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还不至于。”
路嘉音说完这话后,她听到电话那头是一声疑惑的“嗯?”,紧接着过了几秒钟, 意识到自己似乎挖个坑把好友埋了的秦黎哈哈干笑几声。
“哈、哈、哈、那个什么啊, 店里突然来了好多单子, 我先忙喽!”
那头说完毫不留情挂了电话,不给她一点点挽留的机会。
程清宁盯着已经跳回到锁屏界面的手机,默了默,又从镜子里偷瞄路嘉音的表情。
她不说话。
“那什么…你听我解释。”程清宁小心翼翼道,生怕说错话把人的火给点着了。
“解释什么?”路嘉音眼皮也没抬,“你勾引她了?”
“怎么可能!”程清宁立马否认, 义正言辞道:“我跟她就说过几句话而已, 她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更何况那人油得她现在想起来都脚趾扣地!
“那你说什么?”路嘉音反问她, “别人的一厢情愿有什么好解释的。”
程清宁一想, 也对,暂时把心放了回去。
染头发是个很费时间的工程, 加上程清宁发量又多, 两支染发剂用得没剩一点,之后还得等时间上色。
等待的时间里,程清宁又不能靠着坐, 只能直挺挺坐着,她想找路嘉音聊个天, 可对方往沙发上一靠玩起了游戏,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程清宁一脸幽怨地看着她,“你就不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谁知路嘉音抬眼看了她一眼, 轻飘飘道:“你有游戏好玩吗?还是你摇骰子很厉害。”
行,还记仇呢。
要不是染着头发, 程清宁真想让她见识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游戏好玩!
好不容易捱完了上色时间,程清宁在第一时间冲到卫生间去洗头,她胡乱地搓洗头发,刚上了色的头发干涩,泡沫顺着流到眼睛,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擦掉眼睛沾到的泡沫,想用毛巾却怎么都抓不到,无奈之下只好寻求客厅里路嘉音的帮助。
很快,路嘉音走进来,拿过挂在墙上的毛巾,同时关掉花洒。
“别动。”路嘉音一边说,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另只手用毛巾捂住她的眼睛,动作很轻擦干眼睛的水分。
再睁开眼睛,感觉到很酸涩,见状路嘉音只好再一次说:“你别动了,都没洗干净。”
路嘉音去了趟客厅很快折返,手里拿着染发剂附赠的洗发护理小样,“不是有送护法洗发水吗,你都没有用,你怎么洗的?”
程清宁之前哪买过染发剂自己在家染,这一问就觉得有点委屈,“我都没注意到有。”
随后她听到路嘉音很重地呼吸了一下,像是无奈了,再次打开花洒,一只手拿着花洒,另只手用手指为她清洗掉残留在发丝里的小泡沫。
冲洗干净泡沫后,这才撕开小包洗发水,挤出来滴到她湿润的头发上,再用双手打出泡沫,指腹一下下揉搓她的发根。
这还是程清宁第一次在家享受到有人帮她洗头的服务,还挺享受,可嘴上又开始飘了,“你不去玩游戏吗?刚才不还说游戏没我好玩。”
“那行,我走了。”路嘉音说完,她明显感觉到那双手离开自己头发,忙说:“哎哎哎,我开玩笑呢,就想让你帮我洗~”
冲洗完两遍,程清宁看到淋在瓷砖的水由发色到清澈,路嘉音关掉水阀,水声戛然而止。
攥干净头发的水分,再用毛巾包裹住头发,这期间程清宁用手摸了摸头发,大概是附赠的护理小样起到的作用,头发摸起来没有干涩的手感。
程清宁直起腰,路嘉音用毛巾擦干头发多余的水分,不至于往下滴水,才说:“自己吹干。”
说完转身要走出去,她忙拉住路嘉音的手,撒娇道:“我眼睛涩得不舒服~自己吹不了~”
见路嘉音不为所动,也没有拒绝她,程清宁就知道撒娇女人最好命。
又补了句:“吹风机在上面的柜子~”
从洗漱台上方的置物柜拿出吹风机插上,程清宁让她反身靠在洗漱台,自己则是站着,却又不背对她。
路嘉音只好双手圈住她,又费劲去捋她的头发边用吹风机吹。
吹了一会儿,原本站在她身前隔着十几公分距离的人忽然向前一步,低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这样的动作更方便吹头发。
没感觉到路嘉音的拒绝,程清宁得寸进尺地环住她的腰,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如此近的亲密接触让她闻到路嘉音喷在颈侧很淡的女士香水味道,柑橘调的。
她记得这是自己之前给她买的,现在想起来,买了之后似乎还没有闻到过。
现在……
程清宁唇角一扬,从她颈窝里抬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你是不是有点闷骚?”
“怎么说?”路嘉音问。
“就…猜的。”
“我不闷骚。”路嘉音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一个“记仇的小天蝎”罢了。”
听到这个形容,程清宁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嗯??
身体条件反射想要直起身,可已经有一只手先一步横在她身后摁住,吹风机的呼呼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啊。”程清宁苦着一张脸,“这个话题能不能过去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路嘉音盯着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程清宁很怕她思考完还是像之前一样生气,抱着她跟她说软话,以减轻自己的罪。
“嘉音~嘉音嘉音~信我吧~宝贝~”
她一脸讨好的模样,即便是有天大的气都能消了,更何况路嘉音也早就已经想通,只是有点吃味。
过了一会儿,她用力掐了一下程清宁的腰,是疼的,可对方没喊。
“你以后再去沾花惹草……”
程清宁抢过她的话头,立马说:“那我直接从30楼跳下去!手指骨折一辈子都举不了!”
“……”程某人说得信誓旦旦,想借题发挥也没了借口,路嘉音又说:“你带我去那家拉吧。”
“呃?”程清宁一下愣住了,讷讷道:“带你去干嘛?”
“去不去?”路嘉音问,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那眼神十分坚决,大有不去,这事就没完的意思。
无奈之下,程清宁只得应下了,她不会想过去砸场子吧?
吹干了头发,外面太阳已经下山了,第一次尝试在家染发,上色很均匀,褐棕色在自然光下带了点微红,程清宁对新发色很满意。
她低头看向楼下空中花园的室外泳池,水很清澈,池子里空无一人。
好久没有游泳了,现在闲下来又想找些什么活动,最好是能让某人忘掉要去拉吧的事。
就在她想着怎么开口时,路嘉音走到她身边,轻轻捏住她的耳朵去看才打过的耳洞情况。
“耳朵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程清宁仔细感受了下,回道:“一点点痒。”
“别去抓,有点红。”路嘉音如是说,“再擦点酒精。”
第一次打耳洞的程清宁不知道耳棒摘下来后会附着些分泌物,她自己看到后都觉得有些嫌弃且尴尬,可见对方丝毫不在意,用湿纸巾擦了擦,还用酒精消毒后再给她戴上。
还嘱咐她:“洗脸的时候也要注意别碰到水,已经有点发炎了。”
“好~”程清宁想了想,问:“今天天气不错,要下去游泳吗?”
路嘉音看向窗外,太阳下山了,带密度天空泛着点点的粉红色,煞是好看。
很快她的思绪绕回来了,盯着程某人眼里带了点期许的意思,看出来这人心里那点小九九,“要的。”
在看到对方一喜,她紧接着又说:“不过那是后话了,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程总的笑容转瞬即逝。
路嘉音压了压唇角,站起身,“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她走到门口,看到程清宁还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大概是在心里想着今晚又是修罗场。
“我今晚想吃西餐,你最好也换一下衣服。”路嘉音说完开门出去了。
“嗯??”程清宁一个激灵坐起来,西餐?脑袋里不自觉想到浪漫的烛光晚餐,也就是说,今晚去约会了?
这一下她可来了精神,在衣柜里挑了好几套衣服,最后挑了一条裙子,又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
在一排口红里挑了一支豆沙色,显得人更温柔一些。
做好这一切,回去“换衣服”的路嘉音来了,穿衣风格和平时出去约会有些许不一样,绿色无袖背心搭配一条米白色工装裤,大黄靴,头发随意扎了起来更显利落,优越的身高看起来1里1气的。
仔细看,妆也比平日里的淡妆要更精致,眉眼多了几分英气,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要出门约会的。
发现这一细节的程清宁心里更加开心了,甚至有些小得意,出门就挽住路嘉音的胳膊,顺势与她十指紧扣。
去的那家西餐厅,路嘉音已经提前定过位置了,靠窗,能看到城市的夜景。
在之前程清宁对西餐不是很感兴趣,印象中除了气氛好之外,餐食也一般般,还真不如中餐量大管饱。
可这家店无论是环境还是菜品都很满意,尤其是靠窗的夜景真的很漂亮,能看到下面交汇在一起高架桥上的车水马龙,夜晚的车灯连接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再远一些是住宅高楼,因着是周末,很多户都开了灯,在这城市中多了些人情味。
也有可能是陪伴她一起吃饭的人带来的美好氛围。
她们吃着牛排聊天,忽然程清宁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
自从得知自己有了“暧昧对象”后,家人是愈发关心自己的感情状态,平时一个月打两次电话,偶尔微信沟通,这才几天又打来电话。
程清宁放下叉子,“妈。”
“阿宁,吃饭了吗?”
“吃着呢。”程清宁看了眼对面的路嘉音,对方不紧不慢切着牛排,再叉起一块送进嘴里,动作优雅得就像童话里的贵族。
不过转念一想,路嘉音的身世背景说是“贵族”也不为过,只不过她比起其他富三代更接地气一些。
“和谁吃的?你那暧昧对象?”
“嗯,对。”
“吃完饭做什么?”
“聊聊天,散散步,或者看电影。看情况吧。”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聊天,看着餐盘里还剩一半的牛排,又不能抱着啃,就伸手用叉子在路嘉音盘子里“抢”了一块。
在看到对方投过来的目光,她狡黠地笑了下。
好在那头也只是聊了几句便结束了。
挂掉电话,路嘉音问:“家人打来的?”
这明知故问颇有点找话题的意思。
程清宁嗯了声,主动与她说:“七夕那天不是发了条朋友圈么,我妈看到了,打电话问我。我就跟她说了。可能我谈恋爱很稀奇吧,就探我的进度。”
“有什么好稀奇的。”路嘉音眼皮也没抬,“你之前又不是没有谈过。”
现在的人年龄到了三十岁,谈过几段恋爱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路嘉音也没有多想。
可话题聊到了这份上,程清宁放下餐具,目光直视她。
“那我认真跟你说噢。”
“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也相处过几个,但还没有到那份上。我是一个很容易对别人失去热情的人,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当时不敢接受你也是怕我对你只是新鲜感作祟。
“现在的人又都比较浮躁,很难静下心来去谈一段长久的恋爱。”
“没有想要坚定在一起的人,出柜与否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遇到你之后,就在最近这段时间,我开始想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我想告诉他们,我喜欢的是女孩子,是你。”
“可是……”路嘉音看着她,说出很现实的问题:“老一辈的家长很难去接受这样的事实。”
“对。”程清宁说,“但我现在已经经济独立,这是出柜的基础,剩下的事在人为,他们会理解我的。”
路嘉音点点头。
程清宁转而想到路嘉音的家境,这段时间光想着自己怎么去让父母接受,却忘了路嘉音身后是一整个大集团,严格的父母。
她又是家里的独生女,承受着多少人的目光,就像电视里演的,光是这背景怕是要比普通人更很难出柜。
“嘉音。”她一脸凝重,“你有想过出柜吗?”
对方没有很快回答她。
程清宁承认有时候自己很悲观,又乐观。
“如果你不想出柜也没有关系,毕竟你家的情况…如果迫不得已要找gay形婚,我也会支持你。只要我们不分开。”程清宁说得大方,可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当事人被她的发言惊到了。
“你有病吧。”
“我没病,但也要考虑到现实因素。”
“现实因素就是你少给我想些有的没的,如果喜欢的人跟我在一起要受这样的委屈,我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说到后面,路嘉音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程清宁一下就笑了出来,神情温柔地看着她,“你说的“喜欢的人”是我吗?”
“……”刚才还硬气的路某人难为情地移开目光,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无酒精饮料,“闭嘴吃你的饭。”
“好嘛~”
吃完晚餐从餐厅出来,虽然中途聊得话题并不愉快,好在后面气氛还是圆回来了。
时间尚早,程清宁就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还是去公园散步?”
她说完,就看到路嘉音转头上下看了她一眼。
回道:“不是去拉吧吗。”
“……”
不是,这事怎么还记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