的吹拂声。
以及无面人的心跳声。
“这算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战争吗？”
无面人疑问道。
“毫无疑问。”
罗熙面色凝重。
“对方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我们的敌人？”
“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我们都不可能向对方臣服，这一点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