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蔺星文有种身在草原,周围漆黑无垠,疯长的野草几乎没过他的腰,埋住了他半个身子。

  而他,目无所视,看不见任何。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身体最深处的警戒机敏告诉他,在那看不清的野草之中,藏着无尽的危险。

  那危险是草原中的狼群,虽暂无动静,却对他虎视眈眈,危险如同跗骨之蛆,根本甩不掉。

  而蔺修怀的就是那狼群的头狼,无需他有任何的举动,只要他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就能使群狼撕咬。

  蔺星文即便再不愿意承认,但身体最真实的本能给了他答案。

  他不仅不是蔺修怀的对手,甚至还会畏惧他。

  由此,高下立见。

  可是即便结果就摆在跟前,蔺星文依旧不愿意就这么承认,承认他不如蔺修怀,承认他是个废物。因为一旦他承认了,就好像是妥协了。

  他不仅对蔺修怀妥协,对白霁沅也妥协了。

  一旦他妥协,就再也无法挽回白霁沅了…….

  即便白霁沅从来都没有哪一刻是真的属于过他的。

  可是心头的不甘浓重且热烈,仿佛在告诉他,他对白霁沅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正是因为他对白霁沅的感情深厚,所以他不愿意轻言放弃。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来争取一下。

  而且,他势在必行……..

  可是还没等蔺星文重拾信心,蔺修怀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冷漠,又似寒风中的冰刀,看着蔺星文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感情,他仿佛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神邸,看似悲天悯人,实则最是无情。

  “别去马来西亚了,太近了。”蔺修怀眼神划过一丝残忍:“去阿根廷吧。”

  蔺星文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惨白下来,他紧紧攥着手,双眼冒着怒火。

  他明白蔺修怀说的‘太近了’是什么意思。

  从国内去马来西亚只需要六个小时左右,如果他想回来,一天之内就能到。可是阿根廷却远远不止。

  它号称是里中国最远的国家,直线距离就有两万公里,他若是真的去了阿根廷,那再想回来…….

  越想,蔺星文越是止不住的心慌,下意识反驳:“我不去!我不去阿根廷。”如果可以,他哪儿都不愿去他,他最想去的,只有白霁沅的身边。

  可是蔺修怀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蔺修怀嘴角罕见的微微扬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吐出的话却冰冷至极:“不去?那可由不得你。”

  蔺星文咬牙,心头的仓皇与排斥和不安逐渐演变成愤怒,他怒瞪着蔺修怀,甚至连‘爸’都不再叫了,咬牙愤恨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你怕我出现在沅沅跟前,怕他看到我就想起曾经他对我的感情,怕他选择跟我在一起而抛弃你,你只会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逼迫我,逼迫他!”

  蔺修怀并不否认自己的阴险,他微微眯着眼睛,声音低沉阴鸷,“是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只能接受不是吗?因为你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和能力,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你越来越远,而跟我越来越近。”

  说着,蔺修怀的声音变得轻蔑,带着一丝并没有掩饰的嘲讽:“你很生气吧?你愤怒,你不甘,甚至怨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蔺星文,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没用的东西而已。你不仅看不清自己的心,你还看不见别人的心。一片赤诚之心你当污秽,现在没有了,你又想挽回?”

  “晚了……”

  短短两个字,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将蔺星文的心扎了个对穿。他的脸色苍白阴郁,五官甚至都开始有些扭曲,他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看蔺修怀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当场生吃了他。

  可是蔺修怀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什么样的人杰枭雄没见过,怎么会将蔺星文这点子歇斯底里放在眼里?

  他浑身带着强大的气场,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蔺星文,再次开口,又往他心上狠狠扎了一刀:“对了,我跟你小爸结婚的时候,没有举行婚礼,不过我会一一补偿给他,如今婚礼的一系列事宜正在筹备,预计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举行非常盛大的婚礼。本来是想邀请你参加的,不过想来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阿根廷回不来。”

  “所以我就想着…….到时给你一张婚礼的邀请函,作为留念好了。”蔺修怀站在原地,一只手拄着手杖,另一只手覆盖上去,再加上那一身帅气修身的西装,莫名有种中世纪贵族的味道。

  但与之相反的蔺修怀,别说贵族的气质了,他就差跟疯狗一样大喊大叫了。

  他几乎将牙咬碎了,才勉强维持住不让自己失态,他看着蔺修怀的眼神愤恨至极,可是他无能为力,他满腔的不甘,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沅沅是我的!他是喜欢我的!他永远都对我有着最真挚的感情!你就算跟他结婚,你也永远都无法磨灭他曾经对我的感情!”

  蔺修怀轻蔑又冰冷,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并没有反驳蔺星文的话,而是轻启薄唇,冷淡的吐出几个字:“再敢叫他沅沅,我让人撕了你的嘴。”说着,他看着蔺星文铁青又惨白的脸,又重复了一句:“他是你小爸,蔺家没有不懂礼数的人。下次,我希望你对他的称呼是‘爸’。”

  说完,他似是心情舒畅至极,撇了一眼狼狈至极的蔺星文,转身离开。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

  等他转身之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两个保镖,堵住蔺星文的去路,绷着脸声音生硬道:“星文少爷,请跟我们走吧。”

  蔺星文抗衡不了蔺修怀,却不甘在任由保镖对他指手画脚。积攒在胸口的怒火直接爆发,他怒斥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让我跟你们走就走?别忘了,你们只是我们家养的狗而已!敢对我颐指气使?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滚蛋!”

  保镖不为所动,依旧绷着脸,冷漠道:“星文少爷,您不必拿我们撒气,蔺总已经发话,今天我们一定要将您送走的。”

  蔺星文心头一跳,怒吼道:“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你们谁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让他滚出蔺家。”

  保镖像是根木头一样,丝毫不将蔺星文的威胁放在心上,依旧继续道:“不管您是想我们现在滚,还是动了您之后再滚,我们都会按照蔺总所说的执行。”说着,他看向蔺星文的眼神带着一丝有恃无恐。

  “您说的没错,可即便我们是蔺家养的狗,那也是蔺总说了算。您暂时……还没有让我们滚的资格。”

  蔺星文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

  保镖们也没兴趣看蔺星文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在这儿变脸,俩人架着他就走。

  蔺星文拼命挣扎,并死命的叫喊:“我要给我祖爷爷打电话!我要告诉我祖爷爷,我让他现在就将你们全部赶走!一群狗东西!畜生东西!卑贱的东西敢动我?拿开你们的脏手…….别动我……”

  就在蔺星文被塞进车里之前,他听到周围不知道哪个保镖说了一句:“星文少爷,您还是三岁吗?不高兴了就回家告状吃奶?”

  蔺星文几乎被气厥过去,他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年轻身体好,估计都要被气昏过去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气的手脚发麻。再之后…….就是被塞进车里,然后直奔机场。

  没错,蔺修怀是一刻都忍不了了,他也不等蔺文忠安排人将蔺星文送走了。他亲自来。

  所以蔺星文就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强制送上了飞机。

  上飞机的时候,别说行李箱了,他连件衣服都没带,浑身上下除了手机钱包,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而下飞机的时候,他的手机甚至都被收走了。不等他抗议叫嚣,一个保镖就给他拿了个崭新的手机过来。

  蔺星文打开一看,里面不仅一个电话号码都没有,国内的所有社交软件也被全部注销了。也就是说,他不仅没了白霁沅的电话号码,连社交平台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了。

  虽然白霁沅早就把他拉黑了。

  蔺星文察觉到这一切后,气的眼都红了,他终于忍不住了,也顾不得保镖对他的嘲讽了,拿起手机就想给蔺文忠打电话告状。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最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不仅没了白霁沅的联系方式,他连老爷子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了。

  若说他勉强还能记住白霁沅的号码的话,那老爷子的,他是一点儿都记不住的。

  毕竟之前的手机都有备注,而且除非必要一般都不会换卡换手机,哪能想到蔺修怀做的这么绝,一点儿改变现状的机会都没给他。

  蔺星文气的当场砸了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