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不自在地在王洲手中打了个滚,“我早就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旁边李冉眼睁睁看着王洲的眼神从柔和变作清明,先辞了他的谢,“我可不敢居功,这回多亏灵宝才是。”转而面上沉稳地对着毛球拱手,“多谢灵宝相护。”

  之前不知他所寻为何,如今毛球已在他面前现身,李冉自然不会认不出它的真身。

  毛球飞到王洲肩上,两爪交叉拒绝接受李冉的谢意,“不用你道谢!我才不是护你,我只是在保护王洲!”

  李冉好脾气地笑笑,目光又落在王洲身上,“那多谢小友让我沾光?”

  “道友这话却令我无地自容了。”王洲眉梢一挑,面色微凝,“方才道友对我以命相护,我可不是那等不分是非、无理取闹之人。”

  “是我说错话。”李冉歉然点头,桃花眼中染上笑意,“小友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洲睨他一眼,神色舒展开来。

  气氛不对!毛球腾空而起,大声打断二人交流,“你们先别说废话!我有正事要告诉你!”

  “毛球你是想说这壳子的事?”王洲好奇地戳了戳挡住闪电的那层壳,手感和戳毛球竟然差不多。

  “你在做什么?!”毛球尖叫,全身用力撞开王洲的手,“你不要仗着天道不劈你了,就得意忘形!你知不知道如今情况很严重?!”

  这是它本体的一部分,王洲这样戳就像从他的肉里往外刺,谁能受得了?!

  王洲讪讪地捏捏被撞开的手指,光棍地承认,“我不知道呀,你给我说说?”

  这没脸没皮的样气得毛球直想蹦他脸上去,王洲赶紧端正态度,伸手抓住毛球,正色道,“我是真不知晓后续会如何。照你所说,天道不会再劈我,那我还需在这壳中待多久?又到底严重在何处?”

  “天道……”毛球正想细细解释,好歹记起此处不止一人一球,及时住了口,冰冷的眼神射向李冉。

  李冉当即心领神会,“还请灵宝放我出去,你们再行商议。”

  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冉,毛球轻笑一声,拒绝了这个提议,“反正你已经知晓王洲最大的隐秘,差不多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避与不避也无甚要紧。”

  他最大的隐秘?王洲疑惑,那是什么?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多谢灵宝信任。”李冉倒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慎重地道谢。

  “这道壳是由我与你初遇之时,我的本体给你套的一层护罩。除了自动护你安全之外,还有另一种隐形的保护。”

  简单介绍了下壳子的来由,毛球的脸上充斥着无奈和担忧,“如今那层保护被天道劈碎,而且无法再恢复,你往后要面对的就是完全真实的封神世界。”

  壳子的事王洲听懂了,但最后一句话却是听得他一头雾水,“难道我以往面对的全是虚幻?”

  王洲狐疑地打量毛球,方才增加的那么一点点信任立刻消失,“是不是你又坑了我?”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就算知晓自己有前科,此时的毛球仍旧着实悲愤,“你当我弄出这层保护容易吗?这全都是为了你好不好?!”

  王洲冷哼,“就算我能得到好处,你的根本目的,不还是让我配合你的行动?”

  如果不需要将他骗来封神世界,王洲可不信毛球会为他做这么多?

  这话一针见血,毛球一时语塞,有无数话语想要用来辩白,看看王洲的表情又全都吞了回去。

  它意兴阑珊地嘱咐王洲,“也罢,暂且不谈这些。不久我会重新沉睡,保护壳也会重新隐匿起来。要是不想再次被雷劈得躲在壳子里,记得以后少大着胆子去挑衅!”

  有一次这样的经历就够了,王洲狠狠摇头,爽快承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去想这些!”

  说到底,他们成不成神与他王洲有何关系?他会想得那么远,最初不过只是在美人面前展现一下气度而已,哪想到就惹出大乱子来。

  他偷偷看一眼李冉,果然美色误人!又狠狠警告自己,咸鱼就不要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舒服躺平才是真!

  根据契约感应到王洲的想法,毛球心梗了下,它说的是少去挑衅,明明重点是“少和挑衅”,王洲怎就完全跳到另一个极端?

  仿佛没听见毛球的心声,王洲关切地问,“之前那回你突然醒来,结果就是被迫沉睡。今日受到攻击,可会对你有不利影响?”

  “不用担心,我如今一切都好,稍后沉睡也不过是继续成长而已。”毛球冰凉的小心脏略略回暖,它的契约者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王洲状似遗憾,“你还要继续沉睡啊?”

  “我还小,要继续成长才行啊。”轻叹一口气,毛球看看李冉,带着外壳一同钻进王洲的眉心,只留下一句不放心的叮嘱,“我要重新沉睡了,你记得自己小心。”

  抚了抚额心,王洲抬头便对上李冉探究的眼神,不由奇怪,“道友如此看我,是我有何处不妥?”

  李冉摇头,“非是你不妥,是我当日看错了。”

  “看错了?”王洲更是疑惑,“看错什么?”

  “变数是你,不是那毛球灵宝。”李冉拧眉,面色很是有几分阴沉,“然此时毛球融入你身,我便又只能看见你不是变数,而是与变数有关。”

  与变数有关,和变数本身,对众位圣人与当初的他而言皆是天壤之别。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若最初遇到的是变数王洲,他自己会如何行事。故而此事实则事关王洲身家性命。

  “照如今情况来看,毛球所言之保护并非遮掩此事。而这般大事皆用不上那层保护,它所防护的又是何物?”

  李冉沉沉一叹,心情有些沉重,王洲往后怕是难了。

  王洲倒是相当乐观,“道友不用这般担忧,如方才之天雷毛球亦能为我挡下,想来针对的并非身体。”

  除了身体,那就是心理?反正他死了就会穿回去,实在受不了自杀就是,王洲满不在乎地想。诶,不对!那么恐怖的天雷都伤不到他半根毫毛,就算他想自杀,难道真能随随便便成功?

  然而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之前他问李冉的凡人可得修行之物,他以前也没想到过。

  莫非这才是毛球所谓“保护”的真相?王洲的脸一下子漆黑如锅底,又迟疑地想,或许是他当时关注其他东西,故而没有深入思考。

  “小友可是有所猜测?”李冉心里有了数,试探地问道。

  王洲摇摇头,这个念头全无依据,说出来更像是在甩锅。

  略过此事,王洲好奇地问,“道友,毛球方才说你知晓我最大的隐秘,可就是指的变数一事?”

  “并非变数,”李冉摇头,说出一个令王洲惊讶的答案,“而是毛球。”

  他最大的隐秘不是穿越、不是所谓变数,竟然是毛球?王洲惊讶地瞪大眼,满脸怀疑,“道友,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李冉注视着王洲,缓缓道,“此间灵宝无数,然如毛球一般意识清明、灵智奇高者,一件也无。”

  灵智奇高有点太抬举毛球了吧?王洲抽了抽嘴角,却完全领会到李冉的意思。所有圣人都没有的好东西,他却拥有一件,那就算毛球原本不是,如今也必须要成为他最大的隐秘。

  知晓王洲心中有了章程,李冉建议,“天色不早,管事想是已经备好饭食,你我这便回去?”

  “劳烦道友。”王洲自然地伸出一只手,一堆烦心事,他此时连飘都没多大兴趣了。

  “得罪。”李冉告罪一声,却并不像来时一般,而是左手握住王洲小臂,右手轻揽住他的腰。脚下助跑几步,一个腾身便上了树梢。

  “天哪!”王洲吃了一惊,右手死死捂住嘴巴,看看脚下又看看李冉,霎时抛掉片刻之前的想法,脸上全是兴奋。

  果然这个法子有效!李冉微微一笑,淡定解释,“之前说带小友飞上山顶,却不知小友是否会习惯,不妨回程之时试验一回?”

  “好好好!都依道友所言!”王洲忙不迭点头,右手已经摆好飞行戏的起手姿势。

  李冉又是一笑,脚下一踩,带着王洲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一路踩着柔韧的树枝,李冉贴心地询问王洲意见,“这般飞行,小友可还适应?”

  “嗯嗯!适应适应!”王洲点头如捣蒜,舒舒服服地飞在半空中,有什么不适应?

  李冉满意点头,直到离了树林,才渐渐降低高度,落在地上。

  迎着王洲疑惑的眼神,李冉轻声劝慰,“此处没了树枝借力,飞在空中太过显眼,我们如来时一般回去如何?”

  眼见前方树木稀少且相距甚远,且并非田庄方向,王洲自然答应,“道友想得周到。”

  得了王洲同意,李冉立时踏步而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赶。

  只是或许是他忘记了,他那飞高之时为了以防万一而揽住王洲腰的手,如今落在地上也却并没有放下来。

  没多久,眼见那熟悉的木屋已在望,李冉停下步伐,放开怀中之人。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往前走。

  子谧早安排了人在屋中等候王洲,此时见了二人走近,那人上前行过礼,便将王洲二人往子谧安排的地方引。

  王洲看了看,认出正是上回众人喝姜汤之处。

  “见过大王,”子谧行礼毕,迟疑地试探,“武侍卫等皆在各自屋舍歇息,臣这便请他们过来?”

  “无需如此,”王洲忙阻拦,“他们受了伤,又操练辛苦,令他们好生休养,明日再随孤回宫。”

  虽然他们与李冉看似和解,但一方芝兰玉树,一方鼻青脸肿,只要见面定少不了尴尬。反正此处没有危险,而他也并非离了宫人便活不下去,索性让他们在屋中各自休养,更为便宜。

  子谧也见过武旦等人的模样,对王洲的决定十分理解,他将二人往屋里让,“大王还请入内歇息一番,饭食片刻就得。”

  看着屋内摆放好的席案,王洲就忍不住皱眉,有外人在跪坐是礼仪倒还好,私底下却还要折磨自己的膝盖。他穿来快一年,都还没搞出个凳子来,真是太没用了!

  “屋中可是有何不妥?”李冉在他身旁站定,眯着眼睛扫了子谧一眼。

  子谧忙躬身,“大王有何不喜,臣立马让人调换。”

  但他心中疑惑,这屋子是他细细问过木檀大王喜好之后才准备的,据木檀检查说与大王之宫室大同小异,一向宽和的大王为何会不喜?莫非是有人暗中使坏?

  并不知晓子谧脑子已经发散到阴谋诡计,王洲迅速吩咐道,“你去寻几个擅长竹编之人来见孤。”

  木匠坊那边急着做农具,他就不奢求木椅了,但是竹椅并非不可得啊!马扎、竹凳、竹椅、摇椅,多叫几个人过来,一人做一样,要不了多久他的膝盖就可以解放了!

  虽然有了这么件喜事,但王洲的脸却是彻底黑了下去,磨着牙挤出几个字,“毛球果然又坑我!”