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普通不过的周一清晨,来往全是送学生的私家车,将附中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家长父母喋喋不休地嘱咐,混杂学生们敷衍不耐烦的语气,吵得沸反盈天活像成千上百只刚被放出笼的家禽,
门卫室几个校园保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止个别不长眼的学生家长擅自将车辆开进学校,造成不必要的交通意外发生。
有个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跑的女生头随人流穿过附中校门,视线在密集的学生堆里搜寻,直到终于看到某个熟悉的书包和身影,才快步追上去,和人打着招呼:“嗨,早啊。”
猝不及防被搂住胳膊的小姑娘转头一看:“夏夏你今天怎么……平常不都是踩点进教室吗?”
“没,我妈她非要开车送我,哎哟可烦了,一直念叨。”叫夏夏的女生小声埋怨。
小姑娘笑着问:“又说你什么了?”
“怪我吃得少呗,再说我哪里瘦了?人家明星个个都八十来斤,还被吐槽上镜胖呢。”
“不能和明星比……”
两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快到教学楼时,对面楼里有人冲出来:“快看在那边!正朝着咱们高二教室过来。”
十几岁都是好奇心旺盛爱凑热闹的年纪,楼里陆陆续续涌现一堆学生,对着某个身影讨论不休,神似菜市场爱闲言碎语的中年大爷大妈。
因为天冷温度低,男生一身冬装,白皙的脖颈处能看见里头还穿着校服,肩上只挎了个深色帆布书包。
很普通,就是寻常学生装扮。
可能是专注于想事情,或者单纯没睡好,他始终目不斜视看着眼前的路,被人跟着从头盯到脚都没发现。
叫夏夏的女生和身旁小姑娘一块儿回头,与男生撞了个对眼,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屏住呼吸,张口结舌到说不出话。
直到擦肩而过好一会,俩人仍怔在原地没转神,还是叫夏夏的先有了反应,激动万分小声喊着:“你看到没看到没?刚才走过去的,这世上真有人长成那样?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姑娘脸已经红透,机械般讷讷点头:“嗯……看见了。”
“你说他和沈默谁更好看?”
“这能比吗……”
到自己班级,宁堔伸手准备推门,有人恰好开门出来,一推一拉间,双方卡在教室门口进出不得。
被堵着出不去的男生有些不爽,刚想说哪个不长眼的瞎挡道,结果打眼一瞅,发现面前这人不认识。
男生以为是别班的,于是站门口没让地儿:“同学你走错教室了吧。”
宁堔脑子仍在梦游,不明所以问:“这里不是高二三班?”
“是三班。”男生说,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然后倒吸了口凉气。
哎我操,这哥们儿长得挺好看啊!
男生震惊的目光粘在宁堔脸上撕不下,仔细又看了两眼发现,不是挺好看,是他妈非常好看。
皮肤白,眼睛格外深黑漂亮,脸型轮廓精致立体,特别是眼角的痣,让人看一眼忘不了。
对着看久了,同样作为男的,男生竟然莫名开始有些发怵。
主要原因是,对方五官漂亮归漂亮,却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漂亮,眼神实在不怎么友好。
从内到外散发出“看你妈什么看”的冷淡。
宁堔扫了眼傻盯着自己说不出话的男生:“那就没错,麻烦过一下让我进去。”
“哦。”男生下意识后退两步,他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像在哪见过。
“宁堔早上好呀。”一个轻快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宁堔回头看,和他打招呼的是班上的小圆脸。
小圆脸正站在教室门口,见到宁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立马认出了他。
“早上好。”宁堔说。
小圆脸冲宁堔甜甜一笑,在男生茫然困惑的表情下,进教室回自己座位。
男生终于知道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猛一甩头瞪过去:“我操!他真是宁堔?!”
当天上午的早读课,整个三班教室吱哇乱叫着掀开了锅,因为吵得太凶,差点将抓早读纪律的值班老师给招来。
最后是倪棠亲自到教室镇压,才让早读纪律变得不那么混乱。
周五宁堔去办公室找倪棠,让班主任给他换个座位。
宁堔现在的座位靠着走廊,到了下课,不少别的年级或班级的学生因为好奇,跑来教室外围追堵截打听他,想看看传闻中和沈默不相上下的男生到底长了张什么样的脸。
有的在走廊上贴着教室窗户故意起哄喊话宁堔,下课人太多太吵,宁堔往往听不到两句,就被其他说话声掩盖。
“长这么牛逼之前干嘛还要戴个死挫的眼镜啊,搞不懂。”
“属于做梦都不敢梦到自己长那样的程度。”
“反正我要长了那张脸,还读什么书,干脆退学回家直播接广告卖货挣钱去,月入百万不是梦,都用不着开美颜滤镜,直接卷死一大片网红明星主播。”
“难怪能和沈默同桌。”
“都说好看的人爱在一块儿玩,原来是真的……”
话题越说越跑偏,虽然没什么恶意,对当事人来说,听多了确实挺吃不消。
但这些都不算宁堔换座位的主要原因,学生们基本三分钟热度,新鲜感一旦过去,顶多不到半年,自然没人拿他当棵葱,到那会可能走路上都不见得有谁愿意多看他一眼。
只是时间问题,用不着换座位这么麻烦。
但偏偏他有个同桌,同桌还不是别人,正是走哪也总能吸引一大片目光的沈默。
从长相到成绩以及各种宁堔想象不到的方方面面,尤其爱拿他和沈默比较,比较还不算完,甚至热衷于以他们为主角编些不着四六的瞎话故事。
只要身旁有沈默,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头顶像被安了成百上千个摄像头,视线密集得恨不得怼他们跟前观察。
宁堔不愿意与沈默牵扯任何关系,他现在和沈默没那么热络,一切暧昧不明的言论都让他感到无比尴尬,十分折磨人。
毕竟就在这之前,他和沈默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比学生间传的瞎话要亲密过分得多。
属于任何人听了,都会无条件相信他们两绝对是喜欢对方到要命的程度。
虽然宁堔依旧认为,当初并不是单纯因为喜欢才和沈默在一起,他只是精神上对学校这种环境过于缺乏安全感,恰好沈默的存在能弥补这些。
说到底,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利用沈默的感情,以换取相对平和稳定的校园生活。
但很多事总不遂人愿,宁堔本来计划他和沈默这种真真假假见不了光的关系,至少能维持到高中毕业。等高考完再做个彻底的恶人,找理由和沈默把话说开,既不影响考试,也让彼此有足够长的时间忘掉高中的一切。
可能是心虚,宁堔觉得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他和沈默的的确确发生过什么,到那时会不会失控到没法收场,宁堔不敢认真琢磨。
他得顺利读完高中参加高考,有了大学文凭,才能找到一份体面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像普通人一样在这个世界生存,从始至终,宁堔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换座位?”坐在办公室喝茶的倪棠一挑眉,“好端端想换哪去?”
宁堔很直接:“都行,只要不和沈默坐一块。”
最后一组靠着垃圾桶坐他也乐意。
倪棠顿时笑出一脸八卦:“哟,你俩闹矛盾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没闹矛盾。”宁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当着班主任面说他们坐一块太扎眼,还老被人传些莫名其妙的话。
宁堔犹豫了一下,随口瞎扯:“他上课总是玩手机睡觉不听课,影响我学习心态,马上期末考试,我觉得压力有点大。”
谁知这些胡说八道竟然说到倪棠心坎儿里,皱着眉头思索过后才点点头:“现在换来不及了,等下学期吧,下学期给你们按成绩排名调,谁名次在前谁优先选座位。你好好准备期末,考进前三想坐哪就坐哪,没人和你争。”
倪棠:“至于这学期剩不到两周,再忍忍,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行吗?”
面对班主任的好言相劝,宁堔只能点头答应。
沈默不知道自己被宁堔在班主任面前告了状,若无其事该玩手机玩手机,该睡觉还是照样往桌上一趴。
快上课时沈默偏头看了眼似乎在发呆的宁堔,恰好注意到不寻常的地方:“手背上的伤疤怎么回事?”
宁堔眼皮也不抬:“跟你有关系吗?”
“还真是一身刺。”安静了一会,沈默说。
“离我远点扎不到你。”
说完宁堔转头面朝同桌,发现沈默已经戴好耳机,低头专心打游戏,没再看他一眼。
估计是生气了,宁堔想。
宁堔想完也没当回事,他现在一堆烂摊子没解决,除开换座位还得等,叶秋梦那套别墅眼看要到拍卖期,他住的地方依旧没着落。
自己生存都成问题,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关心别人。
中午上完课,宁堔没和人去食堂,留在教室想搬家的事。
沈默原本也坐在座位没挪腿,宋羽扬转过头看了好几次,最后什么也没说,拽了把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邢舟,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离开座位。
自从宁堔回学校,他们这片座位显得格外安静过头,往常话多的能将聋子给说哭的宋羽扬,竟然连续一周保持上课不说闲话不瞎凑热闹的优良品德。
不光如此,似乎还特别避讳往宁堔这边看,偶尔不小心目光对上,宋羽扬就如同做贼一样,闪躲着迅速转移视线。
邢舟更夸张,自带隐形技能,很多时候宁堔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曾经无话不谈的几个人,关系都变得微妙起来。
教室里学生差不多走光后,宁堔出去上了躺洗手间,回来发现沈默座位已经空了。
安静环境下,宁堔集中精神思考着,因为想得太投入,等意识到座位对面坐了个人,并且还一个劲冲自己欢快摆手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几分钟。
宁堔一脸无奈:“没去吃饭吗?”
“我吃好啦,我们班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提前给我们放了。”骆尘菲笑嘻嘻用手捧着巴掌大的小脸,眼眸灵动活泼,看着宁堔不舍得移开视线。
宁堔点点头,被盯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几天下来,骆尘菲可以说是见缝插针,逮着空就上三班晃,明目张胆地冲教室叫宁堔的名字打招呼。
比起那些只敢小心翼翼站在走廊外,偷摸看两眼就跑的,骆尘菲的行为实在太过惹人注目。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高一年级有个女生迷上了高二三班的宁堔。
不过这姑娘本身长得漂亮,所以那些行为让女生们稍微还能接受,觉得俩人颜值勉强配得上,倒是有男生背地里明显感到不怎么愉快。
“对了宁堔,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骆尘菲突然说,脸上带着些小期待。
宁堔看着她:“什么?”
骆尘菲声音越说越低:“就是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生啊?”
宁堔心里搁着事,几乎是没多思考:“不知道,可能话少点的。”
“啊?”小姑娘一听,露出满脸的懊恼,苦着表情问,“那我这种话多的呢?是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宁堔大概是不太懂她的意思:“机会?”
也就是这种时候,骆尘菲才发现宁堔直的堪比棒槌,她已经明示暗示了不知道多少回,但每次都被宁堔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给打消了热情。
我好喜欢你。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在骆尘菲心里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但真正面对宁堔,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算了,骆尘菲想,只要能一直这么看着宁堔,她就很满足了。
“没什么啦。”骆尘菲笑着摇摇头,为了掩饰着心底的失落,开始装疯卖傻,“不过宁堔你真好看啊,比照片好看多了。”
“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脸型也好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看的人呢?”小姑娘干脆趴在宁堔面前的课桌上,懒洋洋歪着脑袋认真问。
宁堔笑起来,低垂目光看着她:“你这样形容会不会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骆尘菲冲宁堔一笑,站起身,“走吧宁堔,我陪你去吃饭,不吃饭可不行。”
宁堔刚想说什么,小姑娘突然指了指自己,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实不相瞒我又饿了,当陪我去好不好?求求了。”
宁堔拿她没办法,加上不擅长拒绝女生,只能点头说好。
结果还没出教室,骆尘菲“啊”的一声,扭头呆滞看着宁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慌失措。
“怎么了?”宁堔问。
骆尘菲语调软下来,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就是……宁堔你会不会觉得我吃得太多很不可爱啊,其实我平时饭量很小的,真的我不骗你,吃半碗就能饱。”
小姑娘的表情实在太逗,宁堔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笑着往旁边栏杆上站过去:“能吃挺好的,没谁在意这个。”
“不会觉得你不可爱。”虽然搞不懂女生怎么会这么想,宁堔还是补充了一句。
“真的吗?”短短一句话,骆尘菲开心得仿佛要原地起飞。
四舍五入就是在宁堔眼里她很可爱,骆尘菲越想越高兴,把宁堔说的那句喜欢话少这件事立马给甩到脑后,一路上说个没完,话痨程度和宋羽扬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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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你最近话是越来越少了。”校门外的便利店,宋羽扬半边身体靠在放进口饮料的柜门上,叹了口气说。
“还真是个大发现。”沈默专心挑着饮料,对宋羽扬的感叹毫不在意。
面对沈默的敷衍态度,宋羽扬再次叹了口气。
沈默看他:“怎么,我话少你还有意见了?”
“不敢。”宋羽扬学着沈默也拿了瓶功能型饮料放手里研究。
“我就是怕你这么下去会憋坏,所以才多嘴问问,你要是觉得不高兴,我以后不问了。”宋羽扬看了眼沈默。
“拿瓶那个吧。”沈默突然指着货架说。
“什么?六个核桃啊。”宋羽扬伸胳膊拿了瓶在手里,“你不是不爱喝甜口的吗?”
沈默看着他:“你多喝点,补补脑。”
“靠。”宋羽扬笑起来,“还是给邢舟吧,他最该补补,成天一声不吭也不知道脑子里在琢磨啥。”
天气虽然冷,但中午的太阳倒是灿烂刺眼,买完饮料三个人坐在操场附近晒着。
“考完期末你来有没有什么计划?”宋羽扬问。
沈默:“没计划。”
邢舟:“……”
宋羽扬皱起眉:“总得有点计划吧,寒假好歹放那么久,找点事做转换心情多好。”
“没心情需要转换。”沈默一张脸被阳光照得格外白皙引人注目,视线微微往下垂,很有些心不在焉。
邢舟:“……”
宋羽扬转头看向他们俩:“怎么你们都这么丧呢,怪没劲的。”
“不然你说点有劲的来听听。”沈默拧开饮料喝了一口,斜眼看他。
“我想不出来。”宋羽扬老实承认。
邢舟:“……”
“不是,邢舟你好歹吱一声,装什么高冷。”宋羽扬终于没憋住,指着邢舟,“快点儿,说话。”
邢舟眼神终于对上焦距,要死不活看了眼宋羽扬,缓慢张开嘴:“吱。”
“行。”宋羽扬很满意,继续说,“不过这一周过的还真是热闹啊,虽然早猜到会这样,但闹这么大确实有点离谱,可惜陆之衍那傻逼请假,不然估计也得震惊两天。”
沈默扫了他一眼,没发表看法。
邢舟:“吱吱。”
“我听说光是上我们班要宁堔微信的就够凑出几个足球队。”宋羽扬目光落在沈默脸上,想看看是什么反应。
结果沈默只是很稀松平常说:“要个微信能代表什么。”
邢舟:“吱,吱。”
宋羽扬:“确实不能代表什么,不过很奇怪,你们说这事和我也没关系,但我就是觉得挺烦的?”
“烦什么?羡慕了?”沈默问。
“不是羡慕。”宋羽扬很是费劲地思考,“就感觉……哎,形容不出,可能是感觉错了吧。”
邢舟张开嘴,宋羽扬立马调转头:“别吱了啊,再吱我抽你,换个词儿。”
原本认真发愣的邢舟笑出声,捏着手里加热过的六个核桃:“你是觉得原本属于沈默的东西现在被别人惦记上,所以不爽吧。”
“卧槽,诶对,就是这样!”宋羽扬一脸才反应过来的恍然大悟,“还得是你啊舟儿,果然脑子比我转的快,六个核桃没白买。”
太阳晒久了,邢舟打了个哈欠:“那没办法,谁叫宁堔长得好看呢,被人惦记多正常,再说算起来追沈默的人不是更多。”
宋羽扬:“道理我都懂,不过明明是沈默一开始先看上的……”
“他现在跟我没关系,以后别再说这种话。”沈默将手里剩一半的饮料瓶往不到十步距离的垃圾桶扔,精准落入后发出哐的一声,“烦不烦。”
邢舟笑笑没再吭声,继续装起了哑巴。
“为什么啊?”宋羽扬不死心,追着问,“本来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理解。”
沈默看着他:“有什么不理解,原本他就没打算和我一直这么下去,总会分开的,时间早晚问题。”
宋羽扬一脸茫然。
“宁堔他……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所以就这样吧。”沈默尝试着着给宋羽扬这个大傻子解释,“总不能逼着他和我在一起,让他偷偷摸摸一辈子活在对外人看法的恐惧里,这种将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另一个人的事我做不来,对他也不公平。”
“那你甘心吗?”一直没说话的邢舟听了看着沈默问,“以后他的人生和你毫无瓜葛,比陌生人还陌生,谁都有机会靠近他和他在一起,因为性别问题就你不行,不会觉得不甘心一肚子怨气?”
沈默笑起来,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会啊,我现在就特别火大。”
“知道了。”邢舟说。
“真他妈操蛋。”宋羽扬啧了一声,“同性恋怎么了?碍着谁了?这种天生的事有什么办法,凭什么就得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没人说同性恋不好,我们聊的不是这个。”邢舟对于宋羽扬理解能力感到无奈。
“哦,是吗?”宋羽扬看向沈默。
“看来六个核桃对你来说不管用。”沈默抬头用手挡了挡,根根分明的指节缝隙中有阳光穿过,照在脸上暖洋洋的,给人一种春天快来临的错觉。
“得加量,六十个核桃才行。”邢舟马上附和。
“操。”宋羽扬终于笑起来,学着沈默抬头看天,叹着气,“真会侮辱人。”
“没事,我现在也不觉得特别难受,能吃能睡。”沈默低头闭起眼,又重新睁开,眼眸由暗转变为清晰透亮,“可能哪天连想他都不会再想了。”
远处男生打球的叫喊声一次比一次大,沈默站起身,刚走到球场就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接着一颗篮球飞速朝他射来。
沈默伸胳膊轻松接过,炫技似的用一根手指让篮球在指尖匀速旋转,挑眉看着那几个大冬天穿着短袖的男生。
“沈默,来两把?”其中一个看起来像队长的男生很是兴奋地冲沈默喊。
“嗯。”沈默眼角轻轻一瞥,将手里的篮球隔空投向篮筐。
非常干净利落的三分球,有人边鼓掌边吹起了口哨。
看着沈默脱下外套站在篮球场中央的身影,宋羽扬对邢舟说:“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真的放下了?明明之前看着还跟死过一回没两样,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放不下他也会逼自己放下。”邢舟说,“你什么时候见沈默遇到事只会颓废逃避?他向来很拧得清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确实。”宋羽扬想了想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