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翎去最近的医院做了伤口清创。
医生跟护士都以为她是出车祸了。
关切的让她不要拖太久, 尽快联系保险公司跟交警来验伤。
君翎嘴上接连应是,但是一上好药就直接出院了。
她在家躺尸了三天,等磨破的地方结痂才开始恢复正常行动。
跟溺水的人被打捞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惧怕水源不同。
君翎明知青鲛溪是会带来让自己晕厥,并受伤的危险源头。
但是刚等能自由走动, 就麻溜的就朝着溪流去了。
没办法,如果不走这么一趟, 她永远不会获得心灵的安宁。
这几日。
君翎虽然躺在床上, 但是脑细胞却格外活跃。
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她全都忘了。
但是只要一闭上眼睛, 眼前就会升腾起一片漂亮的、看不清具体轮廓的云母色光晕。
体量庞大、像一堵墙一样,把她包裹在里头。
微凉坚硬,像浪涛、像云雾、还像即将雪崩的山脉。
君翎自然不会觉得这是突然出现的幻觉。
对于自己身上出现的任何异状,她都想弄清楚缘由。
她马不停蹄的就来到了岸边。
望着肃杀、凄冷的秋水, 君翎脑海里萌生起从双说过的‘青鲛溪里说不定真的有鲛人’的话语。
她的创作欲瞬间达到顶峰, 直接铺开野餐垫、席地而坐, 提笔勾勒起了自己幻想中鲛人的模样。
越画君翎的心情越激动。
世界上没有鲛人, 所以这幅画需要注入诸多想象力。
但是自己画起来未必也太顺手了吧!
不用考虑人身跟鱼尾如何结合。
舒展开来,像大扇子一样的尾巴就跃然纸上了。
也不用考虑该在何处增添非人的细节。
她手中的笔就像是知道怎么构造一样。
很自如的就画上了皮肤上的鱼鳞、下巴后方的鳃、还有紧张时缩起的竖瞳。
就像是鲛人本就长这样一般。
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突兀跟不合理的地方。
连画上鲛人的脸也那样的生动、那样引人注目。
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君翎越画越觉得像是她亲眼见到过一样。
她看着画面上处处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鲛人, 心脏像鼓点一样躁动,深呼吸几遭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君翎自嘲的笑笑,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非人生物。
自己的这个想法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有些烦躁的合上速写本, 拢了拢垂落的黑色长发。
意识到自己在为跟‘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类似的原因烦闷, 君翎的心情顿时更差了。
一方面恨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另一方面恨这世界上没有鲛人。
但是万一呢?
万一自己晕过去的时候一头栽进了水里,正好是被路过的人美心善的鲛人搬到了岸边呢?
君翎坚决不认为自己是在痴人说梦。
也许画家本身就会为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着迷, 这个念头一开始在心口盘旋, 就再也压不住了。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君翎都不愿意放弃。
于是她固执到近乎执着的站起来。
拖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顺着青鲛溪一遍又一遍的寻找。
起初只是抱着怀疑的心思去找。
到后来,就像是在完成某种执念、印证某种思想,君翎的生活重心逐渐都移到了顺着青鲛溪寻找鲛人。
日复一日的上下寻找,在青鲛溪里看到一点亮光、听到一点响动,她都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鲛人的动作。
竟然丝毫不觉得无聊跟绝望。
……
因为之前跟君翎高强度见面。
从双她们,也习惯了这位到处闲逛的画家,有事没事就来训犬基地玩儿这件事。
一连近十天不见,甚至还有点想她。
从双吃饭时看着桌上快要摆不的菜式。
不经意的提了一嘴:“今天菜点多了肯定要剩,要是小君过来就好了,我看刚好够四个人吃。”
饭后大家各忙各的,白色大狗五十悄悄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五十不喜欢跟其他人类有过多接触。
如果可以她的人形跟犬形,甘愿一辈子待在从双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但君翎是‘自己人’,可以例外。
五十知道君翎家住在哪儿,这会儿故意绕着溪流走,不想太靠近村庄跟村人。
谁知没跑多久,她就嗅到了更浓郁的、属于君翎的气息。
这气息不知为何一分为二,一部分在岸上、一部分藏在了水里。
五十虽然不怕水,但是也不想在这疯狂降温的秋日里跳进水里受罪。
如果她那么做了,从双肯定会大发雷霆,扬言要把她丢出去!
斟酌片刻,五十决定先去会会岸上的君翎。
……
听见有声音越靠越近,君翎整个人兴奋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加快,手指甚至都有些发麻。
害怕惊到那道身影,她用极慢极慢的速度转头。
“咦?五十你怎么在这里?”
看清是什么后,君翎的失望简直要溢出来。
后者准确读出她的情绪,很不开心的汪汪大叫。
“双双没来吗?”君翎扯长脖子看向后面空无一人的小路。
不理解狗叫是在骂自己,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君翎看白色大狗脖子上没有纤绳,只挂着项圈,就猜到她是自己跑出训犬基地的了。
“既然碰到我,那算你运气好,我带你回基地。”
君翎完全没把‘五十是来找我的’列入怀疑名单,她身上没有绳子。
左右看看,从路边拔了几根又长又有韧性的茅草,编了两下穿过五十的项圈,不伦不类的把它往训犬基地牵。
以五十的力量,这种茅草她不消使劲就能扯断。
但看在君翎的面子上,没有挣脱。
……
人形的武时移跟犬形的五十是两体一魂,只要其中一个陪在自己身边。
用她蔚蓝色的眼眸看着自己,从双就不会觉得她离开了。
等君翎把五十带回训犬基地,她才意识到白色大狗又一次‘离家出走’了。
但是自从心意相通之后,从双知道自家小狗深爱着自己,绝对不会无故离开。
稍微动动脑筋,就猜出因为中午提了一嘴,所以五十特意出门去找君翎了。
她朝这位画家道谢,抱着白色大狗又亲又摸,一点儿不悦的情绪都没有。
既然来都来了,她当即抬眼问君翎:“小君,最近你忙啥呢?都没来找我玩儿。”
直说自己是在抱着微茫的可能性在找鲛人也太傻了……
君翎目光有些躲闪的摸了摸鼻子。
拉起裤腿露出上面还未完全消失、像是用刷子划过一样的擦伤淤痕。
“骑共享自行车摔了一跤,在家修养呢。”
从双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关切道:“你不是有车吗?以后有事还是开车吧!肉包铁也太危险了!”
君翎哂笑道:“嗯,想着骑车路上不堵,比较方便,看来我不是那块料。”
从双唏嘘的把目光从她斑驳的腿上收回,“你受伤了也不早说,我们可以轮流去照顾你啊,看着还挺严重的。”
“还好,就看着很惨,没有伤到筋骨。”君翎担心多说多错,不愿再提自己的伤势。
于是转头看向五十道:“你家狗狗认路吗?她刚才自己在溪边走,吓了我一跳呢。”
从双跟她打着哈哈:“认的,但是她不怎么爱出门,今天可能心情好吧。之前想把她送养给别人,十几二十公里的路,她都能自己跑回来呢。”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揣着不能说的秘密干聊,场面一度有些干巴巴。
君翎索性就直接告辞了。
寻找传说中的鲛人,是她眼下最要紧也最关心的事。
在朋友面前扮演正常人这件事可以改日再说。
待她走后,武时移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从双。
两人身高相仿,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一点儿也不用弓腰,非常契合跟舒适。
她说:“双双,刚才我闻到了两股小君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一道在水里……”
“啊?”从双不解。
“她好像经常在溪边走,青鲛溪沿岸都是她的气味,但只有两处最浓。”
武时移分析的头头是道:“一处是她本身,另一处大概在青鲛溪水最深、最阔的地方,甚至后者的气味要更浓郁,我想不明白。”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人类身上的气味永远是最浓的。
其他东西不管怎么沾,都会稍微逊色一些。
她之前没说过这一点。
从双倒吸一口凉气,猜测道:“不知道哎,可能她摔跤时骑得自行车被丢到青鲛溪里了吧……”
在她们谈论的水下,青麟缩成了一小团儿睡的很沉。
作为一条鲛人,在岸上活动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难。
但当时情况紧急,烈日当头没有什么遮挡那个女人说不定就脱水晒死了。
青麟不想看到这种画面,拼着大劲儿把她拖到了最近的树下。
不光君翎跌跌撞撞间受了不轻的伤,她自己的尾巴差点都要路上的石子磨骨折了。
可能因为两人肌肤接触间太过亲密,等她一回到水里。
鲛珠就直接转入了最后一个阶段。
它看上去不像是一颗珠子,而是什么鲜红的、带着血丝、有着生命感召的圆形肉块了。
自己的鲛珠,不管怎么样都要接受。
青麟撇撇嘴把它收入腹腔的鳞片下,感受着它寄生到自己身体里的钝痛。
滋养并催熟着她的身体。
她一直以为,到这一步,鲛人一生最重要的阶段就顺利渡过了。
谁知这才只是开始……
她的身体逐渐朝着发.情期演化。
体温升高、胸部跟盆腔开始快速发育,尾巴从尖端开始一寸寸变红、变敏.感,浑身都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燥.热裹挟。
并且在青麟的无知无觉中。
她周身分泌的粘液,开始模拟选中的配偶身上的气味。
试图以这种方式降低自己的威胁性,把那个人吸引过来,乖乖跟自己交.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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