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和输液室只有一门之隔，甚至还能听到隔壁床奶奶爽朗的笑声，景余亲了一下陆衡就急忙退开，心虚地看了一眼输液室的门。
烧水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紧接着“啪”的一声，开关弹开。
“水烧好了，过去坐着。”陆衡明显不满足于这样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语气还是有些急躁，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景余胃实在不舒服，一手按着胃，趴在桌上，看着陆衡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替他把杯子用热水涮了涮，又倒了半杯水进去。
景余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没什么精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陆衡走到他身边，心里憋着火，一手搭在景余的背上，放缓了声音：“痛得厉害？”
“还好，”景余的声音软绵绵的，忙活了一天还不觉得，见到陆衡，却突然觉得异常疲倦，连眨眼的频率都低了很多。
陆衡对外人话不算多，自从认识景余以后，觉得这段时间所说的话几乎达到了自己人生的顶峰。
“自己都还是个病人，还在这里照顾其他人，你可真的是…”
陆衡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景余身边，一边帮他晾水，嘴里一边婆婆妈妈。
景余住院几天，胃一直不舒服，白天还好，每到晚上，磨人的疼痛就搅得他心烦意乱。
陆衡跟老爷子学习了按摩的手法，晚上把手放在景余的胃部，替他揉胃，有时一揉就是几个小时。
这样被他精心守着，护着的人，一忙就是一整天，连饭都吃不上，陆衡自然是舍不得，心里又气又急，却拿景余一点办法也没有。
景余碰了碰陆衡放在桌上的手，见他没反应，又把他的无名指攥在手摆弄，断断续续地讲今天的见闻。
“林风今天被蛇咬了，我帮他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景余垂下眼，侧着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上去懒洋洋的。
被老老实实摆弄的手指突然一顿，紧接着手掌一翻，突然抓住景余不老实的手。
“你用嘴帮他把毒吸出来？”陆衡眉头紧紧地皱着，一下子捏住景余的脸颊。
景余被捏住了命运的脸颊，嘴巴被迫嘟成了小鸟嘴，看着陆衡点点头。
“太危险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不知道。”
景余又点头，眼神看上去很是无辜，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陆衡仔细盯着他的嘴看了好一阵，俯身凑近，含住景余的唇。
嘴巴里突然伸了一条舌头进来，偏偏这舌头也不老实，在他的口腔里作乱，景余害怕被人看到，红着脸轻轻咬了一口。
“那个…”
隔壁床奶奶的孙女从输液室出来，本想叫景余帮忙拔针，谁知却撞到这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当即愣住。
简陋的桌子上还放着听诊器和一些杂物，两人一人一张木头椅子，面对着面，十指交握在一起。
他们拥吻在一起，似乎这世间只有彼此，再融不进第三个人。
听到女孩的声音，陆衡才放开手，转头看了她一眼。
原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看到陆衡，立马变得更加紧张，下意识求助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景余。
“我奶奶输完了，麻烦帮她拔一下针，谢谢！”
女孩说完，急急忙忙扭头跑回去了。
“明天下午还有一袋，吃了晚饭再过来就可以。”
老奶奶躺在病床上，笑眯眯地盯着弯腰帮自己拔针的景余，连连点头。
“小景医生，我回去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能不能联系你？”
景余取了针，直起身，温声说道：“可以。”
老奶奶眼神示意站在一边的孙女：“快点，和小景医生交换个联系方式。”
女孩犹犹豫豫，不是她不想，只是…
从她站的位置，刚好余光可以看到坐在外间的陆衡，他正低着头看手机，身躯高大，俊朗的五官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凌厉。
没有景余在身边，陆衡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我手机没电了，你可以存一下我的号码，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景余站在女孩身边，报了号码，女孩只得硬着头皮，在奶奶殷切满意的目光中，把景余的号码存下了。
林风输了液，退了烧，感觉也比白天好多了，等卫生所的其他村民都回了家，景余才和陆衡一起离开。
卫生所有一个大院子，陆衡的车停在外面懒得挪，再加上大牛家离卫生所的距离并不算远，两人慢慢往回走。
夜晚的大溪村压根没什么人，只靠着天上的月光照明，陆衡肆无忌惮地牵着景余的手，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聊天。
“这么说你接下来也要在大溪村拍戏？”
景余看向陆衡，声音充满了惊喜。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亮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嗯，好不好？”陆衡含着笑问他。
“好！”景余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陆衡宠溺地笑了笑：“胃不痛了？看上去又有精神了。”
“好多了。”景余乖乖地回答。
陆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面，景余低头盯着两人的影子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声开口：“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陆衡还是懂了。
刚刚景余和他说自己今天跟老爷子上山，背林风下来，在卫生所给大爷大妈输液的时候，他的脸上是罕见的生动。
就算景余没有直说，但是这样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他有多享受支援的过程。
站在大牛家门口，景余突然停下脚步，迟疑地看向陆衡。
“陆教授和我住在一起，你今晚…”
老爷子还不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突然见到陆衡，指不定会多错愕。
“没事，爷爷睡得早，他老人家养生着呢，”陆衡伸手推开院门：“明天早上我再和他解释。”
这大晚上的，总不可能让陆衡在车里凑合一宿，景余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领他进了院子。
“那你稍微小点声，”景余推开房门，转头叮嘱。
一转头，老爷子点了一盏昏暗的台灯，正靠在床边看着书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