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仙侠武侠>北乔峰传>第八十八章

苍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你们该给我解药了吧?”

乔峰冷笑道:“想要解药?你想的美,我恨不得立时一掌打死你!”

苍阴哭丧着一张脸道:“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是被利欲一时蒙蔽了心智,我……我决意痛改前非,反过来再去欺骗契丹人,他们当我是自己人,更容易上当。”

乔峰冷哼一声,道:“你这老道狡猾得紧,你猜我们会不会信你,不过你放心,我们暂时不会要了你的狗命。你不是要去青龙岭吗,这就把我们两人也带去。”

苍阴嗫嚅道:“这……这……这……”

韩庭道:“什么这那的,你放心,我俩扮成你的门人弟子,旨在进去救人,不会连累你的,你只管乖乖听话,到时候把人救出之后自然会给你解药。”

事到如今,苍阴也只好听从二人之命。

三人在镇外的一个小村庄寻到一户农家,给了主人家一些银两,借他们家一间空房装扮一番。

乔峰先进去打扮成一个中年道士的模样。他本来想装扮成一个小道童,但韩庭说他身材高大,比苍阴还高了半个头,装扮成小道童太不合适,只有黏上胡须扮成个中年道士,逢人问起,便说是苍阴的师弟。

韩庭接着再进屋装扮,她刚要解衣,乔峰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件黑黝黝的衣服,说道:“你把这个穿上罢。”

韩庭奇道:“这是什么?”

乔峰指着外面笑道:“我逼着那家伙把身上的刀枪不入的护身宝衣给脱了下来。这次咱们去救人,危险重重,少不了会打上几架,你身子还未完全康复,有了这件宝衣,就安全多了。”

韩庭心中一热,问道:“那你呢?”

乔峰笑道:“我皮粗肉厚,就算中个一刀一剑,也没有大碍。”

韩庭心下好生感激,一言不发的接过衣服,红着脸小声道:“乔大哥,多谢你。”

乔峰道:“七妹你帮我去救师傅,该说谢谢的是我。你换衣服罢,我去外面等你。”说着转身出门。

过了一会,屋门开处,一个俊秀脱俗的小道士走了出来。

乔峰虽然对韩庭始终以礼相待,不敢对她有半分非分之想,但见她装扮成男子之后别有一番风姿,不由得心中一动。

苍阴却连连叹气,韩庭道:“老道士,你叹什么气?”

苍阴道:“姑娘天生丽质,就算穿上男人衣服,只要不是瞎子,任谁也能看出你活脱就是一名美貌女子,天下间又哪有这么标志俊美的道士?”

韩庭脸上微微一红,问道:“依你说怎么着?”

苍阴道:“依我说你也学乔兄弟,黏上两片胡须,就有那么三分像了。”

韩庭道:“黏上胡须,还只有三分像吗?”

苍阴道:“你若是肯不怕脏,在脸上抹些煤灰土灰,就更加像了。”

韩庭哼了一声,不再答话,转身又进了屋,片刻之后,再次走出屋后,果然听苍阴之言,在唇上黏了胡须,又在一张原本白玉般的脸蛋儿上抹上草灰土灰,变得黑黝黝脏兮兮的。

乔峰暗想:“为了潜入贼窟救我师傅,也真难为她了。”

装扮完毕,已过子时,三人各乘一骑向镇外的青龙岭进发。

行出十余里,忽听前面黑暗中有人喊道:“什么人?”跟着火光耀眼,五六个汉子举着火把从道旁跃出。苍阴道:“是我苍阴,是自己人。”

为首一名汉子举着火把在苍阴面前照了照,点了点头,又将火把照向乔韩二人,仔细打量一番,问道:“这两位是?”

苍阴道:“他二人一位是我师弟,一位是徒弟,这次随我一同来干事的。”

乔峰与韩庭齐向那汉子抱拳行礼。

那汉子道:“道长夤夜奔波,辛苦了,前面三丈外转向左行两丈,向前再三丈,再向右两丈,这就行了。”

苍阴抱拳道:“多谢!”与乔韩二人依着那汉子的指点而行。

乔峰不解,低声问道:“这是何故?”

苍阴答道:“他们在前方布置了机关。”

乔峰恍然,心想如果硬闯,就算杀了刚才的几人,也不免中了机关。

其后每行数里,便遇到几名汉子盘查,跟着便依着他们的指点绕过一个机关,乔峰与韩庭都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各处机关的所在,就这样一连过了六处机关,翻过了三个山头,终于在一座半山腰的山洞内见到火光通明,从洞内传出阵阵喧哗之声。

韩庭问道:“那里面是些什么人?”

苍阴道:“都是些下等的兵士。”刚说完,前方有个声音喊道:“是苍阴道长吗?”

苍阴连忙应道:“是我,麻烦通传一声,我有要事求见殿下,是关于中原武人的。”

那人道:“真不巧了,殿下昨日连夜赶赴上京,走的很急,似乎朝中有什么要紧的事。”

苍阴“啊”了一声,道:“那现下是谁主持大局?”

“托”的一声,乔峰韩庭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白影出现在丈许开外,也不知先前他是躲在何处。借着月光,只见此人五十上下的年纪,他身披白袍,一颗圆光溜溜的脑袋顶上生着一枚鸡蛋大小血红也似的肉瘤,形貌颇为古怪可怖。

那人向乔韩二人瞪了一眼,还没开口询问,苍阴忙道:“劫法上人,这两位是我的同门,都是自己人。”

那肉瘤头劫法上人嘿嘿笑了两声,忽的袍袖拂出,击向乔峰胸口。乔峰见他肩膀微动,便知道他要向自己动手,当下凝神戒备,当袍袖袭到胸口之际,立即将一股真气提到胸口,岂知对方这一拂之力只是外力,并未用内劲,心念微动之际,便已猜出这人是在试探自己,他见机极快,既然对方没用上内劲,他也瞬间将聚在胸口的真气散开,纯以血肉之躯受了他这一击,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顺势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拿桩站稳,在另外三人看来,颇有些狼狈周章。

苍阴干笑道:“上人此句何意?”

乔峰也道:“上人干嘛一上来就给贫道一个见面礼啊?”

苍阴哈哈大笑道:“是老衲过于小心在意了,不过眼下大批中原武林高手盘踞左近,伺机而动,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万一混进一两个奸细,我脖子上头这两颗脑袋都不够掉的。”他说“两颗脑袋”,自然是指还有一个是头顶上的肉瘤。

苍阴恭维道:“有你劫法上人坐阵,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捋虎须?”

劫法上人哈哈大笑,头上的肉瘤越发的红光,说道:“肖掌门等人就在前面不远处,这两位既然是自己人,也一块跟来热闹热闹罢。”

三人跟着劫法上人七转八拐来到一处山洞门口,守在门口的两名契丹兵卒打开大门,请四人进去。

四人进了山洞,沿着一条长长的甬道曲折而行,只听前方谈笑声隐隐传来,约行出十数丈外,前面豁然开朗,眼前大亮,数十枚牛油巨烛照映着一座方圆近百丈的大厅,厅堂上坐满了人,每两三个人前面放了一张案条,案条之上放满了酒肉,看来这群人是在开一场盛宴。有人见乔峰等人进来,也不以为意,只是抬头看他们一眼,继续喝酒吃肉。

劫法上人走到厅中央大声道:“各位朋友,老衲引见几位朋友。”

他话音刚落,有人叫道:“苍阴道长嘛,大伙都认得,不用引见了。”

劫法上人道:“有识得的,有不识得的,像肖掌门,谭教主等人没见过罢。”

西首人群中有人站起身来,道:“老夫向在西域,不太清楚中原的高人,上人,你给引见引见吧。”这人身材极高极痩,恰如一根竹竿也似,一张脸也是苍白干枯,毫无血色,常人说“形如枯槁”,用在此人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韩庭只看他一眼,便感心惊肉跳,不敢再看第二眼。

此人不但身形相貌有如僵尸,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似乎随时可能断气一样,但他这几句话一出口,立时便把大厅上众人喧哗噪嚷的声音压了下去。

乔峰暗暗赞叹:“此人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但内力大是不俗。”

劫法上人道:“谭教主,这位便是清松观观主苍阴道长。道长,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赣边漠南尸教教主谭槁谭教主,你二位多亲近亲近。”

苍阴拱手道:“谭教主大名播于南北,小道今日有幸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谭槁也抱拳还礼,道:“道长才智过人,听说这次殿下能够一举钓得丐帮帮主这条大鱼,全仗道长出谋划策,佩服佩服。”

苍阴笑道:“过奖了。”

两人客套时,劫法上人已引着苍阴等三人来到一张空着的案条前坐了下来,旁边立时有侍从端上酒肉。

劫法上人又指着东首一个火红头发的人道:“道长,这位是西夏炎宗的掌门,肖赤火肖掌门,肖掌门一身纯阳极功,当世罕有敌手。”

苍阴尚未说出客套之言,肖赤火阴阳怪气得道:“上人,你将老夫介绍在谭老僵尸之后,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老夫吗,还是认定老夫比不上那条僵尸?”

他这话一出,劫法上人还没来得及解释,谭槁却早已忍不住,拍案而起,喝道:“姓肖的,你左一句僵尸,右一句僵尸,如此羞辱与我,是仗着谁的势头?”他越说越气,伸出一根枯枝般的手指指着肖赤火。

肖赤火人如其名,也是性如烈火,一根筷子奔谭槁的手指激射飞出,骂道:“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

这两人的争端看似起的偶然,实则蓄势已久。

肖赤火早在几年前就被耶律昭招致麾下,近来更是凭一己之力擒住丐帮几名首脑人物,可谓功劳甚大。而谭槁则是近期才投靠耶律昭,并未做过什么令人折服的大事,但耶律昭却对他礼遇有加,恭敬之情甚至超过余人,有几次设宴款待都将他让至首位,这便惹得其他高手心生不满,尤其是肖赤火,自认是一派宗主,却在耶律昭面前比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矮了一头,是以处处看他不顺眼。谭槁自也心知肚明,对这满头红发的怪人也是讨厌之极,偶尔交谈几句,彼此话里都夹枪带棒,只是两人碍于耶律昭的面子才互相容忍,没有动过手。今晚耶律昭并不在此间,两人也就无所顾忌,酒宴上早就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只是此刻借着劫法上人介绍两人时有先后之分,肖赤火才终于出手,这根筷子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飞出去之际灌注了自己的独门内力,实是不容小觑。

谭槁见筷子飞到近前,虽然可以将之一掌震开,但他非要在众人面前卖弄本事,食中两指夹住肖赤火射来的筷子,可两指刚碰到筷子,突然间“嗷”的一声怪叫,手指犹如碰到一块烧红的炙铁一般,立时松开,但离他近的几人随即闻到一股焦臭。

两人这一隔座较技,谭槁算是吃了个暗亏,不由得大怒,砰的一声,飞起一脚将自己面前的案条踢了起来,桌上的杯盘酒肉各物齐向对面的肖赤火飞去。

肖赤火离座而起,向旁避开杯盘等物,正自凝神戒备,陡得感到一股大力自上而下击来,当下更不细想,举掌上迎,砰的一声大响,两掌相对,嗤嗤之声响之不绝,掌力四散之下,他二人身周之物被震的七飞八落,有两名肖赤火门下弟子来不及闪避,亦遭受池鱼之殃,被震的鲜血狂喷。

肖赤火又惊又怒,自己适才明明眼见谭槁离自己尚有数丈,料想他在这指顾之间决计不能近前,却没料到对方轻功如此之高,数丈之遥,一跃便至,匆忙之间举掌应战,真气不纯,掌力只有平素的六七成。

他与谭槁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可是一来自己功力大打折扣,二来对方居高临下,是以这一对掌,肖赤火明显处于下风。若非谭槁忌惮他炙热异常的怪异内力,劲道未敢使足,一掌对过,立时撤开,否则这一掌即便不震的他大受内伤,至少也要让他手臂断折。

饶是如此,肖赤火也感手臂酸麻,胸口烦闷。

适才谭槁吃了个亏,而这一掌,则是肖赤火输却一筹,两人算是扯了个直。

他这二人一动上手,各自门下弟子也就乒乒乓乓的打将起来。

肖、谭二人隔着一张桌子怒目相对,瞪视片刻,同时跃起,半空中交手一招,落下地来,已是位置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