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雨露君恩>第十六章 满门抄斩

  死牢内关押的都是重犯,浓郁腐烂的血腥气与受刑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梁璐蜷在墙角,有东西从脚边溜走,他惊叫一声,低头发现是只耗子。

  自小锦衣玉食养着的少爷终于忍受不住,踉跄着抓住囚门哭喊,“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待着,爹!我想回家!”

  梁有稷嘴唇翕动,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是爹对不住你啊。”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狱卒,他们远远吆喝,“闹腾什么?还嫌死的不够快吗!”

  梁璐喊着,“狱卒大哥,求你放我出去,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

  两个狱卒拿着钥匙走过来,哗啦啦,囚门上的锁链打开,梁璐满心以为是自己能出去了,欢天喜地的站起来,“多谢二位大哥,多谢二位大哥。”

  然而梁有稷的面色却变了。

  这可是死牢,除非有天子御令,否则绝无可能出去。

  他枯槁的手抓住牢门,“住手,住手,你们要他带去何处,放肆!”

  一个狱卒猛地踹了下牢门,震得梁有稷脱了手,整个人往后踉跄去。

  “都进死牢了横什么横,别着急,你儿子完了就是你,一个也跑不了。”

  梁璐呆呆地看着他爹,见狱卒要来抓他,本能地往后躲闪,被人一把钳住手腕架起来往外走。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到我去哪!我不去,我不去,爹,爹救我啊!”

  梁璐怕极了,双腿发软无力,是被两个狱卒一路拖走的。

  来到刑房后,他骇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狱卒熟练的把人绑在刑具上,接着从外面搬来一把宽大的红木雕花软椅,又泡了壶上好的热茶候在边上。

  “薛大人请。”

  薛琅掀袍坐下去,纤尘不染的靴尖锦绣云纹,与这囚牢格格不入。

  梁璐只知求饶,连人都认不出,“大人,大人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我说些你知道的,从哪件开始呢?”手指点在木椅上,薛琅轻轻笑着,昏暗的牢房中,两侧的火把阴阴晃动,照的他蛇蝎面孔艳丽诡谲,“是你寒冬腊月将人丢进冰池子里,还是关进柴房三天不给吃喝,亦或是吊在树上供你其他狐朋狗友鞭打嘲笑?”

  薛琅伸手,边上的狱卒恭敬地递上来一根鞭子。

  细长指节扣着鞭骨,在梁璐越来越惊恐的目光中,他忽的一笑,“哦对了,你为了羞辱他,还叫他亲手将父母牌位砍断后丢进茅房里。”

  “你,你……”

  “现在想起来了吗,梁少爷。”

  梁璐神色慌乱,细细看去,这人的相貌确实有些熟悉,只是他被吓破了胆,压根没把这位薛大人跟他之前的仆从联系在一起。

  “你是薛六……”

  薛琅脸色难看了些,只是眼底笑意更盛。

  “一直没告诉过你,这个名字,我真的很不喜。”

  哪怕被吓破了胆,但梁璐依旧从他缓慢平淡的语气中嗅到了某种更加可怕的预见,他语无伦次地喊,“我错了,我没有,不是,你饶了我吧薛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求求你……”

  “好吵,”他撑着下颚,神色有些恹恹,“去,把他的舌头拔下来。”

  尖利的叫声过后,梁璐发出了沉在水中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止不住的鲜血从他的嘴里,鼻子里流出,染红了前面的衣襟,多余的呛在喉咙里,如同溺在水中,绝望又痛苦。

  怕被血溅到衣摆,薛琅叫人把他嘴堵上,单手执鞭,轻轻一甩,鞭尾破空打在地上,梁璐挣扎了两下,活活被吓晕了过去。

  一桶凉水下去,梁璐惊醒过来,无法说话,他几乎是哀求地看着薛琅,可惜对薛琅并无作用。

  水缸里盛满了污水,里面事先撒过了盐,薛琅将手中的鞭子沉进去,晃了两下后拿出来,狠狠抽在梁璐身上。

  没抽多久,薛琅喘口气,手上没了力气,将鞭子扔给狱卒后自己坐在椅子上,接过边上人递来的茶,尝了一口眉心微皱,沉默地将茶杯放回去。

  他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平日在府上吃穿用度不比皇子差,慢慢把胃口也养刁了,这茶水喝着滞涩,他便叫人去换。

  各种酷刑都上个遍,原本早该死了,但薛琅特意拿了两年前太子赠他的名贵人参,熬了汤后给梁璐灌下去,他就靠这吊着的一口气苟活了七日。

  一开始是不断求饶,没过两天开始求死,到了最后,梁璐被折磨的神志不清,上刑也只能是本能的抽搐。

  于是薛琅就大发慈悲给了他个痛快。

  从牢狱中出来,有人通传太子正在寻他,于是薛琅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过去了。

  等到了东宫,没见着太子,倒是瞧见了沈云鹤。

  此人正站在窗前看书,长身玉立,如墨如画。

  薛琅看了一眼便转身欲走,沈云鹤却已经叫住他。

  “薛琅。”

  薛琅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沈云鹤绕过窗子,恍若画中人真切地走出来了一般。

  沈云鹤道,“明日便是处斩梁氏全族的日子。”

  薛琅袖手站着,轻笑道,“难道沈大公子宅心仁厚,连梁家都要管?”

  沈云鹤轻轻摇头,“梁家是自食其果。”

  他顿了顿,清润的声音压低了些,“不论你与梁家有何过节,明日都可大仇得报,此事有大理寺管,你又何必去蹚这浑水。”

  二人虽同朝为官,可关系向来冷淡,沈云鹤怎会对他说这番话。但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沈云鹤是为太子。

  薛琅拧起眉,“我自有分寸,不会累及太子,你不必对我说教。”

  “你做事太极端,早晚累及自身。”

  “怎么?”薛琅冷笑,“是众大臣群起而攻之,还是如梁家一样满门抄斩?苟延残喘,遭人唾骂,死无全尸,遗臭万年,这些我都不惧,沈大人还是管好自己吧。”

  他已经尝过这种滋味了,便是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薛琅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后忽然回过头,面上又带了温顺至极的笑意,“沈大人,那曲嘉文玩弄皇权,越俎代庖,像你们这样的肝胆忠臣,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薛琅。”沈云鹤的声音如珠如玉般随风拂来,“终日在太子面前带着面具,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轻轻叹息,“衣裳上的血腥气太重了,去换一件吧。”

  薛琅沉寂片刻,抬步离开。

  长长的宫道空旷寂寥,薛琅站在宫街上,遥遥望着皇帝寝殿的方向。

  他到底要什么?

  他想要的很简单,无非就是那个更高更高的位子。

  只有站在那里,才不会遭人肆意凌辱,那些人对他是憎恶还是尊敬都不妨事,只要他们仰望他时需要跪下膝盖,扬起头颅。

  他永远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没过两日,一道流言迅速在宫人间传开。

  “前几天梁家满门抄斩,据说从府邸搜出来一百万多两银子呢。”

  “抄斩前两天梁家小公子在死牢里忽然暴毙而亡,但处理尸体的狱卒跟我说,梁家小公子死状极惨,舌头跟指甲都被拔了,身上骨头都被敲碎了,皮肉更是惨不忍睹,是生生被折磨死的……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摆摆手让她们起身,等宫人走远了,他慢慢道,“兰玉从前在梁家时,那梁璐对他苛责甚多,如此也是报应。”

  站在他身侧的沈云鹤道,“薛琅行事颇为偏激,太子日后若要重用他,须得考虑清楚。”

  不只是梁家,朝堂上但凡不站太子的朝臣,薛琅都会不动声色地处理掉,沈家虽站在太子这边,但沈云鹤对其赶尽杀绝的手段无法苟同。

  太子静默片刻,“我相信兰玉,我们相交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不出所料的回答。

  沈云鹤垂下眼,不再多说。

  抄了梁府后的银子尽数冲了国库,皇上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执意要建摘星台,因为张真人说过,只有站在摘星台上,才可窥视一丝天道。

  皇帝整日求仙问道,妄图长生,对政务越发懈怠,几乎所有折子都是曲嘉文批的,而这些折子里十之八九都是弹劾曲嘉文宦权干政的,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唾沫星子都快透过折子喷出来了。

  错银云龙纹铜炉缓缓升着缭绕烟雾,曲嘉文伏在案边,弓着身子一遍遍在那些弹劾自己的折子上写着“阅”。

  在寝殿,皇帝龙袍都不穿了,身着道袍,手里还拿着个拂尘,“嘉文,还没批完吗。”

  “陛下,就好了。”

  “批完快过来。”

  曲嘉文捏着毛笔的手紧了紧,“是。”

  一炷香后,曲嘉文将奏折收拾好,慢慢起身走了过去。

  正闭目养神的皇帝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曲嘉文垂着头,站定在桌前,熟练地将自己衣袍褪下,层层叠叠的在脚边围了一圈,最后一层亵衣也脱掉后,他弯腰趴在了桌上。

  烛火轻晃,映照出曲嘉文背上交错的伤疤。

  皇上老了,他颤巍巍地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只有两巴掌长的小鞭子,上手摸着曲嘉文的背脊时,疤痕粗糙的触感令他有些不快。

  “嘉文,你的腰身不如前几年细嫩了。”

  “是奴才错。”

  因背对着,皇帝看不清曲嘉文的神态,只能听到对方一如往常的顺从声音。

  深夜,曲嘉文伺候好皇帝就寝,自己轻声退出了殿门。

  曲嘉文没有力气执灯,只能扶着石阶兽头慢慢往下走。他浑身蔓延着血腥气,背上的伤口扯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格外缓慢,光线昏暗,他下台阶时踩了个空,直接从最上面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