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能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有什么机密任务。
作为好友，他们这种时候应该装作看不见，尊重朋友的工作和兴趣爱好……在拍完照片之后。
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调转手机摄像头，以平时拍嫌疑犯的专业严谨态度连着拍了十几张。
等他终于满意地收回手机，一转头就发现萩原研二也刚刚收回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嗯，什么都没干。
诸伏景光：……
我看见了！
.
【239】
卡斐是个奇怪又复杂的人。
所以诸伏景光更相信自己的视角，特别是之后广告的拍摄环节。
事实证明，一千个人眼里确实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他现在要垄断之后的讲述环节，把卡斐的心理活动剔除出去。
.
【240】
两人走进审讯室。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照明灯和一杯咖啡，冰的。
和在外面卖的咖咖莱伊胡萝卜不一样，这杯作为警视厅审讯特供款，杯托是警方设计的：
就是纯色底，上面印着警徽，最上角有酒厂的品牌名。
设计非常简单，不算好看，但是带着一种‘官方’的美，看着就正义凛然。
诸伏景光感觉眼前一晃，随后走进来的卡斐递给他一个蓝牙耳机。
单侧的。
“戴上。”卡斐将另一侧的别在耳朵上，“我专门选了这间审讯室，让他们在外面拍，免得你放不开。安排的不错吧？”
说完，他在唯一一张给被审讯者坐的椅子上坐下，仰头朝他笑，像是邀功一样。
诸伏景光：……
他感觉对方根本没有‘自己才是最让人放不开的那个’的自觉。
他朝周围看了看。
这间审讯室和惯常的不同，三侧都是单面玻璃，他站在里面看只能看见黑色的面，挡住了外面的摄像师和负责监管的两位好友。
彼此也听不见声音，只有蓝牙耳机能用来传递摄像师的要求。
——也是单向的，他可以听见摄像师和别人闲聊的声音，对方却听不见他的。
诸伏景光抬头看向对面那人。
一进来，卡斐就把自己摆放在了弱势的位置上，理所当然地坐进了犯人坐的位置。
他自然地把双手交叠起来，不像个犯人，反而像个来面试的长官。
放在侧面的手略微收紧。
这间房间只有两个人，但是却被外面严密地关注着。
墙外是他完全被对方掌握的软肋、他的好友，墙内，他穿着属于自己真实身份的那套警服，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诸伏景光忽然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精心包装过的陷阱。
.
【240】
看着对方整理完衣服，卡斐正色：“你会审讯吗？”
“什么？”诸伏景光正听着蓝牙耳机对面的摄影师让他往镜头中间站，没听清对方的话。
“你们公安培训，应该会训练审讯吧？”他把椅子往前移了一点，“就是用什么办法可以让犯人吐露实情那种，既然是拍广告，你要不要演示一下，我还挺想看的。”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他到底想干什么？！
昏暗的办公室里，完全没有紧张的审问对弈，他只感觉羞耻，特别羞耻。
就好像莫名其妙被揪来办公室，陪癖好奇怪的上司玩审讯play一样羞耻。
他艰难开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嗯……”卡斐盯着他从上看到下，然后摇了摇头，“感觉不对。”
诸伏景光：……
“没有那种吗？”他凑近一点，好似不经意间开口，“如果不开口，就别怪我不客气那种话？我还挺想看的。长这张脸，不管是严厉的审讯还是明天准备拍的战俘系列，肯定都能卖脱销。”
公安动作略微一顿。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表情变了变，双手撑着桌面两侧，低声开口：“你在暗示我吗，卡斐先生？”
第一次被人这样叫名字，卡斐扬了扬眉毛，他伸手给咖啡调了个位置，笑道：“看你怎么理解。”
诸伏景光的表情在这一刻冷淡地接近苏格兰，他的手指在旁边轻轻敲了两下，让这个空间里第一次发出这样清晰又沉闷的响声。
“没有人，恐怕我演不出来。”
.
【241】
“那就审问我吧，诸伏警官。”
平时卡斐总是收敛着锋芒，再加上离谱的行为，显得无害。
但也只是显得，他简直像只光穿了件毛衣就想伪装成绵羊的狼，不去掩饰时不时漏出的锋芒，就好像根本懒得和再在那张羊皮上缝几下，来好好藏起自己的爪牙一样。
现在，他干脆大咧咧地扯下那层什么用都没有的羊皮，露出锋利的内核。
他往后靠去，双腿交叠，没有嚣张到把腿搭在桌子上，却仿佛成为了整个房间的主导者，让人觉得这里容不下他。
“第一个问题。”诸伏景光眯起眼睛，“……你到底准备让我做什么。”
“我以为这个问题昨天已经说清楚了。”卡斐想了想，没有露出任何一点异样的神色，“拍广告，代言，演偶像剧，唱歌，总之艺人做什么你做什么。”
“意外的好心。”公安点评，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好心到像是那种发现卧底，都会把人放回去的家伙。”
比起什么审讯，现在倒更像是在闲聊，甚至没有明确的主题。
面前这个人像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雾气，如同全新的扫雷界面，让人无从下手，只能盲点。
“那你还是太高看我了，我还挺害怕把你放回去的。”
诸伏景光感觉荒谬，于是他开口，声音里带了些锋芒毕露的讽刺：“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当然，因为会带来麻烦。”卡斐正色道，“我讨厌麻烦，你回去后我可就看不见你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诸伏景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控制狂’。
不是错觉，也不是猜测，他能确定这家伙的控制欲就是强得要命。
不知道卡斐到底怎么知道的这些消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又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说，若无其事地捏着他的七寸，就能把一个卧底警察完全困在他制定的路线上，如同傀儡一样绕着线走。
.
【242】
沉思当中，卡斐出声提醒。
“认真点，我们签了合同的。你不敷衍我的工作，我也不用找其他人来完成你没完成的那部分任务。”
恰在此时，耳麦里传来一句‘麻烦模特站直一点，看一下镜头’，诸伏景光挺直腰背，朝着旁边看去。
很轻的笑声从旁边传来，等闪光灯闪过，公安才转头看他。
卡斐撑着头，百无聊赖般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笑容尚未从脸上退却。
“笑什么。”第一次拍广告的公安警官蹙眉看他。
“只是觉得你们好人都很有意思，都不怕自己死，软肋却又一清二楚。”
坐着的那人想了想，脸上笑意更甚：“所以不管影视剧还是组织里负责审讯的家伙都是笨蛋，靠酷刑让敢来卧底的警察吐出什么真话成功率特别低，我一直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换个方法。”
诸伏景光没有接这句话，他盯着对方，眼神冰冷又警惕。
“就像……”卡斐打了个响指，“没关系，我不对你动手，但是如果你不说，你的家人、朋友就会受伤。如果这些信息没法掌握，那办法就更简单了。如果是我去审讯，会这样说……”
他笑了笑，仿佛面前真的有一个探查不出其他信息的受审人员一样：“嗨，你是警察吧，我在市中心商圈安排了人，从现在开始不说话的话，每隔五分钟就随机射杀一个你要保护的、无辜的、只是周末和家人朋友恋人出来玩的……”
“你！”
卡斐未尽的话被公安警官打断。
属于诸伏景光的蓝色眼眸中闪出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的手随着声音砸在桌面上，发出让人心神一颤的‘咚’的一声。
卡斐伸手，帮他把会挡住摄像头的侧发理到了正确的位置。
“看吧，这个方法的确很好用，对吧？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以公安的身份生气。”他并不在那个‘心神一颤’的范围内，脸上甚至笑容更甚。
诸伏景光捏紧拳头，发现自己被对方带着跑了。
他咬了咬牙，压下翻涌起来的情绪。
“你能保证自己的弱点不被别人抓住吗？”他压着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不带情绪的灰蓝眼睛。
“弱点？”卡斐重新靠回椅背上，用指尖点了点额角，“我有什么弱点？”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咖啡杯上，那杯冰咖啡已经在桌面上积出一滩外壁上渗出的水，没人注意到。
卡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表情一变，甚至有些瞳孔地震。
他刚才那副架势一变，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居然想到用咖啡来胁迫我的办法，不愧是精英公安，太狠毒了！！”
诸伏景光：？？
谁想到用咖啡来胁迫你了？！我就看了一眼！
还有，到底是谁更狠毒啊？！
.
【243】
“……我以为你会有一些共通的弱点。”把话题从咖啡上绕开，诸伏景光盯着他，“要不然你花这么大代价修建实验室做什么？不也是在畏惧死亡。”
他们两个的弱点似乎完全错开，他不怕自己的牺牲和痛苦，却不能眼看对方对其他人下手，对方不在乎除自己外任何人的性命。
但是只要有畏惧的地方，就能被拿捏到弱点，然后变成博弈的筹码。
陷入思索的男人忽然感觉脖颈一紧。
诸伏景光瞳孔紧缩，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发难，只来得及用手撑住审讯桌，稳住身形。
视线下移，一只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拽着领口，用力朝前扯去，他身体前йΑйＦ倾，如果不是及时用手撑住，恐怕要直接和对方撞在一起。
灰蓝的眼睛在面前无限放大，成为占据整个视线的唯一事物。
他没从里面看出任何情绪，这双眼睛平静的如同人工合成，脑内的警铃几乎因为这种诡秘的非人感而炸开。
但声音在耳边响起：“很遗憾哦，我早就飞离死亡了。”
随着话语，微烫的吐息撒在脸上，诸伏景光只感觉冰冷，他转头看向对方，在微薄的可行动空间里尽力观察那张脸上的所有涟漪。
他希望找到任何一点笑意，促狭的、嘲讽的，总之是笑意，但是没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嘴角都没有勾一下，说出一句如同玩笑般荒诞言论的人，表情却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领口忽然被松开。
卡斐活动了一下手腕，摘下戴着的入耳式蓝牙耳机，然后伸着懒腰道：“工作结束，最后那张拍的太完美了。”
诸伏景光的眉头又是重重一跳。
最后那个莫名其妙的动作，他只是在拍照？！
他目光下移，落在对方的手上。
警服的领口有点紧，刚才拉拽衣领的动作在他手上勒出了几条显眼的红痕。
等整理完衣领，他错身离开时，忽然发现那只手苍白一片，再也不见半点痕迹。
.
【244】
“辛苦了——”卡斐打板。
今日份的经纪人体验特别完美，他给工作人员发了准备的慰问品，心情极好地哼起歌。
诸伏景光从他旁边经过，发现对方哼的旋律非常耳熟。
……这不是那本BOSS琴同人最后一章的BGM吗？！
已经把那篇破同人文反复看到连BGM都会唱的地步了吗。
不，换个想法。
说不定这个BGM就是他推荐的。
诸伏景光目光落在从自己旁边错身离开的人身上。
BOSS显然很喜欢自己此时的经纪人身份，检查设备、慰问工作人员、和警员攀谈这几件事做的一件比一件顺畅。
和刚才在审讯室里简直判若两人。
脑回路新奇到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
理论上来说，他们两个都是蓝色眼眸，但是感觉却又截然不同。
在作为诸伏景光时，这位公安的眼睛一向是明亮温和的，像天空或是其他什么湛蓝的东西。苏格兰的蓝眼睛则压抑又冰冷，符合组织的调性，也适合伪装后的他自己。
卡斐的则更偏灰调，折射出的永远是不知名的冷意，在方才审讯室里的灯光中，变成了一种锋利骇人的银灰。
现在倒是恢复了雾蓝的色泽，他停下脚步，回头叫住不欲与他多相处的诸伏景光，说话间嘴角一勾，眼睛里立刻飞出两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凉笑意。
“抱歉，刚才为了拍广告一直在吓唬你。”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来，递过去前还确认了一下，“不是琴酒的，能用。”
“作为补偿，你可以和那两位警官先生好好聚个餐，我请客。”
诸伏景光没动。
卡斐短促地笑了一下，拉过他的手腕，将那张卡妥善地放在了他手心里，又引着对方的手合上，将其捏紧。
“当然，如果你想再加点人，我也不介意，搜查一课的伊达警官今天应该也休假。就这样，祝你们玩得开心。”
卡斐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别忘记给不能来聚餐的朋友带一份夜宵回去。你是艺人了，要学会面面俱到，要不然上综艺很容易被人发通稿黑的。”
说完，他没看对方什么反应，直接从外面关上了门。
.
【245】
诸伏景光从窗户朝外看去。
卡斐终于暂时抛弃了自己的轮椅，可能是因为刚才在审讯室里坐多了腿疼，他站在路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他有些惊异，因为对方居然抽烟。
很难相信一个连茶水都不喜欢，天天吃垃圾食品喝碳酸饮料的人也会在夜晚挟一根细长的香烟，细细揣摩其中的韵味。
矛盾，就像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一样矛盾，危机感来源于未知，恐怕没有人能琢磨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移开目光，帮忙把警视厅的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景色。
.
【246】
卡斐走出警视厅。
天黑的早，现在街上已经亮起了零星的灯光，他靠在路边，随机挑选幸运员工来接自己。
等待途中，他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从里面抽出细长的白色条状物，抵在唇边。
然后，他像只仓鼠一样‘咔咔咔’把长条形的巧克力吃了。
白巧克力，果味夹心，最后一节里面夹的是脆脆的饼干，完美！
他掏出小本本来记录：
[经纪人手册
1.工作是第一位，要让手下的艺人完美完成工作——今天舍身演被审讯位，帮景光拍出了不得了的成品大片，打钩！
2.体贴艺人——给他黑卡随便刷，鼓励他和朋友吃饭放松，打钩！
3.培养竞争意识——多次提醒如果不好好工作会被其他人取代，每次景光都一脸紧张，打钩！
4.和艺人成为朋友，多聊天沟通——在审讯室里聊了很久天，对彼此都有进一步了解，打钩！
又看了一遍，他满意地合上本子。
‘真是辛苦我了！’卡斐感慨，‘当经纪人真辛苦，不过我当的真好，真是个善良又体贴手下艺人的好经纪人！’
系统欲言又止。
他真想骂对方点啥，但是看了看暴涨的危险值，还是选择了原谅。
当BOSS的时候差点把组织逼格弄没，当经纪人危险值却突飞猛涨，你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这样能曲线救任务，那、那也不是不行。
它可以很勉强地支持一下宿主的经纪人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