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太和王夫人只坐不到一刻钟就走了, 来林家一趟非但没捞到半点好处,还被黛玉怼得七窍生烟。
邢夫人和凤姐儿却没有随着她们离开,这时候回去只会成为老太太的出气筒, 还不如给三姨打下手, 筹备修铺面的事呢。
她们还派人把贾赦也请了来, 家里大人上班, 孩子读书, 只有这个老砍头的闲着没事做, 在外头跑腿的不找他找谁。
贾敏和三姨正愁外头没有能拿主意的人手, 听到邢夫人的建议, 两人豁然开朗, 她们还有大哥可以使唤呢, 这么好的人选可不能浪费了。
贾赦能怎么办,被两个妹妹盯上了, 当哥哥的只有投降的份。
贾敏还特别强调,在外头宁愿吃些亏也不能以势压人,要是惹得皇上不高兴,搅黄了翕儿的亲事就跟他没完。
贾赦这些年受到林海诸多影响,也算是明白些事理了,再经过宁国府抄家那场浩劫, 本就不大的胆子差点就吓裂了,如今在外面哪还敢有大气。
贾敏给大哥派了一堆工作, 又转回头打算教训女儿一番, 老太太再不着调也是她的外祖母, 有什么话不能缓着说么, 非要把人顶到用装晕倒来威胁人。
想到这里,贾敏努力压下笑意, 想当年老太太就时常用这招坑大哥,她肯定没想到会被亲外孙女用锥子给破了。
端看翕儿对付刺客从不手软的态度就知道,她平日里对人和气是因为教养出众,可不代表被惹恼时不敢出手。
贾敏想到女儿的性子就想叹气,总这么刚硬下去可怎么是好,即便澈儿不在意,未来的太子妃和皇后也会觉得她难以压制,是个威胁的。
来到西跨院,贾敏看到已经换上家居服的黛玉正在窗前叹气,她满肚子教训的话立马飞不见了,紧走几步来到女儿身前,询问她进宫时是否受委屈了。
黛玉叹了口气,她确实挺委屈的,问题是给她委屈受的人全天下都得罪不起啊。
她叹道,“我听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澈儿来我们家常住了,师弟又不喜欢宫里的环境,东宫又破又小的,强把他留在宫里做什么啊。”
黛玉越想越气,连亲事都敲定了,把她的小帅哥扣在宫里是几个意思,还让不让人家未婚夫妇交流感情了?
贾敏好笑道,“人家留在自己家里有什么错吗?澈儿是娶媳妇,又不是入赘,凭啥一定要来我们家。
得亏澈儿的亲娘不在了,否则以你这种抢儿子的劲头,婆媳还不得天天干仗啊。”
黛玉也知道是这个理,可习惯了司徒澈围前围后,拼命对她好,分开这么久她是真有些不适应,所以恋爱脑就是这么养成的么。
贾敏看着女儿唉声叹气,她坐在一旁乐不可枝,原来小魔星也是有人能制住的,皇上不愧是皇上。
黛玉郁闷过后就开始张罗明天要带进宫的吃食,皇上不让澈儿出宫,她就多进宫几趟呗,皇后娘娘想必也是这个意思,才会赐下可以自由出入东宫的令牌。
经过一上午的发酵,昨晚在宫中小宴上发生的事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二皇子和林大人家大姑娘的亲事,以及承恩公府因言语不当,不仅气倒了二皇子,还错失了和大皇子的亲事,这两件事受到了不同人群的关注。
女眷们对高家姑娘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谁让她有一个拎不清的祖父,活该被皇家厌弃。
让她们更感兴趣的是二皇子和林姑娘的亲事,大家从当年万寿节宫宴上二皇子说要拜林金玉为师,讨论到两人在扬州相识,后来又成为师姐弟,如今亲事得到了皇上认可,说是天赐良缘也不为过了。
官员们则更关注承恩公驾前失仪所带来的后果,以及皇上和皇后的后续反应。
皇后对整件事的态度直接反应了她的政治成熟度,她要是为了娘家跟皇上硬刚,不仅维护不了承恩公府,连她本人在皇上心里都会大打折扣。
皇后要是没了皇后之位,嫡长子只会成为被众人攻讦的靶子。
她要是不声不响,只想让这件事的风头快点过去,刚刚凝聚在承恩公周围的派系就会分崩离析,导致大皇子失去夺嫡的助力,反正皇后娘娘现在是左右为难,被娘家坑惨了。
皇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惨,要不是娘家一通胡来,皇上还未必说出让长子继承大统的话呢。
如今她的任务就是教导好亲儿子,照顾好庶妹生的小儿子,只要这两个孩子平平顺顺的,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大皇子对订亲的事表面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对外祖家的妹妹并没有多少好感。
表妹打小被管得太板正了,像个老夫子似的,他天天面对一群大儒已经够头疼了,回到家还要跟规矩到好像用尺子量出来的妻子相处,想想都头大。
林姑娘正好相反,她是活泼过头了,眨眼的工夫就有百八十个心眼子,性子又强势霸道,这两样缺点足以压过她令人惊艳的美貌,只有澈儿这样性子绵软的才觉得她可爱,一般男子哪能受得了。
他更喜欢安安静静,温柔似水,又有独立个性的女孩儿,类似贤妃那样的,再比她漂亮一些就刚刚好,暂时订不了亲让他大松了口气。
黛玉对外界的反应兴趣不大,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司徒澈的病情上。
看到他病得连抬手臂都困难,她是真的很心疼,哪怕养只流浪猫这么久也会有感情的,司徒澈又帅气又可爱又贴心,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么。
无论未来会如何,至少目前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挚的,要不是他在背后使力,亲事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订下来。
她总不能因为担心司徒澈会变心,就处处保留,不付出对等的真心吧,真这样做的话,以后被劈腿也是活该。
黛玉理顺了内心想法,对司徒澈更加毫无保留的疼爱起来,即便未来他变了,她丧偶也能丧得问心无愧。
次日再次进宫,黛玉带了几样司徒澈喜欢吃的点心,还有三大捧迎春花,两捧送到太后和皇后那里,她一手捧花一手提盒,进了西配殿。
司徒澈昨晚烧就退了,今天已经能坐起来吃早膳了,看到把黛玉的脸都埋进去的花束,他惊喜道,“真的开花了?花苞好多啊。”
黛玉把花交给内侍,让他们用水瓶插上,才笑道,“十天前就长出花苞了,我天天去花房看几遍,想着把第一枝盛开的迎春花给你送过来,结果才忙了两天,就开出好大一片。”
司徒澈笑道,“你喜欢就留在花房里欣赏吧,不用什么事都想着我。”
黛玉横了他一眼,嗔道,“那我想着谁?今儿可好些了?昨晚睡的好吗?”
司徒澈嘿嘿傻笑,开心道,“已经好很多了,就是头还有些晕,太医说是着了凉又急火攻心所致,需要调养一阵子才能大好。”
黛玉叹了声,怜惜的看着司徒澈,劝道,“师弟,咱以后不跟高家生气了好吗?我们站在岸上过好自己的日子,看他们在浪里沉浮岂不有趣?”
司徒澈想到生母和外祖母就恨高家恨得要死,这两人的死是他难以抹去的心结,想到高家就怒气上涌。
听黛玉这样一说,心里竟产生了一股抽离之感,靠近高家时恨得咬牙切齿,离得远了再看他们目前的处境,确实挺有趣啊。
想到这里,司徒澈笑了起来,问道,“高家现在怎么样了?”
黛玉摇头,“闭门不出,也没听说有人去承恩公府上拜访,城里猜什么的都有,都在等着圣上的反应呢。”
司徒澈好笑道,“我爹的反应是谁都能猜中的么,凑什么热闹啊。
我听师姐的,以后再不为高家气着自己了,倒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黛玉陪司徒澈坐了小半个时辰,就不得不起身告辞,离开前又来正殿向皇后辞行。
皇后看到黛玉进来就笑道,“我在太后那里看到你送的花,就想到我这里肯定也有,还没出正月呢,你打哪儿弄来的迎春花?”
黛玉笑道,“去年回家时发现花房里只剩下几盆兰花了,我就让人把院子里的迎春月季挖几颗养在花房里,里面暖和光照又足,就提前开花了。”
皇后叹了声,“也就你们年轻姑娘有闲心弄这些吧,出了阁就有忙不完的事等着你呢,一天天的,什么心情都没了。”
黛玉笑道,“这个,也分嫁的是谁吧,我娘就挺闲的,昨儿还因为谁养的兰花好看跟我爹斗嘴呢。”
皇后呵呵笑了起来,“我听太后说你娘年轻那会儿就是个风雅的,没想到出嫁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也是难得,她平日在家里都忙些什么呢?”
黛玉忍着笑开口,“最近忙着开铺子呢,三姨打算在京城开一家轻妆胭脂铺分店,从我们刚回京就开始筹备了。
她们嫌没人使唤,昨儿又把我大舅舅拘了来,可怜小老头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被两个妹妹指使得团团转,我看着都不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