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知道也瞒不过, 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原来那回在苏州,有一日,弘晖带着陈福出门闲逛, 到了有名的得月楼,弘晖便想尝一尝江南美食。
店小二一看来的这位公子气度不凡, 自然是热情招待。弘晖便要了个包间, 点了几样特色菜,又叫陈福坐下来一起品尝。
陈福哪敢呀, 奴才哪能和主子一起坐着吃饭,正推脱间, 却听隔壁包间起了争执。
起先并听不清楚,后面声渐大听出来了, 应该是有人吃饭没给钱,店小二正说人吃霸王餐呢。
看主子关注,陈福忙说,“奴才看看去。”他实在怕大阿哥会硬要自己坐下一起吃, 正好找个理由出去看看。
弘晖看他出去了,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原来隔壁也是两个人, 看样子是一个公子和他的随从,正和店小二在包间门口说道。
只见那店小二正拦着二人不叫走,那公子却是急了, 又见有人出来看热闹,脸皮都涨红了, “本少爷在这里走,让下人回去拿银子总可以了吧。”
那随从也急, “小……小少爷,可不放心您自己在这里。”
店小二一听反倒笑了, “我们得月楼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是没银子想白吃一顿吧,那我告诉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
陈福上前问原由,原来这公子和随从慕名而来得月楼,点了一桌子菜,没想到最后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随从身上的钱已丢了。那公子想拿随身的玉佩抵账,店小二又不乐意,这才起了争执。
店小二一看红弘晖主仆都走了过来,直向弘晖道:“公子您看,小的也不识这玉呀,可不敢给他抵。”弘晖点点头,看向那公子,那人身量较小面貌清秀,应该是年纪还小。再看穿着倒也不俗,弘晖见他已红了脸皮,倒有些不忍。
“店家,想来那公子也是一时之急,这样吧,这桌子账就算在我身上,让他们走吧。”弘晖起了相助之心。
“这……”那店小二却是犹豫,你光这样说,我也不知你有没有钱呀。
弘晖看出了他的意思,朝陈福道:“你先去和店家把账结了。”
陈福肉疼地应一声,主子您也没带钱呀,不是还得用我的,不知还有没有的还。
弘晖看陈福那样,笑一下,“回去就补给你。”说得陈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嘿嘿笑一声,和店小二结账去了。
那小公子见弘晖相助,过来拱手行礼感谢,“多谢公子相助。”语音清脆,倒也悦耳。
弘晖摆摆手。
那小公子又问:“不知公子家在何处,明日必上门拜谢。”咱也不是那赖账的,明儿就还你。
弘晖见这人彬彬有礼,倒生了几分好感,“人都有难的时候,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那小公子倒笑了,“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我可……可就真出丑了。谢是一定要谢的,别的不说那账钱可是要还的。”
弘晖见他笑得可爱,一时想起家里弟弟、妹妹的样子来,“没事儿。”
那小公子倒也不客气,看看弘晖桌上的菜还没怎么动,便笑道:“公子还没怎么吃吧,那我便借花敬佛,敬你一杯以示感谢。”
“小……小少爷……”一旁的随从听他竟要喝酒,急着提醒。
“没事,你别管。”小公子摆摆手,又朝他小声道:“来一回得月楼哪能连酒都不尝不下呢,刚才拦着不让上酒,这回我敬恩人总可以了吧。”
这就成恩人了。
听他说得有趣,弘晖暗暗笑了,定是家里管得严不让饮酒,到我这里蹭酒来了。
“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没有。”弘晖也笑。
“原来是这样呀。”小公子有些失望,“你竟不知道得月楼里的酒最出名的,也不想着尝一尝。”他小声嘟囔着。
“那便算了吧。”硬要喝了回去还得挨说,下回再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了,还没说你家在哪呢,我好还银子呀。”那小公子又想起来了,便再问弘晖。
“我家在京里,这回是陪祖父出门。”
“原来你住在京城呀。”小公子一听说弘晖是京城来的,也起了兴致,“听说京城繁华,我倒想去见识见识。”
“也和这里差不多,还不如苏州景色美。”弘晖如实道。
“原来再好的地看惯了就不觉得好了。”小公子感叹,“要不这样,明儿咱们约个地再见,我把银子还给你,再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弘晖确实和他聊得投机,听他相约便爽快地应了。
那边陈福结了账回来,见主子和人家地都约好了明儿再见,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旁的随从听小少爷又约人见面,脸上有些着急,但是说了少爷也不听,又没法子。
就这样两个人第二天又见面了。弘晖还是带的陈福,那小公子还带着昨日那个随从。
原来那小公子姓李,家里也是本地的大户,家中排行最小,家里管得严所以出门少,这回有了借口乐得出来。
“小弟名遥,不知大哥?”李遥自报家门,又问弘晖。聊得熟了,竟称兄道弟起来。
“我……”弘晖一时不知如何说自己名字,转眼看到陈福,“我姓陈名晖,家中排行老大。”
倒把陈福听得一咧嘴,知道主子这是一急看到自己就说姓陈了。我的个天神来,大阿哥您竟然说姓陈,折煞奴才了。
看着主子和那李遥相谈甚欢,陈福却有些急了。大阿哥没看出来,这回他可是看出来了,那李遥主仆都是女子。
回去陈福就劝开了主子,别再和人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再受骗了怎么办,小心为好。
弘晖倒生气了,“人李公子那么清风明月般的人,倒叫你说成了骗子。”
得,听主子口气竟没看出来是个女子。陈福想想便也没说破,没看出来更好,省得节外生枝。反正太上皇在这也呆不了多久,我好生看着就是。
过两日,太上皇又有差事派陈福做,陈福便找来大阿哥身边的王进忠来,叮嘱他跟好主子,万万不能出事。王进忠自是连声答应。
*
“娘娘,奴才只跟了大阿哥出去两回,后来就没有了。”陈福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连声认罪,“奴才有罪,奴才有罪,想着这也没什么事,便没给您说,请娘娘处罚。”
陈福这样一说,宝珠就明白了,弘晖说喜欢的人一准是那什么李遥,不过陈福知道的也不多,就是罚他也没用,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吧。
“你先起来吧。本宫问清楚了再说。下去吧。”
“谢娘娘。”陈福赶紧磕个头下去了。
宝珠便叫人找来了王进忠。王进忠一直伺候在弘晖身边,向来办事可靠也机灵,没想到这回出了这么大娄子。
王进忠听皇后娘娘找,赶紧来了,见了娘娘磕头行礼,皇后却没叫起,直接问他:“说说吧,说说你主子的事。”
王进忠还在那装傻呢,“回娘娘,没……什么事。”
呵,倒是忠心,和名字倒也配。宝珠不怒反笑了,“就说说你主子和李遥的事。”
王进忠跪在那里不由矮了矮身子,知道这回不说不行了。
原来,在苏州两人相识后,见过两面,陈福便劝弘晖,弘晖有些烦了,正好太上皇又派了陈福差事,弘晖再出门就带着王进忠了。
弘晖和那李遥又相约见了几面,越聊越投机,越见越觉相见恨晚。李遥也和弘晖坦白了,自己撒了谎,家还是李家可不错,自己却不是男子,是个女孩儿,名叫李瑶。
弘晖这才恍然,正还纳闷自己怎么那么喜欢一个男子,原来李贤弟竟是女子。
少年慕艾,初偿情滋味,只可惜时光飞逝。
转眼,太上皇在苏州几日便要去别处了,弘晖故意说苏州还没看够呢,求着太上皇再住两天也是好的。太上皇宠孙子,便又多留了几日。
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弘晖和那李瑶依依惜别,弘晖倒给人定了誓言,此次回去定会禀告父母,不久便来苏州提亲。
宝珠听罢王进忠说的,早已拼凑出整个情形,好老套的剧情呀。
“你为何早不向本宫禀报?你也知道你主子要选福晋了,过明儿就选秀,他却不选福晋了。皇上若是知道了,你可知后果?”
王进忠一听就愣了,主子他不选福晋了?真认准了那个李瑶姑娘?我的娘来,要是皇上知道了我知情不报,别说差事了,小命就怕也……
王进忠真害怕了,忙又道:“娘娘,奴才有罪,奴才错了。奴才把知道的都说,都说。”
原来,弘晖回京后,和那李瑶也有书信来往,李家在京中也有铺子,过不几日那李家小姐就要上京城了。
还有这事?宝珠听得一惊,原来李家也知道这事了?还在京中有铺子,莫非是知道了弘晖的身份?
宝珠不敢迟疑,又找了弘晖问话。
弘晖知道也不能瞒着额娘,便如实说了。
原来弘晖也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想和父母禀告了,都同意了再和人家实话实说。一直书信也是用的京中别院的地址。
呵,你小子话都不实说,还和人姑娘谈恋爱,真白瞎了人姑娘对你的信任。
宝珠瞅儿子两眼,倒把弘晖看得心虚起来。
“额娘,儿子错了,现在该怎么办?”
“错了?哪里错了?错在不该喜欢人姑娘?”宝珠问他。
“那倒不是。”弘晖赶紧道,“儿子错在没早早和额娘说,如今倒叫额娘难办了。”顿一顿,弘晖又道:“额娘,这福晋还是不选了,我怕对不起她。”
行,还不算是渣男,要是说不该喜欢人姑娘,额娘我可就不帮你了。
“选秀的事你不用担心。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你皇阿玛说吧。”宝珠故意加重了皇阿玛三个字。
选秀的事倒还好说,你的事就看你皇阿玛想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