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算计,阴狠毒辣又是为了谁?!我为了谁?!”

  江韶被赵霜酒这连番怒问问的头昏脑涨气血翻涌,他也恨恨的大声回道:“你为了你自己!你说我是懦夫,我为什么成了那个样子?!不就是因为你吗?!我死了你还不肯放过我?!老天垂怜重活一世!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想当皇帝,你想入主四海都随你!你想要我家的兵权,给你行不行?!你能不能放过我,放过江家?!我不想掺和,也不想再见到你!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任何的交集!来日王爷婚丧嫁娶都不要让我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一点都不想再听到你的消息!我不想再当你手中的棋子和你算计的对象!”

  赵霜酒浑身颤抖,莫大的悲伤让他觉得浑身都要裂开了一样,他的双眼爬满了红血丝,眼尾带着一抹红晕,脸色苍白,嘴唇抿的死死的,他看着江韶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忠诚与人类的猛兽却被毫不留情的伤害。

  他有足够的能力将眼前的这个人撕成碎片,他能毫不费力的将他吞入腹中,让他再也不能伤害自己,更不能一刀一刀的捅他的心。

  别说江韶了,就算是江清山,赵霜酒都有办法制服甚至是诛杀。筹谋算计这么久,虽然他明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个存在感不高的王爷,但实际上,他早已把控朝政很久。

  他早就有了能推翻任何人,制裁任何人的能力。江韶这个小将军,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是他不舍得。他怎么舍得?

  看着江韶那张因发热而殷红,又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赵霜酒就觉得胸口痛的站都站不住,他明明抬手就能掐死江韶,但他怎么都抬不起来。江韶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怼和愤恨,让赵霜酒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两世了,两世他都不知道该拿江韶怎么办。江韶牢牢的拿捏住了他的软肋,让他再锋利的爪子都无法伸出。

  江韶就是他的软肋,让他爱,让他痛,又让他无可奈何。

  赵霜酒压下颤抖的呼吸,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你当真......这么想?”

  “是。”江韶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时根本就不想看到赵霜酒。

  赵霜酒觉得口腔中都是血味儿,他什么都没说,点点头,深深的看了江韶一眼,转身走了。

  门口军医早就到了,听到他俩在吵架没敢往里进。见赵霜酒出来,急忙行礼,赵霜酒僵硬的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至极:“去......去看看他。”

  军医忙应了一声,匆匆掀开帘子进去了。

  赵霜酒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帐外,任由冷风往他身上吹。莫约半个时辰后,军医出来了。将江韶的情况同赵霜酒汇报:“王爷,将军身上的伤正在愈合,不过还是引起了发热,目前来看情况稳定,给他多喝些水,再将养月余就好了。”

  赵霜酒一身冰冷,闻言点点头,“他现在怎么样?”

  “又昏睡过去了。”

  赵霜酒嘴唇颤了颤,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两日,他一直在江韶的帐中守着,并不代表没有自己的军帐。如今......他回了自己的军帐。

  进去好一会儿,才觉得冰冷僵硬的身子好了些许,他只觉得疲惫不已,让他有种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睡死过去的念头。但他也知道,如今计划走到这一步,根本容不得他放弃。

  就算.......就算江韶排斥他,厌恶他,不想看到他。但他欠江韶的还没还。不管江韶接不接受,他只要做完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届时......他就能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儿,赵霜酒强压下心头无尽的疲惫和哀伤,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放进信封里,唤人进来,命其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不日,被封为仙师的罗浮子接到了命令。

  做完这些的赵霜酒什么都没管,也没叫人进来服侍,自顾自的躺在了那张并不算舒适的床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翌日一早,魏忠进来服侍的时候,赵霜酒已经醒了,他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淡淡道:“布日古德抓到了吗?”

  魏忠恭敬道:“回殿下,暂时还没。”

  赵霜酒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魏忠忙解释道:“布日古德一直身居牟牛部的保护中,这些日子一直不肯出来。就算连连打了败仗,牟牛部也不肯交出他们的首领。江将军顾及不好真的将牟牛重伤改变延濂局势,目前只能对峙着。”

  赵霜酒眉眼带着无尽的阴冷,“告诉江清山,牟牛部既然不肯交出布日古德,那就灭了他们,再把布日古德抓起来。本王一定要让布日古德碎尸万段!”

  魏忠顿了顿,小心劝道:“王爷,若是诛灭牟牛部,势必会改变延濂局势。再加上牟牛是鞑靼主要战力,若真诛灭,甚至会影响鞑靼与大庆的局势......”

  赵霜酒周身气势冰冷阴沉,眼底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疯狂,他冷冷一笑:“本王知道,告诉江清山,让他按照本王说的做就好。”说着,站了起来,低声冷笑道:“维持了这么久的局势,也该打破了,再这样下去,真以为本王爱好和平了......”

  魏忠莫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问,忙应了一声。

  魏忠的话传过去没多久,江清山就知道了。如今江韶受伤严重,军中无人,他不能继续装病,只能复出。如今延濂众兵便是他在带领。

  收到赵霜酒的意思后,江清山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虽然也知道,一旦牟牛覆灭,延濂这种平和的局势必定会打破,届时江家的处境必定发生变化。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按照赵霜酒的意思出兵。

  布日古德把江韶伤成那个样子,别说赵霜酒了,他也怒火中烧,如今开张,正和他意。

  自从江韶和赵霜酒大吵了一架之后,赵霜酒果然如江韶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

  江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酸涩的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无比肯定,他是恼恨赵霜酒的,但当他头脑冷静了下来之后他,他也知道,当时确实是他钻了牛角尖了。

  赵霜酒确实算计了他,但对他的好也是真的。

  前世赵霜酒谋害江家的时候,跟他还不认识,若说算计倒不至于,但隐瞒也确实是真。这一世.......一想到之前的种种,江韶嘴唇下意识就抿了起来。仔细回想,他能感受的到,赵霜酒确实是真心待他。

  但若说没算计,又为什么会通敌?若不是赵霜酒让人泄露了军机,他怎么会受到埋伏?说不定还能一举歼灭牟牛部落呢。但若说他真的通敌,那也说不过去。江清山在延濂都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出过事。若赵霜酒真心想算计,江清山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的。

  江韶怎么都想不明白,赵霜酒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如今他的伤还没好,便整日躺在帐中的发呆。他不想再想赵霜酒,但脑子却听他的使唤,一个劲儿的出现赵霜酒的脸。越是想起赵霜酒,他就越发焦躁,有种急躁难耐的感觉。

  这时,周珺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将军,布日古德抓住了!”

  江韶撑着身子坐起来,“抓住了?什么时候抓住的?”

  “今日将军带兵出征。牟牛部本就是强弩之末,还没来得及向其他部落求援,就被将军以雷霆之势镇压了。布日古德想跑没跑掉,被抓住了!”周珺脸上的喜色盖都盖不住。

  江韶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布日古德伤了你,如今被俘,将军肯定要给你报仇的。就是不知道布日古德要不要押解回京。若是要押解回京,就不能杀他了。”说到这儿,周珺眉头蹙了蹙:“便宜他了。”

  江韶摇摇头,淡淡道:“为将者,别说受伤,就是战死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我死在他手里,是我没本事。如今他落入我军只手,自然也是他无能。至于他的下场.......”江韶轻呼了一口气:“如今我爹的伤也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不日就要返京了,皇上应该会下令让我把他带回去。”

  他回京,应该回跟赵霜酒一路回去吧。想到这儿,江韶心里莫名带着一丝期待,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并暗暗唾弃自己,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再也不想见到赵霜酒。如今一想到可以见到他,又暗自期待起来。

  不欲承认自己那番小女儿心态,江韶压下思绪,转移话题问道:“我爹呢?”

  “哦,将军去了王爷帐中,想来应该是在商议牟牛部的后续事宜吧。”

  江韶顿了顿,低声道:“哦。”

  江清山确实在赵霜酒帐中,但不是商议牟牛部落的后续,谈论的是布日古德。

  “把他交给王爷你?”江清山一脸疑惑的看着赵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