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拖带拽的，好不容易弄到安全区。
看到那人抬头，满头满脸都是水，平时一贯服帖的头发也略显凌乱搭在额头，唯有那双眼睛浑黑，好像没有什么能留在那双眼里。
咳那双眼触碰到简心的刹那，燃起显而易见的怒火。
“谁让你碰我的？”莫衍舟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掸，便扬起身质问。
简心看着莫衍舟狼狈的身体还没站稳，就恨不得把他掐住按在墙上的模样：“莫先生？我救了你呀？”
“我怕您掉下去，刚才多危险。您……”
“闭嘴。”莫衍舟看上去很想将简心掐住，却碍于面子强强忍住：“我在冥思。”
“你打断了我的冥思。”
简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您那叫冥思啊，您那不叫玩儿命吗？大雨天的一个人上甲板，怎么也没人看着点这个神经病啊？
整座船的保镖都去哪儿了？他们雇主要是跌进海里淹死了，他们的工资谁付啊？
“用生命来诠释的，才是值得我探寻的艺术。”莫衍舟往后拢了拢湿透的额发，眼底如同酝酿暴风。他用沉迷而又冷静的话语说：“生命的真谛是什么，我需要自己的感受。”
简心：“……”
简心半天内，哑口无言。
本来他这样的人，应该是面对什么人都能喋喋不休口若悬河。偏偏在对上莫衍舟的时候，经常短暂失语。
精明的人碰上这种行为毫无征兆，言语不加掩饰，灵魂单一纯澈的人，根本毫无办法。
简心没忍住问了一句：“那您感受出来了吗？”一个浪头猛拍上来，船身一斜，方才未站稳的两人跌到一起。
如果说之前简心觉得这是个可能深不可测、胸有丘壑的艺术家，那么现在简心完全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单纯眼里只有艺术，情商、常识欠缺的大傻瓜。
莫衍舟从简心身上爬起来，撑在他腰上，眼底满是阴郁。他对简心说：“你为什么总要碍我的事。”
简心索性也直说：“您要是现在还爬回去创作，我照样得把您拉回来。”
不为什么，他要死在这了，简心还能不能安然回去就不好说。
莫衍舟咬紧牙关，像是真的要忍不住把简心锤死在这，突然下头来人：“莫、莫先生！”
上来的保镖似乎也很奇怪能看到莫先生这么衣冠不整狼狈倒地的模样，但还是照常汇报：“暴风雨太大了，我们去稳固了下船底。您这是……？”
“需要帮忙吗？”保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扶起莫衍舟。
莫衍舟推开他，扶住墙面，在晃动的船只中站稳。
他看了眼被风暴已经不知道卷去哪里的调色盘和画架，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阴沉不愉快的气息。
保镖看出来，连忙说：“莫先生，我先带您去附近的房间换下衣服吧。您可别感冒了。”
简心的“阿嚏”一声在耳边分外显眼。
莫衍舟暗沉沉的看了他眼：“把他带上。”
简心有种错觉，自己宛如被带入君王堡垒的重刑犯。被几个保镖一同簇拥在身前，领着跟莫衍舟走到一间休息室。
不愧是给莫衍舟准备的，休息室内一应俱全，不仅比他们住的大，装修豪华优雅，居然还带隔音功能。
一进来，外头的波涛声瞬间小很多。
“把他留下，你们走吧。”进了门，莫衍舟也没有对保镖们说很多话，他们相互看看，礼貌的给莫先生合上门。
简心也跟着湿透，心想莫衍舟还算有良心，不让自己走大老远回房间去换衣服，那时候一定半感冒了。
刚一回神，瞧见莫衍舟脱下上衣，白皙的臂膀和背部展现出来。常年不着日光，整个人肤色冷白荧感，衬的那双眼睛更加墨深，唇色一点殷红浅淡。
他看着就有种病态的美，更让人怀疑他的身体跟精神问题。
身形修长却瘦削，比简心更高，更瘦。可手腕的力度却很大，钳住人的时候根本让人无法逃脱。
简心想着，忽然见那人脱下裤子。
简心整个人就不太好。
他飞快礼貌性转身：“莫先生，您怎么不进淋浴室换衣服？”
“脏。”莫衍舟飞快地吐出这俩字，神色淡漠。
“那我去浴室，您在这里慢慢找衣服。”简心快步朝着浴室走，拉住浴室的门。
他的手，被莫衍舟打了下，又收回。
简心疑惑的想要看他，又不方便直视他，只能眼神闪躲不已：“您怎么不让我进去？”
“我要洗澡。”莫衍舟冷冷地说。
“哦，好好。那您先洗。”简心用余光瞥见莫衍舟光裸着进了浴室。里头响起泠泠水声。
这人，好像完全不觉得在同性面前坦露身体有什么奇怪。
简心可能是社会久了，见过太多肮脏事，看到莫衍舟这样俊秀清丽的人被人看，都替他觉得吃亏。
他在房间里翻找，发现有两身熨干的睡袍，一身可能给刚出浴的莫衍舟准备着，另外一身，简心找了自己穿上。
他刚把脏衣服脱下去，门口“咣当”一声，那人竟然已经出来了！
刚出浴室的莫衍舟身上腾着热气，肌肤显得更白。他目光在全屋扫了一圈，看到站在衣柜门前全身赤裸的简心。
莫衍舟径直走过去，简心没想过在这种条件下跟一个大男人浑身赤裸相对，更不要说这人还是莫衍舟。他尴尬的不行，连忙退后一步给他让开空，希望他赶紧拿出衣服穿好。
莫衍舟如简心所愿的拿出那身白色浴泡的同时——却没有对着衣柜换上。他手指停顿半晌，忽然转身——
将简心看了个全面。
简心手里拿着浴泡，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莫衍舟的眼神宛如把他扎进地里，从头到脚的打量全身。
“莫先生……”换成简心咬牙道：“您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嗯？”莫衍舟被这句话打断，看向简心的目光中带着某种理直气壮的单纯：“你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是您。您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简心很不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质问这句话的第一天。可偏偏这时候叫他赶上了。
既然他问，莫衍舟就回答：“你的身材比例很好。”
“很适合当我的模特。”
“那就不必了。”简心听到这话，心情比较复杂。按理来说像是夸他的话，可被这变态瞧见也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您出来了，那我去用浴室了。”简心飞快的想要逃离这里，他没等到莫衍舟的回答，就很快把自己关进浴室，关好门。想了想，还是上好锁。
这世上奇怪的人太多，简心出门在外还是多留个心眼。
等他洗好，换上带进去的浴泡，终于不尴尬了。又人模人样的走出来。
莫衍舟正坐在床边看书。他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本书，封面像是圣经一类西方读物，简心毫不意外他会看这种书。不过，搭上一角被子，靠在床头的莫衍舟，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莫先生。谢谢您的浴室。我这就回房。”在游轮靠岸前绝对不来叨扰你。简心心里想。
“等下。”莫衍舟撂下书，一句话把简心按在原地：“你那位威斯汀先生，还想不想要我的门票？”
简心缓慢的说：“当然想……不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给他门票，并且，我每次的展出都能获得优先权。”莫衍舟同样一字一句说：“但是，我想让你当我的模特。”
“莫先生。”简心扯了下嘴角：“您觉得我会为了朋友的一个什么优先权，就卖身给您当模特？”
“不应该吗？他们都抢着当我的模特。”莫衍舟冒出几分疑惑：“我的展会优先权不是什么人都给的。像你们这种小世家应该一辈子都得不到一次。”
简心嘴角没扯住，歪了：“哦，那我们这种‘小世家’应该分外感激了？”
“你给我做模特。”莫衍舟的目的十分明确。
简心的拒绝也很坚定：“不做。”
莫衍舟眼睛睁大，好像没有意料到会听到如此就坚定的拒绝：“做了我的模特，会给你很多钱。”
提到钱这个字，简心怎么也得客气的听听：“您说，给多少？”
“一个亿的酬劳，还有分红后期怎么也能几个亿。”莫衍舟说。
简心着实被这“一个亿”“几个亿”的字眼给闪瞎了。他意志不那么坚定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我的模特，需要精通高空跳伞、深海潜水、百米蹦极、山地摩托等极限运动。”莫衍舟如数家珍：“还有，需要你不定期裸体上镜，而且，不排除我可能会亲手摸遍你身体的每个角落，进行一些了解……”
“不可能。”简心一口回绝。
莫衍舟说：“我会帮你的。你不用担心学不会。”
简心：“……”我是担心学不会吗？我是怕被你玩儿死。
为艺术献身什么的，你自己去献就够了，不要带上我。
被拒绝的莫衍舟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就好像得不到心爱玩具、无法满足的小孩一样。他看着简心的脸非常不高兴：“你几次惹我，还敢拒绝我。”
简心低头道歉：“抱歉，这真做不到。要不您把条件放低一下试试？”
他真没跟钱过不去。这回是钱跟他过不去。
莫衍舟偏开头：“不行，艺术的界限是不能放低的。”
简心：“……”
他刚要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莫衍舟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个低颤。
屋里冷气有点足，刚又淋了不知多久的暴雨，身体有恙也是正常。简心看到莫衍舟的脸颊飞快泛起一丝晕红，好像体温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