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亮,卧室里便叮叮当当的响起了声响,刚响没几秒便安静了下来。

  陶依睁着个大眼睛,看着身旁依然还在熟睡的刘子怡失了神。

  昨晚她们从仓栏县回来,虽然玩的高兴,却也累的不行,她本想快些回家休息,谁知刘子怡却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你干什么啊?你老是跟着我干嘛啊?!”

  陶依不耐烦的往旁边挪了挪,跟着就跟着吧,挨这么近干嘛?

  刘子怡拖着手里的行李箱脚步不停,却始终慢着陶依一步。

  “我刚才不是故意摸你的,我当时就想着拉你一把,没注意,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刘子怡轻咳一声,小声说道:“而且我家也在这边啊。”

  不提还好,一提陶依脑子里又想起来刚才刘子怡摸她屁股的事情,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我现在捶死你也不是故意的。”

  陶依脚步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刘子怡见了赶忙跟了上去,一不小心撞上了陶依的肩。

  “刘子怡你是不是有病?你家在这边你挨我这么近干嘛?!”

  刘子怡往后退了一步,和陶依拉开了距离,小声反驳,“那这条人行道就这么宽,我们两个还拉着行李箱,我不挨你近点走,我难道去走大马路吗?”

  “那你不知道走我后面或者把行李箱放在我们两中间吗?”

  刘子怡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陶依,“我刚才就走的你后面,你说我偷偷摸摸跟着你,还有,行李箱放中间,就代表我只能站人行道最边上,这旁边就是时不时飞过的大车小车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你是想我被创死还是怎样?”

  “……”

  陶依被怼的严严实实无话可说,气闷的一个劲往前走,脚步匆匆,不一会还真把两人间的距离甩开了些。

  车站离陶依住的小区不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样。

  陶依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只想赶紧回去休息,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依然跟着她的刘子怡。

  直到拐弯的时候,陶依的视线里多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停下脚步,陶依偏过脑袋死死盯着刘子怡,厉声质问,“你别告诉我,你家还住这个小区。”

  “我家在隔壁,我只是把你放在我行李箱里的东西给你拿过来。”

  刘子怡脚步不停,很快便站在了陶依旁边。

  不说陶依都快忘了,她有好些东西都放在刘子怡行李箱里面。

  有了解释,两人再没说话,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跟在后面,互不打扰。

  “叮”,电梯门开了,陶依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刘子怡紧跟着。

  没几步,两人便站定在了防盗门前,刘子怡瞥了一眼门牌号,1103。

  “咔嗒”,门应声而开,陶依拉开了门,脚迈进玄关,刚准备挪步子,脚下被纸箱绊的一个踉跄。

  一切发生的太快,陶依根本做不出反应,就在即将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突然被一道大的出奇的力道拽了过去。

  “咚!”,预期的痛感并没有到来,身下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陶依缓过劲后,瞪大了眼看着身下皱眉不语的刘子怡出了神。

  刘子怡感觉自己背刺痛刺痛的,砸吧砸吧嘴还有铁锈味,可是并没有疼痛感。

  刘子怡睁着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最后目光落到了陶依深红色的唇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了声音刺激熄了下来,瞬间,目光所及黑蒙蒙一片。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身上人的表情,但刘子怡知道,陶依正盯着她,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

  冬天楼道里穿堂风又冷威力又大。

  “砰”的一声,大门被风吹的重重关上。

  巨大的声响让陶依回过了神,可是视线太黑,完全看不清,便想着先起身开灯。

  一动,身下的人传来哀嚎。

  “你按我胸了!”

  陶依刚想挪开手,身下的刘子怡就乱动了起来。

  “你别乱动,踢我脚了!”

  “你别碰我腰,痒!”

  “嘶,你衣服拉链扯我头发了!”

  ……

  一阵兵荒马乱,“咔嗒”,昏暗的光线瞬间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两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喘着气,互相对视一眼,又匆匆挪开了眼神。

  陶依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转过身开了门,行李箱还在外面。

  刘子怡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看着陶依提了行李箱进来,想起自己的行李箱也还在外面吹冷风。

  一段插曲,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的尴尬又奇怪。

  “你把东西给我放下就回去吧,太晚了。”

  陶依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了一边,这么一说话才感觉嘴上有块地方扯着疼。

  下意识抬手一摸,低头一看,指尖挂着淡淡的血渍。

  刘子怡看着陶依的动作,握着行李箱的手一紧,“破皮了,应该是刚才磕到的,你家里有药吗?搽一些药应该会好一些。”

  陶依看着指尖上那淡淡的血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柔软的触感。

  像是不确定般,陶依偏了偏脑袋,直直盯着刘子怡的脸,最后果然在下嘴唇那里看到了一块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深色印记。

  刘子怡被陶依盯的莫名紧张,手足无措间,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这么一舔,舌尖满是又咸又腥的味道,再联想到刚才舌尖划过齿间时的咸腥味,刘子怡愣住。

  不用想都知道陶依的嘴唇是怎么破的,这下,刘子怡更没法直视陶依了。

  刘子怡尴尬的轻咳一声,“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药。”

  陶依还没反应过来,推开的门又再次被合上。

  陶依独自在客厅呆了会便去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红肿破皮的嘴唇,陶依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有点疼。

  回到客厅,陶依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附近最近的药店来回也要半小时左右,再偏过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皱起了眉,她想先洗个澡。

  刘子怡买完药从药店出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快半小时了,回去的路上,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索性直接跑了起来。

  气喘吁吁出电梯的时候,刘子怡差点没累死,感觉肺里的空气都带上了冰渣般刺的人生疼。

  刘子怡抬手敲了敲门,她怕陶依等着急了,可是好半天,都没人给她开门。

  再敲,依然没人应。

  刘子怡眉头紧锁,掏出手机拨通了陶依的电话,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陶依洗了个热乎乎的澡,踏出浴室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场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

  陶依擦着被打湿的发尾,刚走到客厅就听见手机在响。

  快步走过去,拿起一看,陌生号码,纠结再三,陶依还是按了接听。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了一个幽怨委屈的声音,“开门。”

  “咔嗒”,久敲不开的门终于被推了开,刚一推开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陶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陶依搓了搓手臂,“我的天,好冷。”

  刚说完,刘子怡就从门后幽怨的走了出来。

  陶依看着刘子怡因为委屈噘着的嘴,怕不是能挂好几桶油了吧。

  一进到温暖的地方,刘子怡便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A市的冬天果真名不虚传。

  刘子怡揉揉鼻尖,把揣兜里的药膏拿了出来。

  “呶,药膏,医生说隔几个小时就可以搽一次。”

  陶依看着刘子怡冻的发红的脸庞和鼻尖,伸手接过了悬在半空中的药膏。

  指尖划过冰凉的手背,陶依顿了一下,怎么手也这么凉?

  “陶依,我能不能借你家的浴室洗个澡?”刘子怡又打了几个喷嚏,有感冒的征兆,“我不会洗太久的,洗完我就回去。”

  见陶依久久没有回答,刘子怡以为陶依不愿意,刚蹲下身准备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陶依的声音就从头顶传了来。

  “可以,要换洗的衣服吗?”

  刘子怡抬起头愣愣的望着陶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要。”

  刘子怡去洗澡了,陶依坐在沙发上看着静静躺在手里的药膏,不禁思考她刚才是不是对刘子怡太凶了些?

  她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虽然已经好几年都没见了,但终归她们还是朋友,而且刘子怡也不知道她喜欢女的,那些肢体接触也是建立在关心她的角度,所以她要不要道个歉?

  思考着思考着,突然外面噼里啪啦的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陶依走近阳台望外瞅,嚯,瓢泼大雨,在大风的加持下,外面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恐怖。

  刘子怡洗完澡出来,没在客厅看见陶依的身影,便老实坐到了沙发上,恰巧看见桌上的药膏,拿过一看,还没拆封。

  “洗完澡了?”

  陶依刚去关了几间房的窗户,她怕雨被风吹进来。

  “嗯,你去哪了?怎么没搽药?”

  “关窗啊,你听不见外面在下大暴雨吗?”陶依伸出手指着阳台的方向。

  刘子怡顺着偏过头,刚出来时没留意外面的情况,现在这么仔细一看还真是。

  “那你过来,我帮你搽药,搽完我就回去了。”

  刘子怡把药膏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朝着陶依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这么大的雨你还想着回去?”

  陶依觉得刘子怡多半是被吹成了傻子,这样的天气,谁出去,谁有病。

  “那不然我今晚睡你这?”刘子怡戳开了药膏,低声喃喃,“你又不会同意。”

  出奇安静的环境,陶依把刘子怡小声的低吟全收进了耳朵,气笑了,“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刘子怡没回答,但脑袋却埋的更低了些。

  陶依感觉一把无名的刀直插她的心脏,好好好,这么玩是吧,那这个歉也不必道了。

  “你家有棉签吗?”

  陶依还在气头上,“没有!”

  刘子怡被吼的一哆嗦,手里捏着的药膏差点掉地上。

  刘子怡瞅了瞅满脸不悦的人,眨眨眼,起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了去,没一会,举着一双湿哒哒的手又走了回来。

  拿过茶几上的抽纸,抽了两张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陶依看着刘子怡一系列的动作,摸不着头脑,直到,她看见刘子怡拿着药膏一点点向她的方向靠近。

  “你干嘛?”陶依直直往后退。

  “给你搽药啊。”眼看陶依快要撞上身后的墙,刘子怡一把将人拉住,“你别退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眼看陶依终于不动了,刘子怡松开了手,挤了些药膏在自己洗干净的手上,只是还没碰到嘴上的伤口,又被陶依偏头躲了开。

  “我自己能搽。”

  刘子怡面无表情的点头,“我知道你自己能搽,但我药都已经挤出来了,不搽浪费。”

  陶依还是偏着头,不依,“一点药,用纸擦了就是,不浪费。”

  刘子怡看着始终偏着头的陶依叹了一口气,“那是我想给你搽行了吧,你嘴上的伤口是我咬的,我自然该对你负责,你就让我把药给你搽了,让我减轻一下心里的负罪感不行吗?”

  陶依被刘子怡的话噎住,一时跑了神。

  刘子怡趁着陶依跑神的功夫,果断伸出带了药膏的手指,轻轻把药揉在了破皮的嘴唇上。

  “嘶……”

  闻声刘子怡手下的动作轻了些,“对不起,弄疼你了,我轻一点。”

  挨得近了,两人身上都是同样的味道。

  刘子怡稍弯着腰,直直盯着陶依嘴上的那块伤口。

  陶依本不想去看刘子怡,可她们挨的实在太久,彼此呼出的热气拍打在对方的脸上,嘴唇被手指轻轻划过的地方又疼又痒。

  陶依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到了刘子怡脸上。

  她们自从高考完,刘子怡突然离开之后,她们便再也没见过面,连消息都没发过一条,曾经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也早已从记忆里消失。

  如今,刘子怡突然回国,她们本应好好叙旧,却因为一些无端的事搞成了这样。

  现在离得近了,陶依看着眼前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终是卸了一口气。

  “对不起。”

  “嗯?”

  刘子怡的手指还在陶依唇上轻轻打转,医生说尽量把药搽均匀些,没有棉签,她只能用手指一点点涂抹,偏又不敢用劲,只能越涂越慢。

  陶依闷闷的低着头,“我不该那么说你的,对不起。”

  刘子怡又揉了揉,拿开了手指,因为药膏的原因,陶依的唇看起来饱满又有光泽,而且因为低着头的原因,额头的碎发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揉。

  这么想着,刘子怡也确实这么做了,伸手覆上了陶依的脑袋,“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陶依没想到刘子怡会揉她的脑袋,瞬间,脸烧了起来。

  药虽然搽完了,但两人的距离却始终挨的近,没有分开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感太舒服的原因,刘子怡的手一直揉着陶依的脑袋,没有停过。

  陶依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的没有知觉了,“你别揉了。”

  “好。”

  刘子怡嘴上这么答应着,但手下却一直没停。

  “刘子怡,你过分了!”陶依暴躁出声,作势就要上手打人。

  刘子怡一个转身,躲了开,起了玩闹之心,“略略略,你打不到我。”

  陶依看着刘子怡欠揍的模样,失算了,她刚才就不该道歉。

  “有本事你就站那,看我能不能把你屁股揍开花。”陶依气的直指刘子怡。

  许是先前陶依的低声下气壮了刘子怡的胆,刘子怡竟朝着陶依撅着屁股拍了拍,“哟,我好害怕啊,有本事你就来啊。”

  刘子怡又贱又不要脸的模样,让陶依咬紧了后槽牙,气的抄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就追着刘子怡跑。

  “你个混蛋,你给我站住。”

  刘子怡看着陶依炸毛的模样,知道惹过头了,小步子跑的飞快,“我又不傻,我不跑难道等着你把我打死吗?”

  明明客厅不大,但陶依却怎么都追不上刘子怡,眼看暴力手段没用,陶依脑子一转,决定智取。

  刘子怡本来还乐在其中的躲着陶依的追赶,却在跑了一会之后,发现陶依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陶依眼底挂着泪水,委屈的蹲下身哭了起来。

  刘子怡被陶依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到了,赶忙跑回陶依面前焦急询问出声,“怎么了?怎么哭上了?我不是故意惹你的,我只是想逗逗你,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哭了,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刘子怡抓起陶依拿着空调遥控器正想往自己身上敲,陶依却突然抬起了脑袋,一下扑倒了她。

  “死混蛋,让我逮着你了吧。”陶依把刘子怡牢牢压在身下,嘴边是得逞的笑,“让你欺负我,这下我倒要看你怎么欺负我?”

  刘子怡毫无防备的,整个人都被陶依牢牢把控住按在了地板上,“你骗我?你没哭。”

  陶依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懵的刘子怡,傲娇道:“我当然没哭,这世界上还没几个人能把我惹哭的。”

  这下,轮到刘子怡委屈想哭了,她怎么就上当了?

  刘子怡动了动,“你放开我。”

  陶依加大了力气,“我不放,你早先不是很拽吗?”

  “放开。”

  “不放。”

  刘子怡气的开始使出最大的劲乱动,扭来扭去,脚也不安分的踢来踢去。

  胡乱不计后果乱动的后果大概就是,陶依屁事没有,而她自己却累的半死。

  眼看身下的人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陶依嘲讽出声,“哟,这就没劲了,早先不是跑的那么起劲吗?啧,小垃圾。”

  一句话,身下的人彻底没了动静,陶依嘴边带上了得意的笑,直起身放开了禁锢住刘子怡的两只手。

  刚准备起身,脖子就被一只手勾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唇上多出的柔软触感,陶依震惊的瞪大了眼瞧着身下闭着眼的人。

  唇上一丝一毫的触感,全在陶依高度紧张的精神下放大数倍。

  先是细细的亲吻,后来,身下的人好像不再满足于浅浅的亲吻,张了张嘴,用牙齿轻咬着她的唇瓣。

  在咬到破皮的那块时,陶依忍不住“嘶”了一声。

  身下的人好像知道咬错了地方,伸出舌头安抚似的轻舔着那处伤口。

  就在陶依感觉自己快疯了的时候,唇上温软的触感一下没了。

  陶依眼底猩红,感觉被勾了起来,不上不下的卡的难受。

  刘子怡轻喘着气,眯着眼看着陶依难耐的模样调笑出声,“让你骗我。”

  陶依见不得刘子怡这副得意模样,伸手抚上了刘子怡滚烫的脸颊,“那也是你好骗。”

  刘子怡刚想反驳陶依胡说八道的话,陶依却再没给她这个机会。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已经停了下来,外面又再次恢复了安静。

  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地板,沙发,餐桌,卧室,怄气般,两人谁也不愿意让着对方,都想占大头,争执不下的后果便是两人最后双双累瘫在了床上。

  闹钟再次响起,陶依伸手关掉了它,思绪回笼。

  身旁的刘子怡依然没有转醒的意思,陶依看的入迷,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刘子怡脸颊的时候又及时收了回去。

  昨晚情到深处时,刘子怡叫的是别人的名字,还是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