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婧做了自我介绍以后，车子里又陷入了沉默，顶着陆衡的目光，王婧只得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牛仔裤，声音完全没有底气。
“这次景余的事是我报道的，但是我报的全部都是事实。景泰荣，哦就是景余的父亲，把户口簿和他的身份证全都给我看了。”
王婧垂着眼：“我问他为什么会找到我们，他说因为我们名气大。”
“你在微博上发的那些，哪些是他说的，哪些是后期加工的。”从王婧上车以后就一直没开口的陆衡动了动唇。
王婧急忙抬头：“没有没有，我们报道这种新闻都是很谨慎的，全部都是景泰荣自己说的。”
陆衡冷笑一声：“靠曝光艺人的私生活博取流量的无良媒体，什么时候也这么有原则了。”
王婧红着脸，咬着下唇，没有开口辩解。
“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么。”陆衡又问。
王婧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带了，都在这里面。”
陆衡伸手接过录音笔，在手中掂了掂：“你可以走了。”
王婧如得大赦，手搭上车门的瞬间，又停住了动作。
她迟疑着转头，“陆老师，您和景余…”
“我们在谈恋爱，”陆衡大大方方地承认，唇角勾着笑，眼中却完全没有温度。
“要曝光么？你尽管试试。”陆衡低声说。
王婧摇摇头，沉默了一下：“抱歉，我没想到这个新闻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是么，”陆衡反问：“今天这一切不是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么，你得到了流量，得到了满足，却没想过会把景余置于什么样的境地。”
王婧两手紧紧握成拳。
“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个女人，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陆衡冷声道：“滚。”
“对不起。”王婧说完，推门下了车，三步并两步地离开了停车场。
录音笔中是景泰荣和王婧的全部对话，景泰荣嗓音沙哑，笑的时候非常猥琐。
在听到景泰荣指责景余那么有钱也不肯给自己这个亲生父亲花一分，简直就是一个要遭天打雷劈的不孝子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忍不住握成拳。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景泰荣的控诉条理清晰，就像是老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似的。
他没什么文化，在监狱里蹲了十年，哪里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去准备这样的一份稿子。
何况…陆衡眯起眼。
对于一个一直在服刑的人来说，他竟然能在出狱以后迅速发现八卦之声是目前微博上影响力最大的媒体，这又是谁告诉他的？
有人在借着景泰荣的手整景余。
“你看看，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太妥当的，可以提，咱们再改一改。”
季姐把一张A4纸推向景余面前，上面是公关部昨晚连夜准备的声明。
声明写的简明扼要，只承认了景泰荣的确是景余的父亲，对占用了网络资源表示抱歉。
“我相信公司的安排，没什么意见。”景余声音还是淡淡的。
到底是自己兄弟的“老婆”，段辰霖还是轻咳一声：“景余啊，这件事对你肯定是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是你放心，公司一定会将影响降到最低。”
景余没什么不放心的，他对娱乐圈这些事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只是事情摆在面前，逃避不是办法，只能面对和解决。
“其实呢，这件事要想将影响降到最低，最好的办法就是景余能够通过视频的方式发表声明，当然，不用直播，就录制一条视频就行了。”
临时被叫上来开会的公关部部长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这个很难，不过从长远考虑，这样的确是最能体现诚意的。
“不行。”
话音刚落，一道冷厉的男声。
陆衡推开虚掩着的办公室门走进来，目光冷淡地瞥向部长，部长本就不怎么足的底气这下彻底泄空了。
“陆老师。”部长也不知道这陆衡怎么会过来，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否定了自己的建议。
当然，在他看到陆衡直接坐在景余身边的时候，顿时又全明白了。
段辰霖对于陆衡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部长急忙跟着点头。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陆衡看向景余，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同样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从在综艺中第一次接触，他就觉得，景余似乎并不适合娱乐圈，他那么干净，总是慢条斯理，似乎对一切都不争不抢。
怎么看都好像和这个浮躁的圈子不相符。
这件事景余并没有任何错误，却要发表声明，承认那个对自己狂泼脏水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活了快三十年，陆少爷头一次觉得憋屈。
段辰霖的脸色同样不怎么样：“陆衡，我知道你的心思。声明中并没有表达任何个人情感，也没有引导景余道歉，只是就景父亲这件事进行解释，我们已经在尽最大努力规避所有的负面影响，你还要怎样。”
陆衡凉凉地抬眼看向段辰霖，那目光很沉，幽不见底，让段辰霖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段辰霖叹了口气：“不然还能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景余退圈吧。”
“景余退圈，我可以养他，”陆衡皱着眉：“但是至少那样，他不用受这样的委屈。”
部长一脸震惊，急忙低头装作看手中的笔记本。
他都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啊！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陆衡的手上，景余的声音很温柔。
“陆衡，你别这样，我觉得发表声明没关系的。”
他的声音瞬间抚平了陆衡所有的情绪，陆衡的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戾气，看向景余。
景余笑了笑：“你不用替我觉得委屈，我本来也没觉得委屈。”
直到回到家，陆衡的脸色都没有怎么缓和。
声明不算太长，景余扫了两眼就背了下来，拎着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陆少爷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景余可以这么淡定，他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用力摸着安虎的头。
这两天习惯了景爸比的温柔，安虎再也不能忍受陆爸爸的暴力－－毕竟它的狗粮现在景爸比也会定时帮它准备，甚至比陆爸爸准备的还要多一点！
论受宠，还是在景爸比跟前更受宠一点。
于是安虎迅速逃离了他的魔爪。
陆衡忍无可忍，想起了叶黎上午分享给他的粉丝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