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莉亚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陋居客厅的沙发上。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是干燥的,鼻血已经止住了。袖口的血迹还在,凝成了深褐色的痕迹。

  “莉亚,你醒了!”她闻声转过脑袋,看见金妮正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满脸担忧地注视着她。

  “你感觉怎么样?妈妈和芙蓉想办法止住了你的鼻血,她们说你是因为硬撑着战斗才晕过去的。”金妮握住她的手说,“要知道你向来晕血,又在天上和那么多食死徒对抗,能坚持飞到陋居已经是个奇迹了。”

  米凯莉亚朝她笑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盯着金妮深棕色的双眼说道,“我们中了食死徒的埋伏——计划一定是泄露了,但究竟是如何……”她顿了顿,抬起头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其他人呢?都回来了吗?”

  金妮忧愁地摇了摇头,“你们本该第四批到达,但在你们之前按时赶到的只有哈利和海格,还有乔治和卢平——他们是在你们之后不久到达的。其他人都错过了门钥匙。你瞧,”她随手指了指一旁地上的锈迹斑斑的油罐,“罗恩和唐克斯应该第一批回来的,但他们错过了门钥匙,门钥匙自己回来了。”

  米凯莉亚盯着那只油罐,有些发愣。

  “卢平一到这儿就开始核实每个参与计划的人的身份。”金妮又说,“把他们按到墙上,然后逼他们对暗号,那架势可挺吓人的。不过他没有来检查你,因为小天狼星说你作为一个对蚂蝗过敏、根本用不了复方汤剂的人,要真是食死徒假扮的卧底可就太蠢了。”

  “我还真得感谢他呢……唉,要是我能在参加行动前回忆一遍复方汤剂的配方就好了,都怪我没有提前意识到这一点。”米凯莉亚有些懊恼地说。她又一次回想起战斗中与斯内普对视的瞬间,于是下意识地摸过自己的头发,发现它们实实在在地被切去了一大截。

  “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金妮?”她轻声说。

  金妮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起身从卫生间里拿出一面手持镜来,递到她手里。

  米凯莉亚看见了镜中的自己,苍白、虚弱,头发短至肩膀,发尾参差不齐地翘向四处,有几缕头发上还沾着血迹,实在说不上好看。

  “它们还会长回来的。”金妮安慰她说,“只要稍微修修发尾,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漂亮的,莉亚。”

  米凯莉亚放下镜子,看上去并没有太过悲伤。

  “或许短发还挺适合我的。”她微笑着说,“我并不难过我的头发,金妮,和大家的安危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金妮扶着她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小天狼星和卢平并肩站在不远处,两人都抬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海格在围栏边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只空酒杯;哈利和乔治坐在长桌边,看起来精疲力竭,芙蓉正在把干净的衣物塞进他们的手里;韦斯莱夫人在这群人中间走来走去,好像对谁都放不下心。

  她看见米凯莉亚出现在了院子里,马上走上前来,将她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忧心忡忡地说道:“你醒了,孩子,太好了。你刚到的时候脸色差得令人害怕,我们差点以为得把你送到圣芒戈去了呢。”

  “我没事,莫丽阿姨,谢谢关心。”米凯莉亚安抚地说。

  韦斯莱夫人叹了口气,用力地抱住了她。

  “我就说不该让你们这些孩子参与进来,多危险啊!”她说。

  “可我们都成年了。”米凯莉亚小心地提醒她。

  “你才刚成年!还没……”韦斯莱夫人停了下来,因为米凯莉亚拍了拍她,示意她看向夜空中突然出现的小小的蓝色光点。

  蓝点闪烁了一下,从空中吐出两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来。

  是赫敏和金斯莱,前者正在恢复她自己的相貌。他们站稳了身体,丢下手中弯了的挂衣架,朝后院里的大家大步跑来。

  看到他们都平安无事,米凯莉亚稍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金斯莱对着卢平的胸口举起了魔杖。

  “阿不思·邓布利多对我们俩说的最后一句话?”

  “‘哈利是我们最宝贵的希望,相信他。’”卢平平静地说。

  金斯莱又把魔杖转向哈利,卢平说:“是他,我检查过了!”

  金斯莱这才放下魔杖,向大家讲述他们来时的情况。很显然,他们也遭到了食死徒的追击,更令米凯莉亚感到后怕的是,他们在半路上还遇到了伏地魔,好在他很快就消失了,没有对他们紧追不舍。金斯莱同卢平一样认为叛徒很有可能就藏在今晚参与行动的人之中。

  得知回到陋居的只有在场的几个人,赫敏用手捂着嘴,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米凯莉亚走过去,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哦,莉亚,你的头发……”赫敏抬起头,有些惊讶地说。

  “很不巧,它们在路上受到了袭击。”米凯莉亚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多看看它,毕竟你们迟早得习惯我的新发型,是不是?”

  赫敏擦去眼泪,朝她露出微笑,又伸手将她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你真勇敢,莉亚——新造型很适合你。”

  那之后,他们一起望向天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蓝色的亮点,也没有奇异的爆炸声,只有星星冰冷地挂在夜空。

  米凯莉亚想起了弗雷德,想到他出发前的承诺:他会永远第一时间为她寄去笑话商店的新品。

  如果他食言了呢?如果他们也遇到了伏地魔,却没能像其他人那样幸运地活下来呢?米凯莉亚的心揪痛起来,险些变得无法思考。她得相信他,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得相信今晚参与行动的每一个人。

  这时候,一把扫帚在他们头顶上显出形状,朝地面疾驰而来——

  “是他们!”赫敏叫道。

  唐克斯落地时滑出很远,蹭得泥土和卵石四处飞溅。她跌跌撞撞地跳下扫帚,扑进卢平怀里。卢平神情严峻,脸色苍白,似乎说不出话来。罗恩晕头晕脑地朝米凯莉亚他们跑来,赫敏奔过去紧紧搂住了他。

  米凯莉亚为他们感到高兴,又忍不住在心里默数还没回来的人数。眼下就剩比尔和弗雷德两组没有音讯了,而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的心仿佛也在跟着下坠。

  芙蓉走到她身边,为她递来了一条毛毯。米凯莉亚朝她感激地笑笑,将毛毯披在了身上。

  “我原本也想参加今晚的行动,”芙蓉轻声说,“可是莫丽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怕我一旦出了什么事,她没法向我父母交代——毕竟我和比尔就快结婚了。”

  她摇摇头,伸手捂住了脸,“我现在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比尔说不定是真的出了事,不然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米凯莉亚犹豫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放心吧,他们这样擅长施咒,一定不会有事的,毕竟连我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是吗?”她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可信一点。

  芙蓉低着头,肩膀耸动,没有回应她的话。米凯莉亚知道她真的很伤心,因为她竟然没有嘲笑她的头发。

  “我得回唐宁街了,一小时前就应该到那儿的。”金斯莱最后扫了一眼天空,说道,“他们一回来就告诉我。”

  卢平点点头。金斯莱朝大家挥了挥手,穿过黑暗朝大门口走去,在黑夜的掩护下幻影移形离开了。

  人们在米凯莉亚身边走来走去,互相打听对方的情况。四周熙熙攘攘,米凯莉亚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

  又是一阵高喊,她抓紧了身上的毯子,看见比尔和韦斯莱先生从空中出现,头发凌乱地落到大家面前。

  “太好了,你们没事!”芙蓉朝比尔扑了过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米凯莉亚听见了她带着笑意的抽泣。

  韦斯莱先生一落地便直奔孩子们中间,得知弗雷德和穆迪还没回来,他面色凝重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米凯莉亚从未这样焦急过,哪怕是魔药学考试时连着三道题答不上来,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那团令人不安的情绪正牢牢堵在她的喉咙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焦虑像一条细蛇,正沿着脊柱一点点向上爬。刚才确实有一个瞬间,她希望回来的是弗雷德,而不是比尔,很快她就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

  人们三三两两地找座位坐下,空气渐渐变得沉默。米凯莉亚伫立着,感到双腿正在失去知觉。

  就在她快要放弃之时,最后一把扫帚划破了夜空。大家高叫起来,将落在院子里的两人围在了中间。米凯莉亚无疑跑在最前面,于是她第一个看见了穆迪身上的伤口。穆迪昏迷不醒,被弗雷德扛在肩上,他的腰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暗色的鲜血浸透了衬衫,血迹仍在向周围弥漫。

  “他受伤了!”弗雷德大口喘着气,喊道,“他还有救,对不对?”

  “他会没事的,先想办法把血止住。”卢平冷静地说。他和小天狼星变出一副担架,将穆迪送进了屋里。

  弗雷德担忧地朝后门的方向又看了两眼,这才平复呼吸,继续说道:“我们刚一出发就被神秘人找上了门,虽然侥幸躲过了追杀,但还是受到一道爆炸咒的冲击,穆迪因此受了伤。他给自己的伤口简单做了处理,又继续迎击紧追不舍的食死徒,没过多久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那之后我一直控制着扫帚,想办法躲过追击——虽然浪费了点时间,但总算回到了这里。”

  赫敏抽了口气,哈利和罗恩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我对你刮目相看,兄弟。”乔治抱着胳膊说。

  “你以前是怎么看我的?”弗雷德立刻回击。

  “今晚我承认你确实比我帅一点儿。”乔治笑着说完,和大家一同回屋去关心穆迪的情况了。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弗雷德和米凯莉亚了。米凯莉亚裹着毛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弗雷德站直身体,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笑着朝她展开双臂。

  “你还没迎接我呢,是不是?”他说。

  米凯莉亚鼻子一酸,猛地扎进他的怀里,像是一个世纪没有见过他了一般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汗水和眼泪,米凯莉亚第一次意识到这是战争的味道。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埋在他怀里小声说。

  “不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会活着回到你面前。”弗雷德轻拍着她的背说道。

  米凯莉亚感觉到弗雷德拂过了她的发梢。

  “你的头发怎么了,莉亚?”他小心翼翼地问。

  “它受了点小伤。”米凯莉亚抬起头,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弗雷德搂着她,一边听一边抚摸她的头发。等她说完,他捧起她的脸,认认真真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见过你从小毛孩长大成人的全部模样,没想到如今还能看到短发的你,不得不说活着可真好。”他说,“这意味着我以后还能看到许多不同的你,是不是?”

  “当然。”米凯莉亚笑着说,“说不定哪天你就能看见长着胡子的我了。”

  “我觉得山羊胡子很适合你。”弗雷德帮她裹好了毯子,牵住她的手说道。

  “是吗?我还想试试海格那样的胡子呢。”米凯莉亚一边说,一边跟着他走向陋居的后门。真奇怪,她几分钟前还难受得几乎无法说话,这会儿竟觉得轻快起来。

  等他们回到客厅里时,穆迪已经醒了过来。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他除了面色苍白、有些虚弱外别无大碍。

  比尔从餐具柜里拿出一瓶火焰威士忌和几个玻璃杯。

  “来,”他一挥魔杖,让十五个斟满酒的玻璃杯飞到屋里每个人手中,然后自己高举起第十六个杯子,“庆祝我们全部平安归来。”

  大家发出欢呼,举杯饮酒。

  米凯莉亚第一次喝没有兑其他东西的火焰威士忌,它们火辣辣地滑过喉咙,在她胃里燃烧。

  “那么,今晚伏地魔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呢?”穆迪灌下酒,呼哧喘气地说。

  气氛立刻变了。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地望着他。

  “我认为并不是我们中的某个人主动告密。”比尔第一个说道,“虽然他们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我们转移哈利的确切日期,但显然他们并不知道今晚会有七个哈利在天上飞,是不是?不然神秘人就不会一个个追我们了,他应该一开始就去追真正的哈利。”

  “可他确实知道了计划的一部分,不是吗?”芙蓉毫不客气地说,“肯定有人大意了。有人不小心把日期透露给了外人。这样才能解释他们只知道日期但不知道整个计划。”

  “不会。”哈利突然大声说道,大家都吃了一惊。“我的意思是……即使有人不小心犯了错误,泄露了消息,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能怪他们。”他说话的声音比平常似乎高上许多,“我们必须彼此信任。我信任你们大家,我认为这个房间里的人谁也不会把我出卖给伏地魔。”

  他说完后,屋里陷入一阵沉默。穆迪轻咳一声,少见地没有说话。米凯莉亚看着哈利又喝下几口火焰威士忌。

  “说得好,哈利。”弗雷德出人意料地说。

  “没错,说得好,说得好。”乔治瞥了眼弗雷德,弗雷德的嘴角在抽动。

  卢平看着哈利,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简直近乎怜悯。

  “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哈利质问道。

  “不,我看你真像詹姆,”卢平说,“他认为不信任朋友是最最可耻的事情。”

  哈利露出了气恼的表情,捏紧了杯子。

  “你得明白,哈利,人太善良偶尔也会带来麻烦。”穆迪哼哼着说,“我想我教过你们,永远要对所有人留个心眼。”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晚就先这样如何?”小天狼星举着杯子开口道,“是时候回去修整了,你觉得呢,莫丽?”

  韦斯莱夫人略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对大家说道:“我对此没有意见,如果有人想要在这里留宿,我随时欢迎。”

  大家站起身,闹哄哄地告别。卢平和唐克斯扶着穆迪在陋居门口幻影移形了,小天狼星紧随其后。哈利、赫敏和米凯莉亚留下过夜,乔治选择回去看店,韦斯莱家剩下的孩子们打着哈欠,挨个进行睡前的洗漱。

  弗雷德洗完澡,走进房间里时,米凯莉亚正坐在他的书桌前,面前漂浮着一面手持镜。她出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没有发现弗雷德出现在了门口。

  他走到她身后,通过镜子望向她。米凯莉亚的脸颊比平时红,掩在乱蓬蓬的卷发下,双眼亮得惊人。弗雷德突然觉得她像一头小鹿。

  米凯莉亚在镜中对上了弗雷德的视线。

  “弗雷迪,帮我剪头发吧。”她说。

  弗雷德顿了顿。“你想剪成什么样的?”他问道。

  “不需要很好看,”米凯莉亚比划着说,“把发尾修整齐,让它看起来像正常的短发就够了。”

  弗雷德没有拒绝她。他挥了挥魔杖,变出梳子和剪刀,又将镜子变大了些,好让他不弯下腰也能看见米凯莉亚的脑袋。

  他本可以一挥魔杖就将她的发尾修理平整,但他没有那样做,而是像麻瓜那样梳顺了她的头发,捏住她的发梢,用剪刀慢慢将它们剪去。

  房间里很昏暗,仅有桌前的一盏灯和窗外的一点点月光,但没有人提出要将灯光调亮。米凯莉亚静静地坐着,看向桌面上散乱的糖果、羊皮纸和魔药瓶。这是弗雷德长大的地方,房间里始终弥漫着她记忆中淡淡的火药味。油灯的光亮在她脸上跳动,她觉得脸颊发热,不知道是因为身旁的油灯,先前喝下的火焰威士忌,还是弗雷德轻轻刮过她耳边的手指。

  “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头发,莉亚。”弗雷德缓缓地说,“它们总是在你头上打着卷,像绵羊,又像圣诞树上飞着的小精灵,还泛着栗子般的光泽,它们就像你本身一样充满了生命力。”

  他放下剪刀,用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接着说道:“长发时是那样,短发时又变了种感觉,是不是?我本以为你已经足够漂亮了,没想到短发让你看上去更加可爱。”

  米凯莉亚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新发型。一头柔软蓬松的亚麻色短发,比长发时看上去更卷,配上偏圆的脸型,显得她像杂志上的时尚女巫一样古灵精怪。她伸手将一侧碎发捋到耳后,意外地发现自己看上去十分利落。正如弗雷德所说,她很适合短发。

  弗雷德低下头,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

  “谢天谢地,那道咒语没有落在你的脑袋上。”他轻声说道,“如果你没能活着回来该怎么办,我根本无法想象……”

  他的手指在她的后颈处摩挲,在今天以前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它就像某种信号,在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和弗雷德心意相通。

  米凯莉亚回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踮起脚尖,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会离开你,就像你不会离开我一样。”她用一种不容置疑地语气说着,仰起头吻住了他。

  她感到弗雷德将她整个儿箍进了怀里,有力地回应着她。她的心跳得很快,仿佛随时会冲破胸膛。弗雷德沉默着,只留下紊乱的呼吸声,像某种充满侵略性的动物。她知道他们今晚第一次意识到了失去的恐惧,尽管他们此刻依旧拥有彼此。

  他们拥吻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敬畏和期许倒向一边,在堆叠的床单和被褥间渐渐被一种柔和的眩晕感包裹。当弗雷德充满她的整个视野时,她意外瞥见天花板上有一个烧焦的小洞,似乎是某次实验失败后留下的。她闭上眼,依旧能看见它,看见跃动的灯光,还有弗雷德额角细密的汗珠。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钟声,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那之后,她觉得自己融化了,世界正在流淌,她在其中下坠,下坠,最终落到一片温暖的平地上,像一滴水落入河流,她就那样被接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