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霜酒神色淡淡,不为所动,仿佛赵氓之所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仙师说......你不宜早娶,否则......会影响你的气运。”当然,葛洪不只是这么说。他还说,若是赵霜酒早娶,不止影响他自己的气运,甚至还会影响大庆的气运。至于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葛洪没有说清楚。

  但尽管如此,就足够打消赵氓之给他婚配的念头了。

  在赵氓之来看,如今这个时局与他而言是最舒适的,若是因为赵霜酒的婚配而受到影响,若是好的还好,若是不好,那自己作为大庆皇帝,必定会受到影响。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让赵霜酒婚配的好。

  虽然几个儿子里,他最喜欢的确实是赵霜酒,可一旦赵霜酒会影响到他,那赵氓之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赵霜酒。赵氓之就是如此的自私。能坐上帝位的皇帝,都是自私的。

  况且赵氓之也不认为自己是自私的,毕竟他也一再问过赵霜酒,可有心仪之人,可有心仪之选,是赵霜酒自己说没有的。不怪他不给赵霜酒婚配。

  而且就算婚配,赵霜酒身份特殊,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思前想后,发现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牵一发而动全身,综合各种问题,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娶亲的好。

  赵霜酒听到赵氓之的这句话,眸中暗光一闪,宽大的袖子下细长的手正摩挲着指尖,嘲讽之意一闪而过,心中暗忖:皇帝果然还是信奉葛洪,不枉费他提前布局花费这么大的精力。

  不过他面上丝毫不显,双手抬起拱手道:“儿臣旦凭父皇做主。”

  赵氓之脸上闪过满意之色,“父皇不是不想让你婚配,实在是怕会影响你的气运。”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又开始扯梅妃那面大旗:“你母妃去的早,你儿时又身子不好,如今好容易长成大人,父皇只想你平平安安,顺心如意一生到老,并不希望你被别的什么东西影响到。你能明白父皇的苦心吗?”

  “儿臣明白。”赵霜酒微微垂着头,掩藏眼中的讥讽之意,“多谢父皇记挂。”

  赵氓之见赵霜酒这么听话,更加满意,心里慰贴不已,“好孩子,父皇定是不会亏待你的,仙师虽说不宜早婚,但又不是说不能婚配,等你再稍大些,父皇给你挑个名门之后,一定得配的上你的才行。”

  赵霜酒早就知道赵氓之最擅长画大饼,早已见怪不怪了,闻言从善如流:“儿臣多谢父皇,有父皇的惦念,儿臣便知足了。”

  “好孩子。”赵氓之又赞了一句,然后从龙案上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红丝绒盒子,声音不自觉的压了压:“这是仙师给朕炼制的丹药,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朕用了一段时间,身子确实轻多了。你这孩子自小身子就不好,朕便赐你一枚,好好养养身子。”

  说着,拿着盒子往前提去。

  赵霜酒顿了顿,神色带着一丝惊讶和欣喜,恭敬的上前接过红盒,然后跪在地上:“多谢父皇,父皇对儿臣的心意,儿臣铭记于心。”

  赵氓之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此事不要往外宣扬。仙师是朕派人千里请来的。灵丹也是极其繁琐复杂,除了你,朕谁都没给,你自己注意些,别让人知道了,届时再说朕偏心。”

  “儿臣省得了。”赵霜酒低着头轻声道。

  “嗯,行了,其他也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说完,赵氓之摆了摆手。赵霜酒应了一声,趁着行礼的功夫,快速的看了一眼赵氓之的脸色,见他嘴唇隐隐发黑,眉心带青,神色间好似有些疲惫,但眼神却亮的吓人。赵霜酒心底轻轻一动,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赵霜酒走后,赵氓之揉了揉眉心,扬声道:“来人。”

  廖鸿灯快步进来:“参见皇上。”

  “取一枚仙师炼制的灵丹给我。”

  “是。”廖鸿灯拱着身,快速取来一枚指甲大的丹药。赵氓之看都没看一眼,拿起来就送进了嘴里,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廖鸿灯退下。

  赵霜酒这边,出了宫,哪儿也没去,直接回了翊王府。江韶还在当差没回来。赵霜酒似是漫步一样,走到圈养家犬的院子。

  那是下人养的几条黑狗,一是准备看家护院的,二来是养大还可以杀了吃肉。

  赵霜酒进去之后,就听到几声狗叫。他也不怕,站在狗圈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只精神饱满的黑狗,眼中漠然闪过轻笑,片刻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黑色的药丸,药丸如同大拇指的指甲一样大,赵霜酒漫不经心的揉开,然后抛进狗圈。

  药丸里似是有吸引它们的东西,刚一落地,三只狗就争着吃了下去。

  赵霜酒神色不变,又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回了书房,魏忠拿着密信走了进来,赵霜酒收敛心思,打开信封,仔细看了起来。

  一整个下午,他都没出书房的门。直到江韶回府,他才出来,见着江韶,还不等他说话,江韶就摆了摆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都下去。

  赵霜酒忍不住笑着坐到他的旁边,一边给他递温凉的茶水,一边笑着调侃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轻车熟路了,摆摆手就能让我的人听你的吩咐。”

  江韶愣了下,然后抿嘴笑着:“这不是殿下纵容的后果吗?”

  赵霜酒脸上的笑更深:“是是是,是我自己纵的了。”

  江韶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放下杯子,顾不得擦头上的汗,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赵霜酒,并压低声音小声道:“殿下,这是我这些日子翻阅锦衣卫的文书卷宗查到的一些东西,对你应该有用,你看看。”

  赵霜酒愣了一下,心里慰贴不已,接过信封不过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伸手把江韶抱在怀里,嘴唇轻轻摩挲着他的嘴角,低沉如息的声音传进了江韶的耳朵里:“我说你急吼吼的做什么,原来是这回事儿,小将军这还没出嫁呢,就这么向着我?你就不怕被人抓着了,到时皇上治你的罪?”

  江韶的脸顿时就红了,局促不已,下意识的往后撤,想离开江韶的怀抱:“殿......殿下,你别抱我,我一身的汗......脏......”

  赵霜酒低低的轻笑一声,磁性的声音像是长了腿一样,一个劲儿往江韶耳朵深处钻:“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口水我都亲过,还嫌你汗吗?刚问你话呢,不怕被人抓着皇上治罪?嗯?”

  江韶的脸红的都快要煎鸡蛋,想躲躲不开,只能两只手撑着赵霜酒的胸膛,不让他再继续靠近,“我......我是锦衣卫同知......查阅卷宗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不怕被人抓......而且......而且我又没犯皇上的禁忌,再加上我爹还在延濂打仗,他轻易不会治我的罪......”

  “你怎么知道没有犯皇上的禁忌?”赵霜酒也不勉强江韶,不过还是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语气漫不经心。

  “皇上都有什么禁忌我自然是不知的,但是我知道,我在皇上跟前的禁忌是什么......我只要......只要不往将军府,不往延濂插手,皇上就肯定会纵着我......”江韶见赵霜酒没再得寸进尺,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不等他真的放松,赵霜酒一把把他拉进怀里,然后直接吻住他殷红的双唇。江韶一时不备,没有闭上嘴巴,让赵霜酒抓住机会,长驱直入。紧接着,江韶就感觉到滑腻的东西在他口腔来回动,追逐着他的舌尖。

  好半晌,等他的舌尖都开始发麻,呼吸不畅,赵霜酒才松开他,不过并未放他离开,而是压在他身上,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的吓人:“小将军这么向着我......本王甚慰。”

  江韶窘迫的推了推他:“殿下别压着我。”

  赵霜酒深呼了口气,这才从江韶身上下来,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打开信封。

  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仔细看着。

  赵霜酒边看,江韶一边给他解释:“这是俞家的。”说着,江韶叹了口气:“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死人。殿下所言不虚。只是记录在案的这些,五大世家加起来,是真的富可敌国。”

  “庄园,钱财,人脉,不计其数。”

  江韶揉了揉脸,低声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我不相信这些记录他没有看过。既然他看过,为何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就不怕......”后面的话再说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所以江韶止住了话头。

  而此时赵霜酒已经看完了信纸上的东西,闻言轻嗤了一声,淡淡道:“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大庆这么多年来历代皇帝皆是如此。与其说是世家依附皇权,不如说是皇权依附世家。绅权早已成为了皇权最大的擎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