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姜王后三人,王洲心情舒畅,慢慢悠悠地走向他的会客室。

  粮食丰收,人手的事也马上就能解决,如今无事一身轻,他要好好歇息!他的躺椅!他来了!

  然而刚进门,王洲就发现玉令开始闪烁,取出来一数,又是三下。

  难道他出宫没邀请李冉又被他发现了?王洲挑了挑眉,回给李冉一个邀请的信号。

  下一瞬,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王洲面前。

  “李道友,如今是越发不客气了。”王洲的眼神有些不善,上回还是在屋外敲门,这回就直接登堂入室,呵呵!

  “是我错了,只是这回闭关时间太久,我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你。”

  李冉双目牢牢锁住王洲,脸上绽出柔和的笑,“你想如何罚我,我都认。”

  迷人的桃花眼弯成一道月牙,自己的影子看得不甚清晰,却仿佛能看到闪闪的光。

  忍了又忍,王洲还是抬手遮住李冉的眼睛,声音闷闷的,“你居然用美人计,太犯规了。”

  李冉露出来的半张脸笑得更欢,嘴角的弧度似乎勾到了自己心上。

  王洲挫败地放下手,改成低头垂目,“你闭关这么久,可是已经成功突破瓶颈?”

  “哪有这么容易。”李冉缓缓摇头,“只是寻到真正的路而已。”

  “真正的路?”王洲好奇,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去,“你要走以力破法?光之道?星辰之道?还是混沌大道?或者……”

  轻轻将王洲的指头握在掌心,李冉失笑,“都不是,我要走的是自然之道。”

  “这不就是你之前走的路?”王洲十分不解,“真正的路又是从何而来?”

  “那是因为以前我面前只有一条曲折坎坷的歪路,如今迷雾散尽,我只要不停歇地往前走,终有一日,可以走到真正的大道之上。”

  李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褪去了一层黯淡的膜,整张脸整个人都光彩四射。

  都快比太阳还闪了!王洲轻哼一声,别扭地偏过了头。

  接收到偷偷飘过来的小眼神,李冉心潮涌动,但为了照顾眼前人的扭捏,他硬是忍住笑意,转移话题,“小友今日喜事不少。”

  “没错!”说起这个,王洲的别扭便全没了。

  他兴致勃勃地向李冉描述今日城外的情况,又得意洋洋地说起自己的“抢”人计划。五官灵动,眼泛精光,活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李冉静静看着,不时点头附和,脸上的笑容渐渐定格成宠溺。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其乐融融的两个人,侧耳去听,宫人在门外禀报,高继能在宫外候旨。

  这位养蜂功臣可是第一回单独求见,王洲瞬间恢复工作状态,扬声道,“立刻宣进来!”

  吩咐完,王洲转头看向李冉。

  李冉微微一笑,“不知大王是否介意贫道分享你的喜事?”

  王洲一怔,然后嗔怪地白他一眼,“你若真想去,这王宫中谁还能拦得住?”

  还叫他大王,真当他忘了李冉上回称呼大王时的样儿!

  “只需小友一言即可。”李冉毫不迟疑地正色答道。

  王洲皱皱鼻子,转身就走,“你想来便来吧。”

  李冉垂头一笑,遮住眼中几分狡黠,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坐定,没多久,高继能便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进殿内,行礼叩拜。

  王洲叫起赐座,好奇地看向少年,“高将军,不知这位是?”

  “启禀大王,此人名叫李先,一直随臣养蜂。”高继能看了看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臣此次携他前来,是因臣发现,跟着臣这一段时日,他竟自己学会了控制蜜蜂的法子。”

  控蜂之术也能自学成才?王洲惊叹地看向李先,“果然年少有为!”

  李先登时红了脸,不自在地挠挠头。

  高继能与有荣焉地笑,然后向王洲俯身,“大王,当日只因臣会控制蜜蜂,您便升了臣的职位。如今李先控制蜜蜂之能已不下于臣,臣斗胆为他请封。”

  “高将军请起,”王洲虚扶一把,“将军一心为公,孤该谢你才是。”

  沉吟了下,他又看向李先,“李先,孤欲将你官升三级,充入王宫侍卫,你可愿意?”

  “臣愿意!多谢大王!”李先看了一眼高继能,毫不迟疑地利落下拜。

  见高继能笑得更欢,王洲微微颔首,试探地问,“高将军,李先既自学会控蜂之术,将军何不将他收入门下?”

  高继能摇头叹气,“臣本事浅薄,自己的蜈蜂还养不明白,哪里就敢误人子弟。”

  “臣倒是想过将这孩子荐给老师,奈何这孩子却半点不愿离家,往后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先抓抓头发,咧着嘴巴嘿嘿笑。

  “高将军所言蜈蜂,是否在你这个袋子里?”李冉突然问道,右手正指向高继能腰间的黑色皮袋。

  进殿之时,高继能便看到坐在一旁的李冉,但大王没开口,他也配合地将人忽略掉。

  如今人开了口,高继能适时露出好奇之色,“不知这位该如何称呼?”

  “你称李道长就是。”王洲迅速抢答,他以为李冉跟过来是在旁边当个背景板,这突兀一开口把他也给吓了一跳。

  不知道李冉是否会自爆身份,为了不收拾烂摊子,王洲索性直接不给他这个机会。

  “李道长,”高继能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不知你为何有此一问?”

  “高将军可以看看你的蜈蜂,或许会有惊喜。”李冉一脸清冷地说道。

  他的蜈蜂莫非有变?高继能惊讶地看看李冉,又看看自己的蜈蜂袋,面露犹豫。

  王洲大气地挥手,“蜈蜂乃将军至宝,你赶紧查看就是。”

  终是担心蜈蜂情况,高继能告一声罪,打开蜈蜂袋查看。

  “怎会如此?”高继能惊呼一声,手中蜈蜂袋险些掉到地上。

  见高继能脸上半点不见喜色,反是又惊又怒,王洲看了李冉一眼,关心问道,“高将军,不知蜈蜂出了何事?”

  高继能双手捧着蜈蜂袋,一张脸沮丧得要落下泪来,“大王,臣的蜈蜂都死了!”

  李冉没有这么不靠谱吧?王洲不确定地看过去,蜈蜂全死了还说有惊喜?

  “高将军可以看得更细致一点。”李冉说得极为淡定,眉毛都没动一下。

  更细致一点?高继能镇定下来,凝神感应,渐渐在一片死寂的蜈蜂袋中,发现了几道微弱的气息。

  高继能心念一动,手上出现了几枚蜂卵,其中竟蕴含着极为强盛的生命力。

  “这……是蜂卵?”王洲迟疑地试探。

  “是,而且是进阶过后的蜂卵。”高继能重新咧出一口白牙,然后朝李冉拱手,“多谢李道长提醒,否则我这些蜈蜂,怕是凶多吉少。”

  说着,他反手将蜂卵收起来,一脸后怕地拍了拍皮袋。

  李冉淡定地摇摇头,“高将军言重,你这些蜂卵生命力旺盛,再过几日,它们就会出生,到时你也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我的话,只不过是令你提前发现罢了。”

  这半点不居功的模样更是令高继能感激,“道长不必自谦,自家人知自家事,您往后但有差遣,高继能绝不说个不字。”

  高继能养了那么久的蜈蜂,却从来未曾见过它们进阶,略一思索,便发现了不同。

  以往的蜈蜂他都是在幼时喂养蜂蜜,长成之后直到死亡,皆是多喂肉食。

  而这段时日,他忙着分巢、割蜜,又兴奋地验证李先的控蜂之术,一时忘记补充肉食,只给它们添了不少蜂蜜当食物。

  这回蜈蜂进阶,显然与蜂蜜有关,而细细观测,他发现此时的蜂卵仍在吸收蜂蜜,而它们的生命力还在增强。

  只是他同时发现,此时的蜂蜜只剩下一点点,刚刚好能浸没蜂卵,或许今晚就会消失殆尽。

  而高继能本人,直到李冉提醒他之前,一直计划的是明天再去喂蜈蜂。

  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蜂蜜已消失,这些还未孵化的蜂卵会如何,故而他才会如此郑重地做出承诺。

  “高将军太客气了。”李冉微微摇头。

  高继能斩钉截铁地道,“道长您当得起!”

  “高将军无需多言,我会出言只因你为大王效力,彼此结个善缘罢了。”看了王洲一眼,李冉又道,“若高将军信我,我便再说一言。”

  高继能连忙俯身行礼,“恳请道长指教。”

  “蜈蜂并非只能进阶一次。”李冉缓缓说道,高继能眼睛立马就亮了,“只是!”

  加重的音调令高继能神色一凛,他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冉,耳朵竖得直直的。

  “它们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进阶。”李冉声音缓和而沉重,谆谆告诫,“以高将军的天赋和经验,这点难不住你。唯独需得记住一点,不可急功近利。”

  进阶失败的蜈蜂只有死路一条,就如同此时蜈蜂袋中的众多死蜂一样。若高继能勉强为之,蜈蜂连带他自己的道路都将毁于一旦。

  “多谢道长教诲!”高继能重重叩头,被李冉叫起后,又俯身朝王洲下拜,“大王,臣此生必定忠于大王,若违此誓,天地共弃之!”

  李道长深不可测,高继能自觉无力报恩,但李道长自己提及大王,又再次出言指点,高继能怎会不懂他的意思。

  从军以来一路高升,而自己进阶的机遇,直接或间接也都来自于大王,高继能自愿献出自己的忠诚。

  王洲还没反应过来,高继能的誓言已经说完了。

  就在这时,他感应到自己脑中的誓言光球一闪,明悟高继能的誓言已被毛球纪录。

  若高继能敢违誓,王洲只要念头一动,毛球可以直接出手把他碾成灰灰。

  突兀增加一个死忠下属,还并非自己主动所收,王洲的心情一时难言。

  他叹口气,将话题转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来,“高将军既有后继之人,且此时忙于新蜈蜂,蜜蜂之事可全权交与李先处置。”

  “多谢大王体恤,”高继能一脸感激,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但臣希望自己可以继续养蜂。”

  他赧然一笑,“如李道长所言,臣之蜈蜂可以继续进阶,而蜈蜂进阶蜂蜜必不可少。只臣一人养的那么点,远远不够。”

  “还请大王容臣为您多置些蜂巢,等蜈蜂进阶之时,望您能多卖些蜂蜜与臣。”

  “高将军此言大谬!”王洲面显怒色,“高将军为孤养蜂之前,孤十天半月不知能否吃上一回蜂蜜。如今宫中甜食当道,皆是将军之功。将军却言向孤买蜂蜜,岂非羞煞孤也!”

  他正色道,“往后将军若需蜂蜜,只需告知一声即可。再不可谈及‘买’字!”

  更何况,这人都已经发下重誓效忠他,王洲更做不出压榨人的事了。

  “多谢大王。”高继能再次道谢,心下效忠之意更为坚定。

  等到二人离开,王洲好奇的小眼神忍不住地往李冉身上飘,“李道友,能掐会算?”

  李冉含笑点头,“略懂一二。”

  “高将军蜈蜂之事也是算出来的?”王洲惊讶地张了张嘴。

  “我看出你近日喜事连连,”李冉摇头,一五一十地答,“蜈蜂之事,是我感应到蜈蜂袋中的气息,方才出言指点。”

  王洲心念一动,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冉,“我听说卜算之事,越亲近越算不了。”

  但这个喜事连连,算得却是十足准确。

  “小友有所不知,卜算一道,流派甚多。”李冉眉梢一挑,笑意盈盈,“我这一路,与别派不同,观天地自然,一切尽在掌中。”

  王洲轻哼,“我遍览群书,从未见过此等说法,道友莫不是诳我?”

  “岂敢岂敢,绝无虚言。”李冉一脸诚恳。

  “道友既说一切尽在掌中,那我这喜事连连,可曾结束?”王洲挑衅道。

  李冉伸出手来点拨几下,正色摇头,“并未结束,今日小友至少还有一件喜事。”

  “喜从何来?”

  “从东边而来。”

  东边?王洲正思忖间,宫人来报,“大王,王蛟道长在宫外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