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从来没遇到、也从来没想过养子的家人找上来了怎么办，因此莱克斯这话一说出来，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莱克斯拿出自己父亲和约书亚“母亲”的一张合影，还有一些文件之类的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表示约书亚确实和他是亲人。
布鲁斯的第一反应是不认，想带着约书亚掉头就走——别的不说，他还私底下调查着莱克斯呢，莱克斯集团表面上表现的很正常，又是做慈善又是资助图书馆的，可是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大部分都是走私暴利。
如果是普通的走私奢侈品贵金属还好。他走私的直接是武器。布鲁斯还在搜集证据，想把他送进阿卡姆。约书亚跟着这种人，一个不留神就被牵扯进去了。
布鲁斯也怀疑这事情怎么能这么巧，自己在调查莱克斯，莱克斯就能找过来，说养子是他小叔。
可是如果真的是安排好的，难道能从两年前的氪星人灾难就着手？谁也没法确定他那时候见了约书亚就一定会领养对方回家。
只是明明是和约书亚息息相关的事，他却仿佛置身事外，看着莱克斯和布鲁斯面对面，自己什么都不说。
布鲁斯想着也许是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毕竟父母双亡这种事要花很多年才能走出来，一辈子走不出来的也有不少，现在突然告诉他还有一个亲人，接受不了也是正常，刚好把他带回哥谭，离这个家伙远点。
可惜了，他原本还想着，约书亚做个记者，只要不是露易丝那种理想比性命更重要的，比跟着自己做义警安全的多，但是突然有了这么一遭事，还是带回自己的地盘更安心。
这么想清楚之后布鲁斯也不想和他绕圈子了，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韦恩先生，不用这么防备。”莱克斯长出了口气，他正儿八经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有些可靠的，但布鲁斯现在觉得他只是衣冠楚楚的一枚禽兽罢了，“我只是想和我唯一的亲人培养感情而已。”
说完，他转向约书亚，微微一笑：“你说是吧，小......叔。”
布鲁斯冷冷一笑，心道乱喊什么，约书亚根本不喜欢陌生人的。
就听见身边约书亚轻飘飘答应一句：“是啊。”
嗯？
是什么是？
布鲁斯转头看着约书亚，不赞成的目光简直要在他身上戳出个洞。
约书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种背叛了他的感觉，自己也很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也想了解了解最后一个亲人。”
莱克斯脸上露出一瞬的得意，很快控制住了，微笑着看着二人。
布鲁斯恍惚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马上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小约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而且又不是说培养感情就要从韦恩庄园搬出去......
就听到约书亚继续说：“我能搬过来住一段时间吗？感觉这里很有意思。”
布鲁斯：“......”
小没良心的东西！布鲁斯咬牙。
这他怎么能放心，看着约书亚略带期待的表情，又不知道说什么拒绝，总不能当着莱克斯的面说我打算把你这位侄子送进监狱呢。
思来想去，只能缓兵之计：“太突然了，你舍得阿福和迪克吗？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我还回去的呀。”约书亚装出一心想和好侄子培养感情的少年口吻，“我还有亲人也影响不了我和你的感情。”
这话听着有些肉麻，莱克斯牙酸地咧了咧嘴，不过布鲁斯显然很吃这一套，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还是相信约书亚的能力的，他协助了自己一年多，人很聪明，从来没吃过亏，时间短的话，应该没什么事。
于是趁莱克斯不注意，布鲁斯往约书亚身上、还有莱克斯家里各放了定位器，并且决定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位红裙女人找出来，把莱克斯扳倒。
千叮咛万嘱咐后，布鲁斯十分不放心地离开了莱克斯家——莱克斯说家里什么都有，缺的东西也可以立刻去买，约书亚也没有反对，布鲁斯总不能直接把他绑走。
不过他一走，两个身高相仿体型相似的年轻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气氛开始有些尴尬。
又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那种关系，可以抱头痛哭，远房叔侄好像没什么可矫情的。
“你想不想去莱克斯集团看看？”莱克斯邀请道。他不停地吃着一罐小熊软糖，注意到约书亚的眼神，递过去一粒。
“我不能吃，胃做过手术。”约书亚摇了摇头，莱克斯脸色露出十分可惜的神色。
“不过去参观莱克斯集团我很乐意，昨晚我听见你说了，莱克斯集团的名字是你爸取的？”
莱克斯没想到约书亚还能记得这个，他只是在慈善晚会上随口吐槽了一句。他点点头，避开了约书亚关于名字的问题：“你能吃什么？我让莫茜准备一下。哦，她是我的秘书，你很快就能见到，她很能干。”
“酸奶。”约书亚说着，脑袋里却突然闪过一些鲜红的画面。
他的食欲突然旺盛起来，莱克斯脖颈上一根动脉的跳动变得十分明显。
莱克斯感觉脖颈一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好像莫名其妙被毒蛇给盯上了。
·
布鲁斯最终还是没找到那个女人，是戴安娜主动找到了他，归还了磁盘——因为莱克斯的加密等级太高，无法破解。
他在里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文件，里边是一些超能力人类的录像，每人还配一个小logo。
什么意思？看起来莱克斯想组建一个超人类club？既然他能监控到这些超能力者，是否意味着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双重身份？
面前的屏幕上突然闪烁起银光，刺得布鲁斯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颗红色的脑袋陡然从屏幕里伸了出来！
一句国骂聚在布鲁斯的舌尖，蓄势待发之时，他突然发现这颗脑袋——其实只是戴着红色的头盔，脸很年轻，而且眼熟。
正是闪电标识的视频里，那个速度极快的年轻人。
“玛莎！玛莎是关键！”年轻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布鲁斯无法更茫然了。
玛莎？他的母亲？
“我来太早了吗？”年轻人脸上既是茫然，又是惶恐，“我来太早了！不管怎么说，布鲁斯，你记住玛莎是关键！保护好她！还有，你对克拉克的看法都是对的！”
说完这些话，年轻人消失，布鲁斯猛地从桌面上直起身子，四下文件飘荡。
原来他刚刚因为连轴转太辛苦，趴着睡着了。
他回忆着梦里那张脸。不排除是因为自己刚看过年轻人的有关信息，才会做这样的梦。但是玛莎......玛莎已经去世，如果那不是梦而是真实，这个年轻人可以穿越时间，那么他也是来得太晚而不是太早。
晚了三十年。
布鲁斯摇摇头，继续浏览莱克斯的文件夹，直到在一张照片中，他见到了“白葡萄牙人”——原来是一艘运输船。
·
约书亚“下了班”，和克拉克一起刚出星球日报的大门，就见一辆克尔维特停在路边，莱克斯摇下车窗，胳膊扒在车门上，朝约书亚招手。
克拉克有点不待见他，原因无他，虽然只是和布鲁斯约书亚一起住了一个星期，但他已经很习惯他俩的存在了，结果莱克斯把约书亚带走，布鲁斯自然也回哥谭住，剩他一个人不好意思霸占布鲁斯的公寓，只能搬回自己孤单单的小房间。
但他的性格又说不出让约书亚防着点莱克斯的话——他明明知道约书亚是非人，却不由自主地还是把他归到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于是只能拍拍约书亚的肩，把他送到莱克斯车旁，并且用严厉的目光注视莱克斯片刻，试图向他传达“不要想对我的实习小记者不利”这一信息。
回应克拉克的视线，莱克斯朝他挑了挑眉。
莱克斯集团大楼位于大都会的中央商务区，是一栋科技类集团经典的银白色外观高楼，在一众大楼中间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
下班时间，员工们进进出出的，人脸识别的门禁很严格，完全没有贴着前边的人一起出去的情况——否则会被夹。
约书亚好奇地看，这么一比较，奥斯本工业大楼的进出宽松的多。
安保一见莱克斯，马上将两人迎向侧面的专属电梯，不用和打工人们一起等。约书亚耳朵里又钻进了窃窃私语声，他听了一会儿，无外乎又是猜测他和老总的关系。
果然，不管是什么世界，人类的八卦是相通的。
每一层莱克斯都带约书亚去转转，完全不担心商业机密泄露，还告诉约书亚这里最赚钱的就是数据分析的AI技术。
不难理解，所有商家都需要分析用户行为，他们采集来的数据就好像地里的棉花，而莱克斯提供给所有人最好的纺丝机。
“这个送给你。”莱克斯随手拿起一个模型，和银白色的整体基调不同，这个模型是蓝色的。莱克斯给约书亚演示了怎么玩，模型一下子飞了出去，然后摔在地上成了一滩，接着窸窸窣窣地重新组合起来，回到莱克斯手上。
“很有意思。”约书亚真情实感地夸了一句。他在古堡里的时候这么个小玩意儿可以看着它飞起来、摔碎、再组合回原样，就这么玩二十年。
“我八岁的时候做的。”莱克斯耸耸肩，“我爸说这纯属浪费时间，然后把原型机扔了。”
“他爸给他的阴影真的很严重。”约书亚在心里对小九说，“我认识他不到一天，已经提起过五次了。”
“所以你故意说你喜欢这个东西吗？”小九回答，“说实话，挺无聊......”
莱克斯动作一顿。
“那是真的。”约书亚说，“天才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莱克斯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看了约书亚片刻。约书亚正学着他的手法玩那个小模型，眼中的兴趣盎然不是假的。
自己这个远房小叔是人格分裂？而他能听到他和另一个人格对话的声音？
莱克斯在心中做出猜测，在一个超人光明正大全地球飞的世界，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于是莱克斯露出一个笑容：“参观完了，带你去吃晚饭。”
又是吃饭。约书亚戴上痛苦面具。
莱克斯带着他来到大楼顶层的餐厅。这个餐厅是专为莱克斯应酬用的，规模很小，但是装潢很讲究。
莱克斯刻意没和约书亚聊天，想听他心里那个声音会继续说什么，果然，约书亚喝着酸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其实我到现在都理解不了莱克斯那么处心积虑的，目的是什么。”小九自言自语，“他肯定是想让人类的科技和能力都更上一层楼，让人类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手段，不然他不会暗示布鲁斯找到其他的超能力者，把他们集结到一起。”
莱克斯切牛排的动作稍缓，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又想逼迫克拉克杀掉布鲁斯，创造一个怪物把克拉克也干掉......那让布鲁斯集结超能力人类的意义在哪里？”
听到这里，莱克斯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
“创造的怪物”显然指的是佐德将军，他打算把佐德的尸体以自己的血液复活，还起好了名字，叫毁灭日。
想想吧，按照他的计划，一切按部就班走到最后，他即将在氪星人的飞船上，面对氪星的最后遗孤，说出即将终结他生命的怪物的名字。
超人的——毁灭日！
想想就十分满足他的中二之魂。
但是回味一下那个声音的内容，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多此一举了。
“难道是让毁灭日接手正义联盟？？”
怎么连毁灭日这个名字都知道？还有什么正义联盟？这个称呼倒是不错。但是那些超能力者们真的能接受一只死而复生怪物的领导吗？莱克斯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创造出超人的毁灭日，毁灭日就是他和地球的武器。他用自己的血使其诞生，有他的DNA，莱克斯等同于毁灭日的父亲。
但他为什么会认为毁灭日就会听父亲的话？别人不说，就光莱克斯自己，他听过他父亲的吗？
虽然莱克斯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追求都无意识地受到父亲的影响，但一个氪星人尸体形成的怪物，即便会受到“父亲”的影响，也不代表它会受自己的指挥。
“莱克斯，莱克斯？”
他的思绪被约书亚打断了。
“你快把盘子都切开了。”
顺着约书亚的视线，莱克斯低头看向自己的盘子，牛肉早就被切成数个小块，盘子上甚至留下了切割的痕迹。
“我跑神了。”莱克斯维持着微笑，放进口中一块肉。
“莱克斯有点像精神分裂，”而那个恼人的、可以和约书亚对话的声音持续说道，“感觉一半的他想把这些超能力者都杀了，一半的他又想监督他们保护地球......你说，是不是莱克斯的老爸死之前把他夺舍了？现在两个灵魂在他身体里争夺控制权？”
莱克斯：“.......”
这下他真的差点把盘子切碎了。凭什么说我人格分裂，我还没说你在一个脑子里说相声的人格分裂呢！
等等。莱克斯突然想到，精神病一般都有家族遗传史。既然这位小叔有精神病，那么自己有精神病也变得很合理。
他不会真的也有精神疾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